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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孤独的旅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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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我最亲爱的泽罗.沃特:
  对不起。
  虽然其实我并不希望会有你读到这封信的一天,但如果这一天当真来临了,那么想必我已不在人世了吧。
  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我在离开人世之前,向你坦白了多少事情,又同你道过了多少次歉,但我在这里还是想对你说一句。
  对不起。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你、和欧德大伯、还有和镇子上的所有人说实话。
  其实我并不是什么举家搬迁的过路人,我也没有遭遇雪难,我甚至连名字,都不叫蒂娅.赛尔。
  我只是一个,奉姐姐之命,到沃特尔镇监视魔王雷姆利亚封印的魔女。
  是的,我根本就没有在斯威基峰下失去什么亲人,我的姐妹都尚在人世,而我的姐姐伊妮提娅.扬,就是我那名为青之谷的家乡的谷主。
  是的,我的真正姓氏是扬,青之谷的扬(注1),而我的全名则叫做迪普罗蒂娅,蒂娅不过是这个名字的简称而已。
  至于赛尔呢?嗯,赛尔当然是我捏造出来的。赛尔只是个谎言(注2),是不是挺好笑的?
  言归正传。
  我是个魔女,或者说我的族人本就都是逃避世俗的魔人和魔女——没错,就是那种传言中生来便会使用邪法,被世人纷纷视为灾厄的魔王后裔。
  不过我相信你绝不会因为这种传言而对我产生怀疑的,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对我绝对信任,就正如我也无条件的信任你一样。
  只是糟糕的是,现在反倒是我自己越来越信不过我自己了,所以我才会给你留下这样的一封信件以备不测。
  如果我当真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希望你能去一趟青之谷,替我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我的姐姐和妹妹。如果这个意外是指我变成一只完全失去了理智的魔兽,你还得请她们来把我解决掉。
  不用担心我的姐姐和妹妹是否也会变成魔兽,虽然我们这些魔女确实是魔王的后裔,但这和我可能会魔化的事情并没有任何关系。
  魔王的血液只不过是把些许的魔力遗传给了我们这些后人,我们并没有继承他半点疯狂的魔欲。我可能会变成一只发狂的魔兽,那只不过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实在是太嫉妒我那个天才的妹妹了。
  虽然我其实也挺感谢她的,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我也不会那个年纪便自告奋勇来承担这样一个任务,就更不会因此认识你了。
  但我还是没法完全放下那份负面情绪,以至于因封印减弱而传出来的欲望碎片有时都会让我产生些许共鸣。
  所以我只能默默祈祷,虽然我从头到尾都欺骗了你,但我还是希望能一直骗下去。
  希望魔王的封印在这一百年间都不会完全被打破,希望你永远不会有看到这封信的一天,希望我,能以蒂娅.赛尔的身份,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
  爱你的:无论是蒂娅.赛尔,还是蒂娅.扬。
  反正终究都会成为蒂娅.沃特。
  附:顺带说一句,其实我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所以事实上应该是你喊我姐姐才对哦。
  ……
  当泽罗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那已很难再被称作一个镇子的沃特尔镇中时已是上午时分。
  沃特尔镇已很难再被称作一个镇子,是因为整个沃特尔镇几乎都灰飞烟灭——除了蒂娅的书柜之外。
  蒂娅显然早已考虑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她也早便在书柜上施加了保护的魔法。也正因如此,当整个沃特尔镇都已经化作余灰和焦土之时,蒂娅的书柜,依然完好无损的立在原本是她家的位置上。
  所以泽罗很快便找到了这个书柜,也很快便在书柜的抽屉之中找出了蒂娅所说的上述那封信件。
  这封信件的内容并不算太长,泽罗没过多久便将其读完了,但当他读完过后,却反而又愣在那里。既像是在思考,却又像只是有些不能释怀而已。
  这封信除了把蒂娅隐瞒和欺骗了泽罗的事情都说清楚了之外,依然没有说清楚魔王的封印具体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作为魔王后裔的青之谷族人,会在十五年前突然派蒂娅前来监视魔王封印的情形?
  魔石、魔王之歌、还有信上所说的“魔欲”都是一种什么力量?不但让伯德变成了一只只会凭本能行事的魔兽,让沃特尔镇淳朴的镇民变成了自相残杀的暴徒。甚至就连深爱他的蒂娅,虽然看起来不至于像伯德那样完全丧失了理智,却也是真的想要取他的性命,甚至最后还得用自尽的方式来阻止自己。
  如果说伯德会变成那副模样,是因为他本就十分嫉妒泽罗能得到蒂娅芳心的话?那蒂娅只是因为她曾经对妹妹的才能有过些许的嫉妒之情吗?而镇中的其他人呢,他们又是为什么会被魔王之歌影响成那副模样?这都是蒂娅的信中没有解释清楚的问题。
  至于摇篮曲和摇篮之歌的事情,信中就更是连半个字也没有提及了。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蒂娅这封信显然只是在很早之前以防万一便准备好了的,她写信的时候甚至都不希望这件事情当真会发生,当然也不可能那时便能清楚镇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就更不用说能提前料到泽罗会在偶然之中同化了摇篮之歌了。
  所以这些事情显然也得等泽罗去到了所谓的青之谷之后,再去向蒂娅的姐姐,来问清楚这些事情了。
  虽然这件事情,蒂娅好像也准备的相当充分就是了。
  ……
  蒂娅留下的确实是一个书柜,但其实它一点书柜的模样都没有。
  原来这个书柜之中,除了上述的那封信件之外,也只有指示青之谷的所在,以及入谷方法的大小两张地图说明,和“书”能沾上零星半点的关系。
  剩下被塞在这书柜中的就是一些和书籍完全无关杂物,其中有用牛皮扎成的帐蓬,有用羊毛织成的大衣,有用鹿茸炼成的伤药,还有用各类兽肉晒成的干粮,除此之外,还有几十枚作为盘缠的银币,被放在一个用驴皮扎成的钱袋之中。显然都是蒂娅为以防万一,早便为泽罗准备好的随身行李。
  对于如今除了身上的几件绒衣之外,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泽罗而言,要是没有蒂娅准备的这些东西,别说他无法活着到达青之谷,只怕还没出沃特尔的山脉地带,就得被冻死、饿死在山头之上。
  但对泽罗来说,蒂娅给他留下的最重要的东西却不是这些能够让他保命的物资,而是在蒂娅化作灰烬之前,留下的那两件遗物了——一条挂坠,一柄短剑。
  那条挂饰其实是泽罗在五年之前,用了三只羊的对价,换得了都蓬在高山上捡到的一块漂亮的宝石,然后又花了五十天的时间,才雕出来送给蒂娅的礼物。
  虽然泽罗并不是专业的珠宝雕刻师,雕出来的这个挂饰也是十分稀疏平常,但其既然花费了泽罗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无论是对于赠出的泽罗、还是收下的蒂娅而言,当然都可以算是一个非常珍贵的定情信物了。
  至于蒂娅的那柄短剑,那虽然本就属于蒂娅,但对于泽罗而言,其意义可能比那条挂坠还要重要。
  因为那柄短剑,本来就是蒂娅准备好的回礼。只是据蒂娅当时所说,根据她们家族的规定,这份回礼必须等到二人成婚之时才能交到泽罗手中,所以才暂时还留在了蒂娅手上罢了。
  所以对泽罗而言,就算他最终还是没能给蒂娅一个婚礼,但蒂娅既然将这柄短剑作为遗物留给了他,就相当于二人已经成了夫妻。
  虽然这种想法,好像也只不过是泽罗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就是了。
  但如果不这样自我欺骗的话,哀莫大于心死的泽罗,又该如何踏上这场孤独的旅程?
  若不是还有蒂娅遗留之事需要完成,其实泽罗早就想追随蒂娅而去。
  而这显然也是蒂娅会在临死之前,不惜把这么危险的任务托付给情郎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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