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苍幽

　　抖动着优美鬃毛的白色的天马，拉拽着紫衫木制的马车，向着日落的西荒奔驰而去。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卷着狂风，在这大山中呼啸而过。
　　穿着粗制布衣的马车夫，带着有些破损的草帽，看着周围的树木如同潮水向背后涌去。
　　清脆尖利的口哨声化作自然的歌声从车夫的口中穿出，如同潺潺流水抚过山道突岩石，如同山涧鸟鸣环绕西荒。
　　车夫总是挂着遗世独立、悠悠淡然的微笑。
　　陆归远坐在马车中，慢慢的翻着泛黄古卷，看着那些奇异古怪的文字，仔细铅研着那些深奥的阵法。
　　这清脆的哨声也伴着青山的淡淡鸟鸣传入了他的耳中，他将门帘拉起似乎在寻找哨声的源头。
　　“哦，请问是打扰了少侠的休息吗？真是非常抱歉。很快就要到苍幽境内了，还请再稍等一会。”看着马车的门帘被撩起，车夫连忙向陆归远道歉，害怕自己打扰了客人的休息。
　　陆归远挥了挥手表示无妨，他看着苍幽在山峦连绵、高低重迭，又回想起了刚才那清脆的哨声，低于流水绯徊于石泉，高似鹰鸣破层层云霄。与这苍幽怪山、曲折异流有些许呼应。
　　“你刚才的口哨声的是什么歌啊？竞然和这山中的景色有异曲同工之妙？”陆归远还没有从那哨声的震撼中走出，这不是神仙的术法，没有道法灵力的波动，只有撼人心弦的真情。
　　“哦，我也不知道。我每天在在这山林中驱着马车来来回回，路上也没有什么交谈的朋友，我就看着这青山，将我每天的开心与失望都向它倾诉。
　　后来时间久，我就把西荒当做我的朋友了，它也每天都让风过来擦拭我一天的汗水，也用鸟鸣驱散我一天的疲惫。于是我就听着它为我唱的歌，慢慢的用哨声演绎出来了。”车夫看着青山，简单回答到。
　　陆归远听着车夫的言语，再看车夫，他似乎不再是那个粗布麻衣的山中人，而是报山戴月的隐士。
　　放下门帘，马车上悠然的口哨声再次响起，直到陆归远离开，踏入苍幽城内，似乎都还在他的耳边环绕。
　　北境苍幽，秋风起，处于边境的小城却有了冬天的寒意。
　　苍幽不大，只有三个主城九个小城，和东方的大唐相比，怕是不足入眼，却是硬凭着数百年前苍幽阁主一把黑刀，在这苍茫大陆自立为王。
　　这些年来，其他国家其他宗门谁不把这个异军突起的国家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却是出兵十万，便埋葬十万。
　　这才让苍幽在北境这少人之地，慢慢的扎下了根脚。
　　安静的城市里，居住的多是来往的商人，和苍幽勇士的妻儿老小。
　　陆归远穿着离开时的那身白衣，回到了苍幽城内，虽然离别不到一年，却也是感慨万千。
　　走在熟悉的街头，陆归远总是可以想到那个从小便陪着他一起的白墨，他想向其他的孩子一样叫这个比他大两岁的男子，哥哥。
　　却是父亲一掌拍在了白墨的脸上：“你有什么资格做皇子的哥哥！”
　　陆归远想到了太多，回忆起白墨离开时小声说的那句回家，他却突然心有所动，握刀的手都开始颤抖。
　　无奈的摇摇头，远远的看了一眼苍幽皇宫，本想进去问主上白墨回来了吗，却也只是闭口转身离开。
　　却是路过一家府邸时，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三皇子，您回来啦。”一个老妇人突然推开了门，似乎有所察觉的看向陆归远，笑着说道。
　　陆归远点点头，沉默了一会，问向老妇人：“陆豪在家吗？”
　　老妇人指了指府内的一处阁楼，“他一直在等你带他出去玩呢。”
　　告别了老妇人，陆归远走向了那栋耸立在云霄古朴的阁楼。
　　藏经阁，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苍幽最重要的宝藏，真正的典藏所在地，居然不再皇宫，而在他孩子的府邸之中。
　　银色的阵法光芒覆盖在藏经阁的樟木上，镂空的雕花窗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阳光。踏上白石台矶，穿过那柳树包裹的古道，门内即是藏经处。
　　整个藏经阁的内部都是充满了岁月气息的物品，无论是已经泛黄的古卷，还是淡淡的积了一层灰的笔砚花瓶，都静静的落在那里，等待着，有人翻来历史的卷轴看到它们曾经的故事。
　　在藏经阁的中央，一个被各种阵法禁咒笼罩的空间，一个不小的擂台静静的坐落在其中。
　　“哎，姐。别，别闹。这是藏宝阁啊，保持肃静。啊……下手轻点啊！”
　　“哼，叫你乱说话。嘿，你还想跑？”
　　方才登上二楼，便已经听到一男一女嬉笑打闹的声音。
　　一阵喧闹声响起，陆归远微微一笑，不用看也知道是陆豪和陆青儿两姐弟。
　　看着他们两个在那里一个跑、一个追，陆归远倒也没有过去打招呼，而是依靠在一根石柱上，看着他们的嬉戏打闹。
　　突然，一直在逃跑的陆豪看见了白朔，看着他一脸的幸灾乐祸，顿时就不开心了:“姐，你看那是谁！”
　　“嘿，还想骗老娘我?”陆灵儿望陆归远那里一看:“咦，那不是陆归远吗?”
　　被他们注意到，陆归远也挺尴尬，只得弱弱的挥挥手说到：“两位，好久不见!
　　果然又是熟悉的感觉，又是熟悉的味道。陆灵儿轻盈的身躯如同飞燕向着陆归远扑去，却中见银光一闪，陆归远已经到了陆豪的身边，而陆灵儿却险些与石柱来了个亲密拥抱。
　　看着尴尬的姐姐，陆豪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嘿，你们两个。你以为老娘喜欢你呀，我喜欢的是白墨！”白灸柳眉一横，冷眼看着白墨。
　　不过显然陆豪不吃她的这一套：“那你抱一下白墨啊，我怕你抱的时候还是软玉娇香，下来就剩尸体了。哈哈哈……”
　　“说什么你，没大没小的，看我回去怎么弄死你！”
　　“啊！不要啊！”陆豪狼嚎到。又看向陆归远，神色瞬间谈定，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表哥你去哪了，都将近一年没有回来了。”
　　“是啊，苍幽还有人传言说你……”陆灵儿看着陆归远，却突然打趣道：“被正派的小美人拐走了。”
　　陆归远尴尬一笑，也不留情面的说道：“表姐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啊！”
　　“嘿，你个臭小子！”
　　好久都没有相聚的三人难得的又待在了一起，不过陆豪也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便偷偷的支走下人，让陆灵儿做了一桌子的菜肴。
　　“白墨似乎回来过，不过是半夜回来的，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离开了。”陆豪给哥哥夹了不少吃的，又乖乖的帮陆灵儿挑去鱼刺，方才开口说道。
　　“你和白墨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偷偷离开一年，到现在都不想回去，一个难得回来了，又不知道去了那里。”
　　陆归远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开口：“苍幽一年一次的族内比武是不是要开始了？”
　　陆豪微微一愣：“额……是啊，表哥你难道要去参加吗？”
　　陆归远点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墨是每年比武的冠军，不知道今年他会不会回来。”
　　夜晚，陆归远居住的阁楼。琉璃灯慢慢的绽放舒适的光芒，陆归远看着远方，月光洒下的银花落在了雕刻着几只麒麟的木栏上，孤独的影子随着月光照射在阁楼的走廊。
　　他是多么希望此刻可以在月光下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一袭蓝袍，一把黑枪，踏破黑暗，顺着银花汇聚的小路，来到他的身边。
　　一个人慢慢的盘腿打坐，陆归远没有回到房间，他要在阁楼这里守着月亮出现的地方。
　　夜深了，陆归远还在那里，一个人影从背后出现，他想给地盖上一层被子，害怕他着凉，迟疑了一会，却还是离开。
　　踏着月光，黑色的长枪被他握在手上，在黑暗中如同一股幽烟，悄悄的散去。
　　“先走吧，到时候再回来，先去把那些东西拿到手了些。”树林中声音响起，沙哑着，却不像是白墨的声音。。
　　翌日清晨，陆归远从陆豪家中选了一套比较舒适的衣服，腰佩自己的黑刀，光明正大的走进了皇宫。
　　“三皇子回来了。”不到半日，陆归远回来的消息就从一个捧着酒壶的老乞丐口中，一路传遍了这苍幽十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