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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龙是个直性子，直肠子。
从来有话直说，虽然也会顾及一下身边人的感受，但是他过去因为自己这样宁折不弯的性子没少吃过苦头。
这也是他这样一个在圈里混了这么久，自己也已经三十多岁，本该早就混出些名堂的演员却依旧籍籍无名的重要原因。
说实话他刚才一说出口，自己就有些后悔，甚至已经觉得自己估计是凉了一大半。
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明显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却没想到不仅没有看见秦文发难，甚至秦文反而还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倍感不可思议。
“这个名声差到了极点，甚至都快要发展成娱乐圈公敌的秦导，好像真的和其他导演有点不一样？”
看着白板上的“反叛秩序”四个字，蒯龙陷入了沉思……
……
不仅是蒯龙，所有人现在都感觉脑袋有点木。
秦文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秦文尴尬一笑：“算了，扯的有点远了，反正整体的创作思路是这样，你们都看过剧本，应该能理解剧本表达的是什么故事，我们还是接着来探讨探讨电影中的主要角色吧。”
秦文又指了指蒯龙，把手里的剧本递给夏芊芊，两只手又交叉叠在胸前：“来，蒯龙，你把试镜时候的片段来再重新演一遍。”
蒯龙点点头，缓缓站起身。
这个片段，是剧中的重要一幕，是剧中的主角牛结实与卖腊肉的牛猪肉的对手戏。
“赵放，你也来。”秦文接着说。
赵放就是饰演牛猪肉的演员。
他打算直接让这两名演员演剧中关键的一个情节，然后对这个剧情进行深刻的剖析，分析两者的人物形象，来达到剖解剧情讲戏的作用。
这个名叫赵放的演员，年纪四五十左右，擅长演抗日神剧中的脸谱化的汉奸、伪军之类的反面角色，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到演电影的通告，自己也倍加珍惜这个机会。
但让他们两个之前从来没对过戏的演员，直接演这一段对手戏？
赵放觉得秦文是这有点要考验考验他们基本功的意思。
但到了这一步，赵放也只能硬着头皮直接上。
“没事，你们试镜的时候不就是试的这一段吗？”秦文安慰这个略有些胆怯的中年人。
“你们就按照之前的剧本演，不用担心别的。”
“好……”赵放点点头。
无实物表演，是基本功，也很有难度。
“来，到这里来拍。”秦文指导记录这次开会的摄影师站好位置，给他选了一个好一点的方位。
蒯龙和赵放两人站好位置，酝酿好情绪之后。
“开始！”秦文一声令下。
……
牛结实拧着手腕上刚抢来的红绳，心里琢磨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忽然间听到一声喊声：“大侄子！”
转头一看，发现是牛猪肉在叫自己。
……
“停！”
秦文喊停了两人。
他没喊“卡”，是因为不是在正式拍摄，所以用停。
“怎么了？”赵放心里一突，自己饰演的牛猪肉才刚喊出一声，竟然就被叫停了。
难道是自己演的出了问题？
“赵放，你再重新喊一声我听听看。”秦文眉头一皱。
赵放心里更紧，额头已经开始渗出了汗，张口对着秦文喊：“大侄子！”
“你别对着我喊啊，我又不是你侄子。”秦文按住赵放的肩膀，转向蒯龙。
“哈哈哈哈……”
工棚下响起了哄笑声。
就连赵放，也尴尬的挠了挠头。
一个玩笑般的斥责，让现场的气氛顿时好了很多。
这就是秦文想要的效果，但，赵放光就这一句话，也的确有点问题。
“你的声音，加点颤音，再来一遍，对着牛结实喊。”秦文接着说。
赵放一懵。
加点颤音？为什么要加颤音？
其实原电影中，也没有颤音，只是秦文自己觉得这样处理更好。
秦文拿过白板笔，在白板上开始写下几个字：怕，还是不怕。
“赵放，你觉得牛猪肉怕不怕牛结实？”秦文转头问赵放。
“……怕。”赵放回答。
“你们觉得呢？”秦文又问其他演员们。
演员们窃窃私语交流了几句，最终得到了同一个答案：“怕。”
“我明白了！”有一个爱表现自己的年轻演员立马就举手。
秦文哈哈一笑：“我们又不是在上课，你不用举手，直接说就行。”
“因为牛猪肉被牛结实欺负的很惨，他很怕牛结实，所以应该带一点颤音来牛结实！”年轻演员脸上带着自得之意。
“不对。”秦文摇头。
“不是？”演员们愣住了。
那为什么秦文要求要让赵放饰演牛猪肉的这一段，要带点颤音来喊？
“你们觉得，牛猪肉到底想不想让牛结实死？或者说……村民们到底想不想让牛结实死？”秦文又拿笔，在白板上写下了一行字，加上先前那一行字，就变成了：
怕，还是不怕。
死，还是不死。
“这一段，实际上要表现的应该是这部剧的又一个核心问题。”秦文指着白板上的这两行字。
“村民们，到底想不想让牛结实死。”
“我直接说说我的理解吧，村民们想让牛结实死，但又舍不得——所以说，他们舍不得牛结实真的去赴死。”
“这么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一个让剧中的‘我’需要翻山越岭，鸟不拉屎，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想把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弄死，难道不简单吗？牛结实这么一个村民公敌，被流放了之后自己回来，村长却只说‘静观其变’？”
“整部剧，其实最突兀的地方是在这里，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让你们现在演这个片段。”
“如果想要毒死牛结实的话，有的是给他下药的机会，何必兴师动众，让全村人一起演这么一场漏洞百出的戏？悄无声息的下个药，直接把他毒死就行了。”
……
秦文这么一讲，所有人更懵了。
“村民要的是诛心，要的不是杀人，牛猪肉怕牛结实，怕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