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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尊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火辣辣的痛意压了下去。他哼着小曲朝厨房走去，显然心情不错。
心情确实不错，每次从魂海被撕裂般的剧痛中走出，那种劫后余生总是能带来些许快感。更何况还找到了自己的修行之道，虽说最后出了意外，但总算是有了盼头。
厨房里果然已经热火朝天，炊烟氤氲，柴火旺盛，让人看着就浑身暖和了起来。
“墨小哥！来打热水的吗？往那边走！”正在照看蒸笼的老刘眼尖，一眼就看到进门的墨尊，招呼着他去柴房打水。
墨尊和老刘打过几次照面，他是府上有名的老好人，烧得一手好菜，在卓家干了有些年头了。
墨尊笑着应道：“得嘞！多谢刘叔！”
不多时，端起一盆热水，口里衔着老刘送的热乎馒头，墨尊心满意足地离开厨房。
还没走几步，一个熟悉巴掌拍到了他肩膀上：“墨三？大清早的就跑厨房偷吃来了？”
“噗――”得，香甜软糯的馒头直接落进盆里，一下子被水浸湿沉进盆底。
墨尊转过头去看着卓晓峰，目光幽怨道：“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这是人家送的好吗？”
卓晓峰笑嘻嘻地说：“开个玩笑你这么大动静干啥？你这书生胆子可真小！这趟跟少爷我出去，我帮你好好练练！”
突然，他像发现了颗新星辰一样靠近墨尊，指着他的脖子惊讶叫道：“诶哟哟本少爷说错话了！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墨老三，居然把女人带到我家里来了！”
说完他朝墨尊挤挤眼睛，语气暧昧：“你这是哪儿找的这么火辣的妞？你这身板也吃得消？”
墨尊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那里被指甲刺入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该死，这么明显的破绽居然被忘了！
墨尊对自己的大意暗自骂道，面上却装出一份老实惶恐的模样：“少爷不要乱说！这是昨晚做噩梦弄的！切不可辱我清白！”
“切！果然还是个胆小怕事的！真没意思！”好在卓晓峰也没心思追究这些，他大大咧咧地说道：“你赶紧收拾一下，咱吃过早饭就出发，这回我要干一票大的。”
“是是是，少爷！”墨尊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碰到的是卓晓峰，若是换成其他心思细腻之人，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麻烦。
他重新去厨房换了盆热水，急忙赶回房间收拾干净，不大不小的疏忽也就这样被混了过去。
少爷冬猎，对卓家可算是一件大事，下人们各自按部就班，喂马的喂马，磨刀的磨刀，井然有序。虽只是个荒僻县城的土财主家，但这么一看，倒还真有了些大户人家的底蕴。
这一切当然得归功于作为家主的卓大海，这个中年发福的胖子展现出来的狡黠老练，在当初聘用墨尊时可把他坑的够呛。但就是这么个精明的老滑头，面对独子也不过是只舐犊情深的啰里啰嗦老水牛。
“儿啊，下雪地滑，路上得走慢些，打猎时小心些，别伤着自己，别跟下人们走散了……”卓大海还在滔滔不绝地念叨着。
卓晓峰哭笑不得，“老爹你来来回回说了十几遍了，我又不是记不住事的三岁小儿，老爹你就放心好啦！”
卓大海拉着儿子的袖口不放，“这算啥，你娘要是还在，你怕是得明天才能出门哩。我还没说完呢，你记住天冷得把衣服穿……”
“卓晓峰，走了没有！”门外传来几个公子哥不耐的叫喊。
卓晓峰精神一振，“这就来！”
说罢一把挣脱卓大海的拉扯，“老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等我凯旋而归，咱吃一个月的野味儿！”
他招呼着墨尊和其他几个同行的下人，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跑，留下卓大海苦巴巴地在后面看着，胖乎乎的身子杵在雪地里，居然还营造出几分伤感的气氛。
墨尊倒乐的见着这老滑头受挫，幸灾乐祸偷着乐了会儿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卓晓峰翻身上马，意气风发，马鞭一挥，笑着喊道：“出发！”
“姓卓的你吆喝谁呢？看本公子这回不打得你认磕头认输！”率先发难的是郑家少爷郑冉。听说他爹一直在跟卓大海争县上首富的位子，连带着两家少爷也彼此看不对眼。
“你俩让开，本少爷才是赢过最多的，你们还是准备好买酒钱吧！”长得最彪的是张虎楼，仗着个把子力气没把其他几个放在眼里。
还有一个公子哥名作柳华，稍显文静，但那股亢奋劲儿可一点都没少。
几个少年笑着闹着，一行二十几人浩浩荡荡地朝昴山方向行去。
寒山郡背靠昴山，临近岚煌两国交界，向来是岚国征兵要地。此地百姓民风彪悍，习武成风。虽然这里只是一座边陲小镇，但悍武之气不少他地分毫。而到昴山冬猎，就是镇上的人宣泄勇力最喜爱的游戏。
……
一脚踩下，厚厚的雪层深深凹陷，野猪使劲瞪大那双不管怎样都显小的眼睛，朝四处张望了几番，然后埋头拱起雪堆，翻出被深埋在栎林落叶下的橡果，哼哧哼哧大口嚼了起来。
这里是昴山山脉的外缘，平日里并不在野猪活动的范围内，但在食物缺少的冬天里，这种凶悍且鲜有天敌的东西去到哪儿都不算稀奇。若是这里的食物被吃完了，它们甚至还会闯进附近的村庄里去劫掠，每年都会给村民们带来巨大的损失。
一处的橡果吃完了，野猪又拱开另一边的雪层，继续大快朵颐。这个季节找到吃的并不容易，这头野猪显然是打算一口气吃个饱。
但一支突如其来的箭矢打断了它的进餐。羽箭笔直地插入野猪右眼，一声痛苦的哀嚎瞬间响彻林间。
野猪发疯似地奔走冲撞，在厚实的雪层上踩出纷乱的脚印，庞大的身躯震动树林，树上堆积的雪纷纷掉落。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箭矢从林子里射来，虽然没多少能射透厚实坚韧的猪皮，但却逼迫着野猪不停躲闪。
“咚――”紧随着重物掉落声的，是一阵不断的哀鸣，坑洞里锋利的木刺彻底贯穿野猪的身躯，身上头上，鲜血喷涌，被射穿的右眼插着一只箭矢，让这头在林间不可一世的野兽看起来分外凄惨。
但造成这一切人都没有怜悯的意思，十来个人拎着长弓，兴奋地跑到坑口，看着奄奄一息的野猪慢慢咽气，喜悦之情一目了然，正是从青土镇出发的冬猎一伙儿。
卓晓峰竖起大拇指对着自己，得意道：“首功是我的！猪腿我占两条！”
“切！就先让你一回合又如何？”张虎楼撇撇嘴，倒也没反驳卓晓峰的话。
能在这么远距离一箭射进眼眶，说运气也好说占了先手也罢，反正这份功劳是没跑了。
柳华和郑冉两个少年也没争什么，才到昴山两天就能斩获这份猎物，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跟着几个公子哥来的随从都是冬猎的好手，其中最年长的那位名作井广，是个四十几岁的汉子，面相粗犷，心思却极为细腻，正是他洞察到附近雪地上的野猪脚印，提前安排众人布下陷阱。
此时老猎人拦住了几个急冲冲想把野猪拉上来的少爷，指点着让野猪多放会儿血，以免反扑造成什么损失。
“这种畜生最难死尽，别看着没气儿了，指不定还能再蹬你一脚嘞！我年轻的时候可就亲眼见过被只剩最后一口气儿的野猪踹了胸口的家伙，那个惨儿哟……不过说起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好手，野猪这东西没打够一百也得有八九十……”
井广捻着胡须越说越得意，连头上所剩无几的几根毛都得意地竖了起来。
其他三个公子哥都把头撇开，免得听这家伙吹牛，只有聘请井广来的郑冉讨好着笑道：“何止年轻的时候哟，井叔您现在可也是一顶一的厉害嘞！”
井广眉飞色舞，口上还是谦逊道：“哪里哪里，老井我可已经老啦，以后还是得看少爷你们这帮年轻人的啦！”
闲话也没说多久，确认再三野猪已经气绝后，老井第一个跳下坑洞，绑上麻绳。让众人合力将这头大东西拖了上去。
井广细心地将坑洞掩埋，又用雪拭去野猪身上的血迹掩盖掉血腥味儿。虽说这老家伙喜欢自卖自夸，但手上却是有不少真功夫。
几个公子哥都看得极为认真，这些都是老一辈的经验，他们迟早用得上。而墨尊同样在仔细观察着，虽说寻道阁里对这些山野技巧也描述颇广，但从书上得来的，总是不如亲眼见到的。
十来人收拾妥当后，便拖着野猪回到了营地。。
昴山山脉分割岚煌两国，重峦叠嶂，延绵不绝，而与其相依的这片森林也是广阔无垠。从狩猎地到冬猎一行的营地，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等到了营地，已经将临日落。
回到营地，众人就着雪水将今日猎来的野猪清洗干净，解剖切好，洒上些随身携带的香料盐巴，架在了木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