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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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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离赶到钦天监时,名叫梁殿的和煦青年正在八层小楼面前等待。
  穿着单薄青衣的青年站在纯白的大雪中,脸上冻得发红,应该是等很长时间了。
  不擅长麻烦别人的少年想到这里,面有愧色。
  注意到叶离的表情,梁殿笑了笑,主动解释道。
  “我自幼怯懦惧寒,可这在钦天监做不得事的。”
  “监正便要求我每年秋冬两季早晨都在这楼外站一个时辰,磨砺心志而已,你不必因此自责。”
  叶离看着身穿单薄青衣的青年,点了点头。
  跟着梁殿顺着外面绕着阁楼而建的台阶来到钦天监二楼,梁殿披上放在一侧的厚衣,让叶离稍等。
  片刻过后,捧着两套衣衫帽靴的梁殿从重重屏风帷幕里走了出来。
  “监侯衣衫只分春夏、秋冬两套,监侯行事其实少有身着官服的,所以也没多做。”
  接过衣物,叶离细细看了眼,不同于钦天监里常见的青色宽袖官服,监侯官衫为墨黑色,袖口收的很小。
  “不同于这楼内的人员,监侯及钦天监附属的修行者、府役用的大体都是这样的官服,仿照北燕设计的墨色短袖虽然不如大唐服饰华美,但对于战斗有利。”注意到叶离的眼神,梁殿适时地插嘴道。
  叶离点点头,旋即说道。
  “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监侯位不高,但权重,受监正直接统御。换句话,温监正没下命令,叶监侯你暂时就无事。”梁殿回答道。
  “那我能下去看看吗?”
  “嗯?”
  梁殿显然没能理解这个问题,呆了下,随即想起这里的下面就是钦天监的一楼,除了数不清的典籍情报,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彻骨的寒冷。
  当然,梁殿刻意忘记了一点,那个面容阴鸷的青年近来越发有监正的影子了,实际上,近年来钦天监小半的命令是从一楼发出的,温小白“屠夫监正”的外号有一楼伏案青年小半功劳。
  梁殿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伸手说道。
  “请。”
  伸手有时是迎请,有时却又是送客。
  被梁殿“请”下来的叶离顺着楼梯走下,提着灯,独自一人。
  楼梯的转角处,光明与黑暗泾渭分明地各占据楼梯一半,一个转身,叶离便从二楼的光明中消失。
  还是那个空旷旷且寒冷的空间,还是那盏孤灯,还是那个伏案的阴鸷青年。
  听到楼梯处传来的声响,秦妃抬头,黑暗中升起另外一处光亮,缓缓靠近。
  漫长的黑暗中,彻骨的严寒里,唯二的两处光明,相遇了。
  “我能看看这些书吗?”
  和昨天类似的问题让秦妃稍稍呆滞了下,但转而阴鸷青年回答道。
  “可以,欢迎。”
  “除了我身后的这些。”
  “谢谢。”叶离致谢。
  拿起灯,叶离围着那些仿佛镶嵌在墙壁上的典籍,细细看了起来。
  不久过后,叶离从墙壁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蒙尘典籍,回到案前,翻看起来。
  很久没被挑起过好奇心的秦妃侧着脑袋,用余光看了眼对面叶离。
  片刻后,秦妃扯了扯嘴角,很少被惊讶到的青年面色古怪。
  叶离在……
  确切而言,他看的是《白慕之诗注》。
  整个世界都知道白慕之擅长写诗。
  肆意风流、边塞风光、山水田园、百姓悲苦……
  兵圣是写诗的天才,也是写诗的全才,在他之后的五千年里,还时常有才女为他的诗所倾倒,终身不嫁,也有才压全唐、文惊大周的才子感慨白慕之后再无诗,后人不过是粗糙的效仿罢了。
  可白慕之写诗写得再好,也不至于这位新上任的叶监侯如此拜读吧。
  秦妃看着叶离面色古怪,盯着《白慕之诗注》的叶离面色更古怪。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
  “李白、杜甫、贺知章、李贺、李煜……”
  “纳兰性德、王国维都有……”
  叶离翻书很快,并且翻得越来越快,翻得越快,面色越古怪,很快,一本厚厚的《白慕之诗注》就翻完了。
  盯着黑色的封底,一直面色古怪的少年却突然有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这书里装着一个世界,而漆黑的封底代表着一个世界的终结。
  缓过神来的少年重新翻了一遍这本书,闭眼想了一番,随后对对面的秦妃问道。
  “兵圣写下的诗全在这里吗?”
  “应该没错,这些都是兵圣身旁那位整理的。”
  一直盯着行为怪异的少年,秦妃突然听到这个问题,略微迟疑了下,方才回答。
  点点头,叶离表情有些苦恼,向来只听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没听过前人断后人路的。
  可这位兵圣还真是有些……无耻,叶离脑中零零散散的几句几乎都被他道尽了。
  很多少年都有个出口成章的梦想,前世今生都不过是个少年的叶离尤其如此。
  在那场变故之前,他的生活单调的可怕,破旧的庭院、发黄的墙壁、凶神恶煞的阿姨,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坚强,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
  那些残缺的手手相传的捐献书籍可能就是那黯淡时光里的唯一光亮,那些前人留下的传说故事、文章诗句勉强支持着年幼的孩子在困苦中煎熬。
  但现在,那些传世的名篇显然已经有了传颂者,比自己更好的传颂者。
  少年在案前盘腿坐了会,随即把书送回到墙壁上,摸索一番,又拿了本下来。
  秦妃看了眼,《鸿蒙参史》,还是有些怪异,但总比《白慕之诗注》正常了些。
  之后一整天里,叶离不停地翻阅墙壁上的书,速度也越来越慢,从翻书变成了正常的观阅,一天下来,叶离也看下来数十本书籍。
  暮色近,叶离起身,提着灯,向秦妃点头致谢,秦妃生疏地点了点头。
  少年顺着楼梯离去,上到一半,回头道。
  “叨扰,明日还来的话,方便吗?”
  “无妨。”。
  叶离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秦妃隔着黑暗盯着空荡荡的黑暗,想起多年前,自己与他踏入钦天监的时候,好像都也只是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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