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对,我说的

　　“你……没事吧……？”
　　顾真缓缓走了过去。
　　少女神色似是不是太好。
　　一张精致的小脸脸色微微苍白，带雨梨花一般，艳丽不可方物。
　　“没事……”
　　少女一时愣住，她的目光停留在顾真身上，不停打量。
　　眼前这个人太奇怪了。
　　顾真一身青色素服，确实是她们王府的一个门客。
　　而且还是最低级的那种。
　　只是如今怎么看却是怎么都不像。
　　以往她也见过不少王府的门客，甚至是更高一阶的座宾。只在这些人在她面前，同府里的下人基本没有任何区别。对她素来都是恭恭敬敬，见面也是退避三分。
　　骨子里更是透着一丝奴性的卑微。
　　而眼前的顾真完全不同。
　　在顾真身上看不到一丝因为出身的卑微。
　　从先前在西厢的时候，便是如此。
　　楞了半响，她才认真道：“你……真的是来考核药师的？”
　　“对，我先去不是跟你提过么，我以前学过一些炼药。”
　　顾真点了点头。
　　他的目的显然很纯粹。
　　为了钱。
　　为了更多的扫荡次数。
　　当然也是想要进去看看药师行会。
　　如果他猜的没错，里面的这张地图一定比西厢的扫荡等级高！
　　说不定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是么？”
　　少女哼哼一声，显然不信。
　　先前在药庐的时候，她便完全不信。
　　现在，她更是不信。
　　她走到顾真身边，微微靠近，凑了过去，伸出手缓缓抬起顾真的衣袖，看了看左手，又看了看右手，然后斩钉截铁道：“你以前肯定没有学过炼药。”
　　“……”
　　顾真怔住。
　　“常年跟药石呆在一起的人，身上往往会带着药石的味道，一双手也因为药物侵染或多或少有些变化……就算细心呵护，手指关节也会因为常年执药有所不同。”
　　她的目光停留在顾真身上。
　　然后，一字一句道，“而这些，你身上都没有！”
　　“我……”
　　顾真愣愣的站在原地。
　　一时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上一次，少女只是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气息细微变化。
　　后来愣是让他搪塞了过去。
　　这一次，他想编个理由都不知道怎么编了。
　　“你的心跳比刚才快了很多哦。”
　　望着愣愣的顾真，少女脸上渐渐多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面对怪物般的顾真，先前她还对自己的判断力生出一股无力的挫败感。
　　如今，这种挫败感似是一瞬间荡然无存。
　　“好吧……其实……其实……”
　　顾真只觉头皮发麻。
　　心头莫名有了一种想要避开的冲动。
　　想要逃离这里。
　　逃离眼前这名少女。
　　这个人太不好应付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奚落。
　　声音刺耳。
　　“谣姑娘，同自己府里的下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怕是不好吧，不知道三殿下看见以后，心里会怎么想呢？”
　　说话之间，从药师行会里面走出来一行人。
　　领头的是一名锦丝银绣的年轻人，二十出头，公子翩翩。
　　“姓孟的，你……！”
　　少女银牙直咬。
　　一只手指着领头的孟都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双剪水双瞳微微泛红。
　　三殿下？
　　原来她是王府是四小姐，林轻瑶。
　　顾真眉头一皱，似是想了什么。
　　他原本还以为少女只是宗淮身边的一个侍女。
　　一个类似学徒般的身份。
　　如今看来，显然不是。
　　常年呆在王府，他自然也听过那位林家四小姐的一些事情。
　　因为一向平易近人，所以在下面的风评很好。
　　很受下人喜欢。
　　不过据说几年前便与当今的三殿下有了婚约。
　　所以这几年深入简出。
　　他的目光停留在林轻瑶身上，渐渐多了一抹怜惜。
　　林家原本就不是什么氏族豪门，只是因为林仙南的关系，才会一时崛起。自从林仙南消失之后，这些年来早已渐渐没落，不然想必也不会用政治联姻这种手段。
　　“我怎么了么？”
　　孟都轻笑一声，一双眼睛停留在林轻瑶身上，不停打转。
　　“……我们走。”
　　林轻瑶低着头，轻声一语。
　　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说话之间似是就要掉下来。
　　“我想你搞错了。”顾真微微上前，抬头，盯着孟都正声道，“这位谣姑娘跟我一点也不熟，她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是什么王府下人。”
　　“是不是重要么？”
　　孟都轻蔑一笑。
　　“很重要！”
　　顾真说话郑重有力。
　　他看得出来，林轻瑶是一个很重视名节的人。
　　不然也不会这些年来深入简出。
　　就算是刚才，想要查看他的手，也只是轻轻抬起他的衣袖。
　　根本没有任何过多的接触。
　　“你算什么狗东西，竟然敢这么跟我们公子说话！”
　　说话之间，后面一声斥责。
　　顾真目光渐渐冰冷。
　　他为人处世的原则一向简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不主动惹事，却也从来不怕事。
　　“不关他的事情，他只是刚好送我过来，我们……进去吧……。”
　　林轻瑶微微梗塞。
　　说完，一转身，直接向里面走去。
　　“看来你倒是挺忠心的，你叫什么名字？”孟都颇有意味一声。
　　“你不需要知道。”
　　顾真身形一闪，直接从几人面前走过。
　　然后，跟了上去。
　　“你没事吧。”
　　“没事。”
　　林轻瑶走到边上一角。
　　也不急于进去，侧过头，微微擦拭眼角泪水。
　　“对了，先前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多谢谢你和宗先生，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有什么心愿没有，若是有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达成。”顾真微微道。
　　“你？”林轻瑶破涕为笑，“你这个人……还真的挺特别的。”
　　“特别？”
　　顾真不解。
　　“嗯。”
　　林轻瑶点了点头，望着顾真，更看不懂了。若说顾真对她的态度是因为不知道她是谁，如今既然已经清楚知道了她的身份，态度却是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说话之间更是没有丝毫的卑微。
　　给人的反而是一种淡淡的坦率。
　　不像个府里的下人，更像是一个朋友。
　　平易近人。
　　她微微舒缓情绪，肯定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像我们府里的人。”
　　“是么？”
　　顾真笑了笑，隐约之间似是明白了什么。
　　然后，他认真道：“你真的想嫁给那位三殿下么？”
　　林轻瑶没有说话。
　　似是过了很久，她才悠悠道：“我有的选么？”
　　“为什么没的选，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嫁了。”
　　“你说不嫁就不嫁么？”
　　林轻瑶哼哼一声，忍不住又多望了顾真一眼。
　　莫名的，鼻子一酸。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真的关心她。
　　关心她自己的想法，关心她的幸福。
　　一个她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一个陌生人。
　　“对，我说的。”
　　顾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完，脚步一迈，直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