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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 朝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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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线——一天前,瑞斯山脉,云顶宫。
  在通往神殿的青砖路上,有一条由僧侣集结而成的队伍缓缓步行,往着仿佛隐匿在云雾中的纯洁之所行进。贯彻的吟诵扶摇直上,挂载钟声安抚着躁动的世间。年迈的尊者跪坐着为宫顶的星际讯号发射塔祈福而鸣,但是一百年来从来没有接受到过来自第二地球外的信息。
  云顶宫的居民以为地球已经毁灭了,但那只是一个猜想,只有政治家决绝地肯定那是地球在可以隐藏自己的声音。“卡拉什”来临之后,第一个猜想不攻自破了,至少五十年前地球还存在。沙瀑黑却有一个猜想:
  为什么地球要隐藏起来?他有两个猜测:地球一早就发现了地外威胁,所以选择了自我隐藏以免被毁灭,他们是如此害怕以至于连通知第二地球的勇气都没有。直到躲藏失败,在地球人类消亡之际发射了一颗种子飞船来到了第二地球,以设想保留地球的文明记忆。据观察,地球尚且存在,这是说明在探测器发出后至少一百年后地球都没有消失,所以不排除外来侵犯者是以殖民者的身份征服了地球。
  地球遇到了不得不侵略第二地球的问题,比如说资源枯竭,政权争夺。几百年来地球都闷声发展,“卡拉什”则是一个探测器,同时也是战争的信号。“卡拉什”在一两百年前发出,如果地球方面军队紧接着启程,那么这支能穿越星际的不败军队就将是第二地球的毁灭者
  无论哪一种猜测都足够可怕,因为五十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宇宙尺度上来说只是短短一粟。外星侵略者既然能来到贫瘠的银河系旋臂末端,就能建造世代飞船,跨越五十光年轻而易举。
  现在有人坚信只有第二种可能。
  在身披橙色长袍的僧侣之间,有一个身材高大异常的人,他夸张的肌肉将僧袍高高鼓起。虽然他足够引人注目,但是在云顶宫这世外之地也算司空见惯了。雷文顿的眼神变得更加冷峻,在“沙漠蛇”崩坏之际他决定做一件足够媲美一天后安札所做之事的大事。
  车马悠慢,驼铃清响,雷文顿渐渐步入神殿大门——宏伟的银色天拱,白鸟环绕着建筑物来去翱翔。神殿依山而建,位于山间延伸至山巅之上,拱门之后是漫长的宽阔石阶,寓意着艰难成长的第二地球文明史。在石阶中途摆放着一块一人高但是无比庄严的白色石碑,上面写着:
  死之流泉,使生的止水跳跃。
  在尽头一块石碑与之遥相呼应:
  朝闻道,夕死可矣。
  世人对于这两块石碑上的文字有过不同版本的解读,试图从中找到可能并不存在的联系。它们的作者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其所存留下来的信息也难再得,最令人信服的说法是:这是相信文明存亡轮回和为宇宙真理自毁的两种理念。但是神殿的管理者似乎更认同第二种理念,因为这条石阶就叫“朝闻道”,这些管理神佛信仰的科学家们可能非常愿意相信地球已经为了宇宙真理自毁了吧!
  “呵呵,只是哲学家无意义地争论罢了,他们就是靠着和人扯嘴皮子吃饭的。”雷文顿极为不屑地悄悄自语。
  石阶陡然变为平地,一个巨大的空间吞噬了众人,这里是神殿高出山体的中空内部,此情此境即便万马齐喑,噤若寒蝉,嘹亮的洪钟之声与天宇咏叹也会不由产生。每一点灰尘都圣洁如晨星,每一块砖石都富含文化古韵。
  大厅空空荡荡,就像巨鲸的肚皮,建筑物的横梁立柱就像肋骨。在大厅正上方的顶部是水平的油画,内容是被神话化的殖民史诗,但是并没有谈及到第二地球文明的源头——理应作为创世神的地球殖民者——地球之于第二地球就像一个难以逾越的阴影甚至一度成长为死亡威胁,正如一头随时可能食子的母狮。第二地球神话的基调是凭空出现的一批古代智者开拓了蛮荒的第二地球,进而创造了辉煌的第二地球文明。唯有一点令人玩味——这个地球始终被称作“第二地球”,由此看来,正统人类并不情愿完全脱离地球文明,这才导致了对地球产生的复杂感情。
  主导这种情感平衡的关键就被布置在云顶宫这座神殿的最顶端,天花板之上就是“哈灵望远镜”,数百年来天文学家一直观测着地球的一举一动,但是没人能说得清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看得清什么,这是这个现实世界接近于神谕的秘密,凌驾于一切鸡毛蒜皮天下大事的最终真相。雷文顿相信只要揭开了这个秘密,掌握了这个装置就能拥有改变世界局势与走向的能力。
  但是能进入观测塔使用望远镜的人屈指可数,即便总统也无权使用。天文学家类似于地球古印度文明中的婆罗门阶级,是超越了实权统治者的神权解释者。而正统人类的宗教多少与科技挂钩,所以实际上这些天文学家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影响了整个社会的兴衰。
  在进入这座城市之前直到现在雷文顿都没有详细的计划,因为这里是个神秘的地方,同时也是个守卫森严的地方。想进入观测塔这种地方自然是难于登天,最显而易见的困难就是他根本不知道它的入口在哪里。
  他环顾四周,这里闻不到一丝丝现代科技的味道,没有电梯,没有指示牌,只有暗含隐喻的展览文物和神龛。僧侣赤脚祈祷,念经声开始氤氲在浮空里。他决定暂时放下任务潜心进入这个能感化人心的殿堂。
  “祖的先人们在恶之河的彼端犯下累累血债,魔鬼的母亲因此积怨成疾;魔鬼的兄弟四处迁徙,激起的流泉却使孕育的止水跳跃;魔鬼终究归于恶之河的孩子,但是如今我们却不能妄下论断.....”僧侣背诵着。
  又是一章长篇大论,雷文顿心想:他们也许能将百万个字背得滚瓜烂熟,但是却不明白个中含义。这些由充当圣人的天文学家写下的经文就算是秘密,也只能是他们自己才能知道的秘密,要说如果这些冗长不堪的语句能泄露一些天机的话自己也不用费此精力去攫夺望远镜了。
  “没有哪个神的教义教会我们登峰造极,没有哪个神的工作初心善意;既然出生的孩子总有一天会躺进坟墓,又何必把他带到世间;山脉生长的过程似乎雄伟,崩塌的瞬间却更加惨烈;海洋扩张的岁月可歌可泣,沸腾的那天会看见最多死去的鱼.....”
  嗨呀,他又想:看来这些和尚是悲观主义者,这和那些不明事理的青年人哭嚷着冲父母喊为什么要生我是一个德行!凭什么要拿最后一秒钟的消失去否定百年的辉煌?人生的意义不就在于创造和占据吗?
  “当魔鬼发现恶之河就是世界的全部且无法逃离的时候,魔鬼是否会变成比魔鬼还可怕的生物;魔鬼的兄弟们即便经受了洗礼,也会害怕那些生物的侵袭;当你的小岛上的坟墓都将不复存在,当你的灵魂都将被淹没,你是否会堕落.....”
  这.....一个想法不请自来地进入了雷文顿的脑海,万一这些镌刻在世界底部的经文真的是解开秘密的密码,那么以世界为单位的想法就不能以人的角度来看待它。就好比狭义相对论与广义相对论的适用范围不同,也好比城市法规不一定适用于国家事务。
  所以换个思维方式,摈弃自己以武力决断是非的习惯,融入这个接纳思想者的大厅,用神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事情的话.....就如同小孩学会了爬梯子,找到了搁置在书架顶部的《圣经》。
  单单是换了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雷文顿深感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升华到了一个新的层次。自己一身的戾气烟消云散了,周围的僧侣都不在对他不管不问,反倒像是在和他进行着灵魂上的交流。而自己带着邪气的任务都转变为了高尚的探索,是对世界真相的求真!
  此刻他似乎理解了当初盔通铁所说之事——那个关于芥子弥须的道理是切实正确的。所有事情,所有物质,所有的所有都存在着本质,这个本质就是依附在客观存在的世界树枝丫上的果实——当攀缘在树枝上的人类对这个果实进行评定时,他们并不能对于整个直接产生完全的认识,所以才会片面地规定果实的好坏。也就是说如果有一个站在世界树之下或者之外的大彻大悟之人,那么他的心中的一切都是不分善恶好坏的,每一个果实都只是世界树的一个器官罢了,也就是世界真相之墙上的一块普通的砖。而这颗庞大的树,伟岸的墙仅仅存在于大彻大悟者的胸中,构成了他复杂的神经丛,这不就相当于把整个世界包括平常人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全部都囊括了吗?这也是一种芥子弥须吧!想到这儿,雷文顿倍感震愕,既然不能把人和第二地球这个世界放在一个层面上来思考,那么也就不能把第二地球和整个宇宙放在一个层面上来思考,而那就是超出正常人的思考范围了。
  他俯身看见脚下的地面已经全无踪影,自己正站在遥远的天空之上,云层像被褥一样铺在脚下,头上的蓝天如一顶蔚蓝无垠的华盖将他扣在中间。恒星灼灼,星海若隐若现,大半个宇宙此刻正投影在天幕上被雷文顿一目尽览,一阵冲击感十足的晕眩击中了他,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宇宙。
  手臂不经意间伸出来,向着某个不可辨认的方向抓挠,雷文顿相信如果天国存在,他正在向那里走去。心中怦然悦动越来越强烈,他意识到自己距离世界的真相越来越近了,政权、战争、财富什么的统统抛之脑后了,现在内心中千千万万个想法、思考、指令、目的汇合成一个单纯的,宏伟的,纯粹的追求——挖掘到真相!他的双眼逐渐泛白,蓝色与白色交汇的天地开始幻化为一片完整的雪白,眼看着真相即将消失,他慌张地启齿了:“不.....不.....不要啊,不要啊!我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一切,即便我将一无所有,即便我将粉身碎骨!朝.....”
  他开始奔跑,脚底的白云开始变得向泥潭一样拉拽他。
  “朝.....朝闻道!”
  他感受到了恐惧,是失去一切的恐惧。既然想要得到一切的真相,就要承担失去一切的风险,包括肉体与灵魂,以及你存在于世的所有证据。
  “朝闻道,夕死可矣啊!!!”
  坠落的无尽踩空感使他就像自我坍缩一般惊惧,他蹲坐在大厅里瑟瑟发抖,劫后余生的他庆幸地发现自己蹲在结结实实的地面上。刚刚脱离了神的怀抱,自己重新成为了一个肮脏的凡人。
  但是有些东西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坎上。
  “我只是缺一双眼睛而已。”他自言自语道,发现真相的路上盲了,说明他缺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就是哈灵望远镜。
  经过反复确认,他确信这里无路可去到观测塔。他有溜出神殿从外部观察,发现依然没有任何外部连接的通道可以通往。周围没有其他建筑,神殿外表上也没有停机坪,所以一个最不可能的推测就是事实——观测塔是全封闭的。
  这怎么可能?雷文顿就像吃了一只苍蝇。天文学家作为活生生的人驻扎在观测塔里,那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呢?他们的日常补给呢?空间传送技术连地球人都很可能没有掌握,更别说星球政府了。
  无论如何,哈灵望远镜实打实摆在那里看得见,它探出来的镜筒的确需要一个开口,也许.....不,那太不正式了。那唯一的方法只有从空中靠近观测塔了。。
  驾驶飞船靠近是绝不可能的,那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爬上去。
  雷文顿再次仰起脖子,看了看需要眯着眼才看的清楚的塔顶,心中不免畏惧。其实正常情况下他会打退堂鼓的,但是如今一种信仰的力量推动着他去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既然为了知道真相,朝夕的生命也是可以接受的,那么冒一个险实在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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