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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纪余仿佛遭到雷击，脸上血色全无。
他到底干了什么？
他把一个陌生的灵魂，引进了方月姝的身体里！
他亲手，杀死了妹妹的灵魂！
“节哀顺变。”被陌生灵魂操控着的方月姝，坐在床沿缓缓说道：“你妹妹下了必死的决心，撞得太狠，颅内积血，再高超的医术、再名贵的丹药，都救不了她。”
纪余退后一步，有些难以接受：“你就是刚刚跟我说话的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妹妹已然死去，我只是借此机会重生而已。”
“你骗了我！”纪余嘶声咆哮，“你敢骗我！”
“我再复述一遍，你妹妹乃常人，身子孱弱，伤及大脑，无力回天，趁她还有一口气在，我才骗你让我重生。”方月姝道，“如若你实在难以接受，今后岁月，我可以做你妹妹。”
纪余怒红了眼：“你比得过方月姝吗？我要杀了你！”
“你舍得杀我吗？”
眼中刚涌现的紫光，被这句话瞬间打散了。
她说得没错，他舍不得。
纪余拉耸了肩膀，像个无助的小孩。
“况且，我乃上古天朝之凤，万人之上，何等身份，屈尊做你妹妹有何不可；戒指内宝藏无数，可助你一飞冲天，成为人中之龙、世间主宰。这般买卖，绝无仅有。”
“那又如何？”在纪余眼里，再多的金钱名利，都比不过一个亲人。
方月姝沉默了一下，道：“你不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
纪余低下了声音：“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方月姝顺意而问：“所以记魂妆不是在这个世界获得的？”
“与你无关。”
方月姝看他也没有最开始那样的愤怒，便笑道：“你变成了唐径须，我成了你妹妹，已然成了无法更改的事实，为何不坚强一些过下去？”
“你死一个妹妹试试？”
方月姝笑道：“不，你潜在意识中并不认为妹妹死了，因为现在的方月姝依然还可以叫你哥哥。对吧哥哥。”
纪余盯着她。
“大部分情况下，人害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失去后没有可以代替的东西。”
纪余别过头，并未作答。
“你需要野心。这样吧，”方月姝跳下床，一边欢喜的蹦哒着，一边说道：“我做你师傅，让你成为绝世高手，执掌天下；戒指里有我几千年来收藏的无数宝藏，全都送给你。炼丹、制毒、学医、刻纹、箭术……我全都教你。”
纪余深吸一口气，却问：“你是谁？”
“我是万年前的天灾幸存者，一直在寻找复生的办法，所以几千年来，我都在靠这个戒指收徒。我收了上千个徒儿，每个徒儿学成后都是一方霸主，但没有寻到复生之术。到了垂暮之年，徒儿们都会把戒指偷偷托付给有天赋的小孩，直到今天，我遇到了传说中的记魂妆。”
纪余冷问：“唐径须修为丢失，是你干的？”
“我虽不善，却也不恶，唐径须品性不端，我看不下去，便收了他的修为。”
纪余瘫坐在了椅子上，习惯性拎起水壶倒了杯水，这骤变的情况，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方月姝知道他需要时间，于是左右走动着，时不时看看自己的胳膊和长腿，感受着复生为人的快乐。
屋内陷入长久的安静。
方月姝推开木门，闭上双目，接受阳光的倾撒，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哥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她问道。
纪余看了她一眼，“我想回家。”
“就这个？”她转过身。
“我家不在这个世界，如何回去？”
“你在原本的世界还有亲人吗？”
“有。”
“那你为何对一个不是亲妹妹的人，这般看重？”
“三年来，是她在照顾我。”
方月姝道：“虽然我不知道怎样帮你回家，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只有强大，才有选择的余地，才能看到更多条路。”
“我又不是傻子，你不用劝我这点，我会用唐径须的身体重新开始。”纪余道。
“世间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今天的事也是迫不得已，把我当你妹妹吧。你帮我复生，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我会竭尽全力帮你。”
望着方月姝真挚的眼神，纪余深吸口气，慢慢点了点头。
劝了这么久终于有起色，方月姝笑着坐过来，道：“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徒儿啦。”
“我不会叫你师傅的。”纪余道。
“好的哥哥。”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适应身体，尝试修炼。”方月姝取下戒指，放到桌子上，“这个送你，百种武器，万种功法，无数宝物，从你师兄师姐们手上一代代积累下来的。”
纪余拿起戒指，狐疑道：“这是储物器吗？”
“无尽储物器，器核锻造，是我那个文明的产物，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它甚至可以容纳灵魂。”
纪余一边点头，一边戴回了手指上。
“既然你选择这条路，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唐径须，原本的名字，自己藏着。”
“知道了。”唐径须回答道，但他会一直记得，自己是纪家的人。
……
下午三时许，刚结束第一次修炼的唐径须，只觉神清气爽、浑身有劲。
“咕……”
突然，肚子鸣不平了。
他继承了唐径须的身体，自然也继承了他的饥饿。
那么按道理来说，方月姝，也依旧会普通一辈子吗？
唐径须看向方月姝。
方月姝正对着铜镜戳脸，皮肤白皙，眼中笑出了星星，有些俏皮可爱。
“少爷！”
正在此时，门外有一下人呼唤，唐径须气定神闲的走出去，见不是送食下人，疑惑问道：“什么事？”
下人行礼道：“家主让小的告诉少爷，测灵仪式即将结束，就等您一人了，还请少爷及时前往，家主说这是他为您争取的时间，请您莫要气馁。”
“知道了。”
在唐府打杂了一年，唐径须很明白测灵仪式是唐府半年一次的活动。
而此次测灵，也关乎着皇家举办的半年会。
因此，皇城大大小小的家族，都把测灵活动定在了这几天。
但那个下人，却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也难怪，唐径须的脾气秉性远近闻名，如今这般温和的回应下人，确实容易令人生疑。
他问：“那院外长廊上的尸体……”
唐径须一愣，“你处理掉吧。”
“是。小的告退。”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死去的普通人。
“哥哥，我陪你去测灵。”这时，方月姝从屋内走出来。
看着这副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唐径须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暂时将负面情绪一扫而空，道：“我这一重修为，去了不也是让人耻笑吗？”
方月姝道：“哥哥无需在意，这是你崛起的第一步。”
“第二步呢？”
“参加半年会。”
“为什么？”
“扬名立万。”
……
……
“唐径须好威风，竟让我们在此等他一个败类？”
测灵台下方，站立着唐家一众内外子弟，粗略数数约莫两百余人。因要等迟到的唐径须，所有人牢骚满腹，怨声载道。
此次半年会，二十岁以下达到初尘镜八重之人，皆可报名参加。
半年会其实是一个比赛，力争上游，可被各城学院录取。但对于大部分修行者来说，他们想要“考”上的，只有皇城的“万京学府”。
半年会类似于科举制度，属于国家纳取人才的机构。
近些天是报名的日子，一月后才会正式开始举行。
“再如何测，唐败类不也是初尘镜一重吗？半年会他依旧去不了。”顶着大太阳，台下一位少年讽刺道。
“也不知家主为何还对这种废物抱有希望。”
“毕竟是家主之子，情有可原。如果说唐径须为人端正，在此等候我绝无异议，但他臭名远扬，现如今又是废物一个，配得上我们等？”
“唐径须不来还好，来，就是个笑话！”
另一边，家主唐辉与众长老坐在一起，饮茶言谈。
三长老道：“家主，径须这么久不来，恐怕还是初尘境一重。”
二长老慈眉笑道：“他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两年前径须跨入百凝境，一鸣惊人，我们包容他的性子。今时不同往日，他怎还有这般架子，连测灵会也迟到。”大长老皱眉道，“按我说，家主，这么等下去他也不敢来，赶紧宣布参赛名单吧。”
家主唐辉表情难堪：“径须毕竟是我最小的儿子，看在我的薄面上，诸位长老，再等些时候吧。”
“两年了，径须的修为倒退到一重不曾有过突破。”三长老冷笑道。“就算让他测，他还能带来意外吗？”
二长老道：“三长老，给家主一个面子吧，等等又何妨。”
一会儿过后。
“唐径须那个败类终于来了！”忽然，人群中骚动起来。
“等了这么久，唐败类怎么才来？”
“快看，他身旁的女子好漂亮，我怎么没在唐府见过？”
“怕不是家主纵容，又让唐径须去祸害民女了。”
“这个好色之徒，真是唐家败类！为何还不把他逐出家族？”
唐径须和方月姝刚走到众人视野当中，就遭受了无数冷眼和言语攻击。
方月姝阅历丰富，淡然自若；唐径须还算平静，跟她交代了一声，独自一人踏上了测灵台。
“唐败类，滚下去！”
“唐家耻辱！”
“一重的废物！我们唐家没你这样的人渣！”
台下的少年少女群情激愤。
虽然骂的是原来那个唐径须，但作为“接盘侠”，他还是有点头大。
往后日子，毕竟是要用唐径须的身份生活，他可不想做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于是，他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奇怪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