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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扶苏,纯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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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上郡,肤施城。
  与关中笼罩在严刑峻法下的咸阳不同,这座边陲治所多了一些温和,主政这里的长公子扶苏广施仁义,不滥用刑罚,加之礼贤下士,温尔儒雅,故而戍卒也好,黔首也罢对长公子都极其拥戴。
  通往肤施城的驿道上随着几日而来的大雨,路途变得十分泥泞,往日来往于南北络绎不绝地车马也多被滞留在沿途的厩置里,只期待着雨势放缓再行出发。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雨雾中“哒哒哒”的马蹄声随着雨声阵阵朝南袭来,两骑快马以极高的速度在泥泞中奔驰着,全然不顾飞溅起来的泥渍是否会迸溅在自身用料不菲的衣衫上。
  马上的骑士一人做文官打扮,戴高山冠,系黄绶,覆铜印鞶囊;另一人则戴深紫鹖冠,着右衽褶服外搭石甲策马略后文官一步。
  一路无话,泥土道两旁的荒草萋萋配合着绵绵不觉的细雨,暗色的景物让一切看起来都显得那么荒凉。
  入夜,肤施长公子府。
  正殿内,长案之后,一面如冠玉头戴通天冠着玄衣纁裳的年轻郎君独居枰上,在其下首则是身材魁梧着双重长襦的中年武官端坐在席榻,烛火在镂雕叠屏前的花束状十三枝灯盘上交错跳动着。
  长久的默声后,年轻郎君放下手中的竹椟,倚靠在屏扆前眉头深锁道:“父皇诏,召扶苏回咸阳。”
  武官闻言神色一变,思虑些许后问道:“可是陛下亲拟?”
  “不然。”公子扶苏摇了摇头,站起身将竹牍递给武官说道:“是中车府令代为陛下拟诏。”
  中车府令,赵高!
  武官神色微变,他接过竹笺细细地看了起来
  笺上字迹不多,一刻钟后武官便将竹笺放下,看向公子扶苏道:“既是以诏书笺扎至上郡,为何不是陛下亲笔?往日诏书却都不曾令中官代写?。”
  “将军之意?”公子扶苏不解道。
  “公子督上郡已有数载,陛下以左符予公子,以节兵马三十万众,今却突令公子独身返咸阳,恬以为,此事当慎重!”
  蒙恬的担忧再公子扶苏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他正色地说道:“陛下相诏,郡守不至,是为不忠,父皇相诏,扶苏抗命,是为不孝。”
  “公子在外如重耳,此时返还如申生。”蒙恬劝道:“无论诏书与传诏之人皆与以往不同,公子还需多加思量。”
  许是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典故让公子扶苏不由得多了几分重视,他行至蒙恬身前长身作揖,恭谨道:“烦请将军教扶苏。”
  蒙恬侧身避礼,虚扶后开口说道:“未得陛下亲诏而轻易入咸阳,恬以为此举过于涉险,然若抗命不遵则等同谋逆。”
  “为今之计,恬以为,公子当先行,而恬率军押后,若真有宵小之徒假意诏书,有大军傍身,公子也无性命之忧。”
  “不妥!”公子扶苏闻言断然拒绝道:“如此行径又与逼宫何益。”
  “公子。”见公子扶苏不同意,蒙恬急道:“毅弟为郎中令护卫陛下左右,若只是陛下相诏,毅弟早已遣人至上郡以安臣下之心,然自沙丘起至今,车驾无有任何消息传来,如此岂不为咄咄怪事,自公子戍守上郡以来,陛下旦有诏书至上郡无不亲拟,今假于中车府令之手,怕是非陛下本意。”
  “将军是言府令赵君假意传诏?”公子扶苏皱着眉头,带着疑虑道,他踱步于殿内,心下反复思量着。
  “然也。”蒙恬分析道:“中车府掌乘舆车驾,非少府六尚掌书之吏,代诏之事不合礼制。”
  “不过六百石中官,高又安敢如此?”公子扶苏笑笑,不以为意地道:“怕是将军多虑。”
  “陛下东巡,以少公子随驾,以中车府令掌禁中。”见公子扶苏如此,蒙恬忍不住提醒道:“中车府署何人哉?皆步履矫健,引八石强弓之士,非寻常御车士可比拟,旦有不臣之心,恬恐......”
  磊落君子,却是不信苟且阴谋之论。
  公子扶苏闻言温和一笑,他宽慰蒙恬道:“胡亥乃父皇幼子,往日便多得恩宠,中车府令掌禁中也是有旧例可循,扶苏以为陛下如此安排并无不妥之处。”
  “公子!”见公子扶苏毫无警惕之心,蒙恬恨急之下扯住其衣袖,言之恳切地道:“若陛下安虞,自是无妨,然,恬所忧虑者,若陛下......”
  “蒙恬!”
  再是温厚儒雅之人也有逆鳞不可触,公子扶苏骤然变色,一甩衣袖,怒声道:“为下者而妄论疾灾于君上,这便是前将军身为臣子的忠贞之道吗?!”
  此话诛心,蒙恬闻言,张了张嘴巴,劝说的话语只能咽下去,长吁叹气,长公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迂腐,如申生、公子伋般。
  随驾陪臣多有与蒙恬交好之人,其胞弟蒙毅又最为始皇亲厚,如今诏书突至,既无陛下亲笔,又无他人私信,这不由得蒙恬不去怀疑。
  “赵高之人,安忍无亲。”蒙恬思及此处,咬了咬牙,起身拦住公子扶苏,恨声道:“一朝得势必狼戾贼忍荼毒四海,若窃得权柄杀主残臣亦是所料之中,如今形势未明,公子轻率回关中,怕是凶吉未知。”
  “前将军可曾想过。”迎着蒙恬坚毅的目光,公子扶苏阖眸摆了摆手,软下口吻喃喃道:“陛下乃华夏共主,海内之君,诏书所至无人不从,若扶苏担忧自身而逆命为之开此先河,如此,才是皇纲失序,国之不国。”
  说罢,不再理会蒙恬的劝阻,孤身离开了正殿。
  夜半,淅沥沥的雨声自殿外袭来,雨点错落有致地敲打着窗垣,伴随着微风习习,泥土的芬芳充斥着整个宽大的房间,公子扶苏躺在屏大床上辗转反侧,呆呆地看着承尘上雕刻着的螭虎纹饰,思绪万千。
  蒙恬所言他不是不知,只不过君相诏而臣不至,做出此等之事,尚不如一死。
  在公子扶苏身体躺着的这张屏大床左侧置有的器物架上,除了固有的剑、杖等陈设物品外,还有一个彩漆雕浮的箧笥,里面装着的是用绢帛所写这些年在上郡对北方匈奴所探查的详情,无论是塞上山川河流荒野大漠,还是关于胡人的生活作息,部落配属一应记录在册。
  公子扶苏心下已决然,此回关中无论生死,这都是他要呈上陛前的。
  雨打庭堂,也声声落在公子扶苏的心扉之上,为臣为子,不愧于心。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待使者返还,公子胡亥得之一切后,不由得笑的开怀,他斟着秦酒,手撕炙肉,感慨而言。
  “昔者,左使作《传》,言郑之考叔纯孝也,而如今,某这大兄,也当得此二字。”
  芈南蹙眉,公子扶苏既有宋玉之貌,又有古之君子遗风,尚待字闺中之时,芈南就对公子扶苏多有仰慕之情,如今她虽不知丈夫与中车府令间具体所谋事为何,却也知晓几是对公子扶苏不利。
  “公子当国,长公子秉政,有如宋之司马子鱼,宗臣相佐,是为幸事。”
  芈南臻首低眉,想了想开口说道,她不奢求丈夫有仁主之度,只是不愿枕边人成了冷血暴虐之君。
  “子鱼虽贤,宋兹甫却愚腐至极。”公子胡亥听了小女郎的话不由得嗮笑道:“南姬所担忧阿兄心下自家所知便好,何必言出,莫不知如此很是让吾吃味。”
  “奴......”芈南垂眸,抿着嘴唇。
  “自我先君穆公引孟西白西入秦国以来,秦便远宗室而重外臣,胡亥窃以为如此不妥,昔者,周上公曾与吕尚论政,亲亲上恩比之尊贤上功,始齐强则为妫氏篡,始鲁弱则一氏而终。”公子胡亥悠悠地道:“长公子为胡亥兄长,又素有贤名,如此之人,胡亥怎会忍于加害。”
  说完,见芈南露出欣喜的表情,公子胡亥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芈南,言道:“南姬虽为妇人,却是总以典劝谏郎君,吾自酌此举是为不智。”
  “公子可知故荆之樊姬?”芈南却是不惧,她抬起头,看着丈夫认真地说道:“南姬唯所愿,郎君如奴之先人庄王虚怀若谷,以仁德而天下归心,史载春秋。”
  这算是望夫成龙吗?
  公子胡亥失笑,他盥洗双手后,揽佳人入怀,轻抚着其有如羊脂般白皙细腻的肌肤,言道:“胡亥数世先君夙兴夜寐,励精图治,方有今日之大秦,霸道也好,王道也罢,胡亥所求无非守成基业,仁主可行那胡亥便是仁君,若暴虐如桀纣可使天下安定,胡亥也不怕担此骂名。”
  “是奴浅薄了。”
  “吾曾有言,既为夫妻,自是荣辱与共。”公子胡亥拾起芈南光洁的下颌,咫尺之间可闻鼻息。
  “吾与南姬之子为三世,之孙为四世,万载之后,为百世千世。”
  公子胡亥言罢阖眸躺在芈南身上,一时间车内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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