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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墨河雪之魔宫之谜 / 狮子楼

狮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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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我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把鹰钩鼻递在我手里的旧毡帽戴在头上。尽管万分不情愿,但总比把耳朵冻掉的强。落到如此悲惨的田地,说起来,这多少还要怪怨元泰的粗心,谁知道墨河的天气是这般要命,在这方面,我完全就是个毫无经验的傻瓜呀!
  那么,我的元泰究竟在哪里呢!
  我站在软绵绵的雪地上,凝望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聆听耳畔如雷鸣般怒吼的狂风,我觉得前面是森林——当然,那风只能来自森林,眼睛虽然看不清,耳朵和思维总没错吧,平地上的风哪有如此猛烈?我一边跺脚,一边小心地发问:‘‘我们这是在哪里,感觉不是城市里呀?’’
  ‘‘没错,这里就是墨河市最大的公墓区——饮马岗公墓,雪真他妈大,’’那人发着牢骚,‘‘真不愧是个鬼地方!’’
  ‘‘什么,公墓?’’就着一缕雪地的微光,或者是月亮的清晖,果然发现一大片模模糊糊的形如墓碑的影子,我顿时怒不可遏,‘‘你这个骗子,说好的找元泰,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
  ‘‘公墓怎么啦,’’那家伙阴阳怪气地说,‘‘如此绝妙的所在,连恶人都不敢打扰,一般人是不敢开车到这里的,好在我是个好司机,忘了告诉你,我曾经是个职业的赛车手。’’
  ‘‘那么元泰呢,你到底把他怎么了,’’我一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一时感觉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之后几乎变成愤怒的喊叫,‘‘是啊,只有你这种恶毒的人才敢来的地方,总之是见不到元泰了,如果你是一个杀人魔王,那就赶快动手吧!’’
  被当做恶魔的家伙居然一点都没有生气,他怪怪地一笑:‘‘江小姐误会了,其实元泰一点事都没有,我这样做自有原因,你可能还没听说,嘿嘿,我估计那多情的小子也不会跟你说,这次他伯父家出了些麻烦,惹上一个极凶狠的仇家,所以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秘密的策略进行防卫。你放心好咯,元泰的堂兄元康与我情同手足,李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他呢,现在,元泰就藏在后山四十米高的石塔上,那是本地鼎鼎有名的七重法身佛塔——墨河虹塔。’’
  ‘‘但是,过了墓园,还隔着一道河,’’见我没有吭声,他又颇为担忧地说,‘‘路途虽近,今晚风雪却大,怕是过不去了。’’
  我仍然没有说话。说什么呢?此时除了沉默,我别无他法。确切地说,我已失了方寸。想想此人拙劣的表演吧,什么佛塔,什么仇家,难道不是借用恐怖电影中的桥段?重要的是,这一切太过真实,荒诞吓人的故事居然活生生地在人世上演,我,一个小女子,初到异乡,等不来恋人的拥抱,却被这个无礼的家伙骗到天寒地冻的荒郊墓地;而我日夜思念的元泰,一个生龙活虎的阳光青年,却在风雪交加的深夜,突然变成个见不得光的怪物,孤零零地躲藏在荒山上的石塔里,这一切怎能叫人信服?——
  ‘‘不管你信不信,今天夜里你们肯定是见不着面了,’’他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默默地打开手机——故作神秘地看了看,接着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估计是怕我又被吓得不轻,紧跟着说了一句,‘‘虽然你见不到李元泰,但是我总得通知他你安全到达的消息。放心,这只是一把信号枪。’’
  话音未落,他已举起枪,看都没看,朝着黑漆漆的头顶上方‘‘砰’’地射出去——
  4
  我永远记住了那个瞬间:
  一道深红色的火焰,轻轻呼啸着,如飞舞的火蛇,极速、优美地划过天幕,在阴沉的、飘着风雪的夜空深处霍然迸放,绽开几朵绚烂的雏菊,似烟花璀璨夺目,四野随之开朗,那密密丛丛的森林,蜿蜒起伏的丘陵墓地,还有那座高高耸立的神秘佛塔,都在红色的烟幕下一一显形。
  石塔的七层顶部,似有两只泛着幽光的眼睛一眨一眨,是可怜的元泰手执烛火,在那里殷切地向我们瞭望吗?……
  第二章
  1
  第二日……
  一觉醒来,明亮的阳光已经落在了被子上,眼睛睁开的瞬间,我发觉半个房间都是晶莹透亮的,如果是在梦中,一定会把这里当成是水晶宫。
  我揉揉眼睛,挣扎着坐起身子,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累了,一段长途旅行,加上那永生难忘的危险经历,心里有说不出的沉重。我感到浑身发软,如同生病了一般。晕晕乎乎中,心里竟油然生出一缕思念家的念头。
  ‘‘如今的我,倘若站在镜子前,准是个蓬头垢面的邋遢姑娘吧!’’我满腹忧虑地想。
  然而这仅仅是隔了两天的事。
  拿起手机看了看,已是上午八点。匆匆洗漱过,打起精神下到二楼的餐厅用餐。中途经过电梯和一段走廊,在餐厅门口遇到几个长相可疑的男人——其中一位个头矮小,头戴一顶红毡帽,长着黄褐色的山羊胡子,活像经典神话剧《西游记》中的某个妖怪造型,但是都没有刻意往我身上瞅。幸运的是,这会儿餐厅里几乎无人用餐,很快,我选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坐定,一边吃饭一边浏览外面(这个座位恰好临窗)的街景。百无聊赖中,我的手机响了。
  2
  话筒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我本来以为是母亲打来的,看来是我错了,不过正好提醒我,待会儿一定主动打给她):‘‘喂,一切还好吧。’’一个男人的声音。
  ‘‘没有趴下呢,至少脑袋还长在我的脖子上,喂,你这个人,指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你的北国情人,算计着昨天夜里,最多是今天早晨就该到达呀!’’
  ‘‘嗯,是昨夜十一点,基本准点到达。只不过,只不过……’’我突然有些哽咽,硬撑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只不过出了些状况。’’
  ‘‘什么状况?’’对方的语气明显加重,不过马上又缓和下来,‘‘别着急,慢慢讲。’’
  ‘‘干嘛,你又不是杭州人,北京的警察能管杭州的事?不,现在是墨河,算了,不说了,我一提它就来气。’’
  ‘‘说说吧,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也不能说完全帮不上忙,重要的是,我觉得你眼下遇到的问题比较棘手,弄不好隐藏着犯罪。’’
  ‘‘那好吧,’’我瞅了瞅四周,稍稍压低声调,‘‘你方便听吧,那我就从车站前的神秘司机说起怎么样?’’
  ‘‘不,还是从你的男朋友开始吧,注意描述细节,记住,这很重要。’’
  ‘‘从我们认识开始吗?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我略微有些不满,‘‘你呀,难道在杭州图书馆的整整一个下午盘问的还不够吗?好吧,为了迁就你的职业习惯,我可以再讲一遍,反正十几年的隐私都向你和盘托出了。哎,说哪儿了,对,我的男朋友……大约一周前……’’
  一周前,就在我拿到车票的次日下午(即离开杭州的前三天),我在市公共图书馆查阅《遗传学基础概论》——对,忘了说,我是一名半路改行的大学助教,我曾经是学语言表演的,这也可能就是我这个三十岁的老姑娘至今未嫁的根本原因——二楼的楼梯口有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盯着我看了很久……是个眉眼俊俏的英俊男人,一身正气,让人联想到警察。这个讨人欢喜的年轻人很快亮明自己的身份,原来竟是十几年不见的故人——曾与我同窗三载的初中同学!充满戏剧性的是,他真的是个警察,来自北京的人民警察,正好来杭州出差。我们坐下来,在优雅明亮的公共休息室里攀谈了一个下午。自然,久别重逢的场景令人喜悦,我们愉快倾吐了彼此多年的人生历程,而我呢,这个一向多愁善感的长不大的老姑娘,自然毫不保留地把家底儿统统倒出,包括元泰的事。不过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有一个值得留意的细节:
  当我询问他的打算时,他恍惚有些伤感,如同沉湎于什么悲伤往事似的。果然,他说今年盛夏时发生一件大事,他说他的父亲突然死了,无灾无疾,毫无征兆,就像做了一个凄凉哀婉的梦,他差点因为这个意外打击一病不起,以至思父的情结久久不能消失,匆匆而逝的父亲的形象因此成为儿子一生永远的痛,他说他永远记住了那个黑暗的时刻——2007年7月22日。瞧,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仁孝男人!——尽管是萍水相逢,但我总觉得这是一次不寻常的偶遇,我坚信,只要我需要,任何困难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
  ‘‘怎么样警官,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核实吗?’’
  ‘‘嗯,看来你这个男友很不简单哪!’’他听上去还算满意,问话依旧是一贯的口吻,‘‘你刚刚说,你最后一次跟他通电话是在三天之前,也就是你坐火车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之后他就一直关机——’’
  ‘‘是这样的。’’
  ‘‘七号早晨,也就是八天前,对不起,我得纠正一下,你本来说的是一周前,事实上你少算了一天。八天前你男友在电话里说,他得了风寒,但是由于伯父公司事务繁重,自己却无法抽身,想要你过去照看几天,你认为电话里的那个声音是出自他本人吗?’’
  ‘‘这个嘛……’’我仔细想了想,‘‘就是因为病了,听着才不像他的声音呢,哎,你难道是怀疑,冒名顶替——’’
  ‘‘算了,这一条并不是关键,一个月前,你男友离开杭州,他告诉你他的堂兄得了怪病,他需要赶过去暂时帮忙照管伯父家的生意?’’
  ‘‘是的。’’
  这时,我听到话筒里传出一声叹息:‘‘其实,你认识他一共也就半年的样子……’’
  我忽然笑笑:‘‘对,认识你才半天呢。’’
  ‘‘好了,’’他好像一点都不受这种情绪的影响,如同是行驶在辽阔大海上的一艘稳稳的巨舰,任何风浪都无法促使它偏离航道,‘‘你说他准备在杭州开一家艺术画廊,而他本人在金华定居,父母双亡?’’
  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沉稳语调。
  ‘‘对,前段时间我们已经在蜀山路相中一个店面,而且交租金的时候还是我陪他去的。’’
  ‘‘在杭州,你们大概多长时间见一次面?’’
  ‘‘这可说不准,有时三五天,有时一个礼拜,哟,你今天是怎么了,时间顺序上完全颠倒了呀!’’
  ‘‘那就顺着来,’’他胸有成竹地说,‘‘现在翻过你男友的问题,谈谈车站的事吧——’’
  ‘‘等等,捋了这么多线索,你难道不给我一个明确交代吗?总之,他这个人,我心里是有数的。’’
  ‘‘这个,目前还不好断言,我们接着说昨夜,你说那个长着鹰钩鼻的人告诉你,路上有人对你们进行跟踪,你看到后面的车辆吗?’’
  ‘‘不确定,可能已吓破了胆,加上风雪的原因,根本没有注意反光镜,而且,经过他的渲染,我不敢向后看。’
  ‘‘你们停下车以后,你发现那个人曾两次拿起了手机,是否记得当时的确切时间?’’
  ‘‘算了,’’这次,他没有等我回答便紧跟着说,‘‘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困难,那么还记得那个人的相貌特征吧,譬如,他的眼睛,肤色,有没有胡子?——’’。
  ‘‘不行——’’经他这样问下来,我感觉头脑里很乱了。
  ‘‘等等,别着急,你再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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