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鹰

　　当第一缕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的时候，热闹了一整天的西川城，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宁静。
　　大多数忙碌了一天的男男女女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和家人享用着丰盛的晚餐。
　　而还没有回家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步履匆匆地忙着赶路，连一分一秒都不愿耽搁。
　　可唯独有两个人，此时却在街道上漫步而行。这两个人身高相仿。一个显得精悍有力，一身漆黑的衣服，和他一脸冷峻的神情极其般配。
　　而另一个则穿着一身酒红色的华丽礼服，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梳成了漂亮的马尾，上面还绑着一个造型复杂的花型蝴蝶结。
　　自然，这两个人就是教会的两位“净化者”，爱德华和威尔了。
　　今晚二人的装束和往常稍有区别。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可以遮住半边脸孔的面具。
　　威尔的面具依然是他最喜欢的纯黑色；而爱德华的面具，却是极其奢侈地用纯银打制而成，在路边灯火的映射下，面具的周身散发出了独特的金属光泽。
　　二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了几公里，直到走近一幢三层楼高的建筑，二人的脚步这才停了下来。
　　望着头上那个巨大的、写着“永恒花园俱乐部”几个大字的招牌，威尔不禁在心中吐槽道：
　　“别人搞地下交易那是生怕被外人知道。他们‘永恒花园’可倒好，不仅完全没有鬼鬼祟祟的感觉，反而光明正大地把名字写出来招摇。
　　看起来那位传说中的‘花园’女主人，确实是个很有个性的女人。”
　　在这幢建筑的大门之前，此时已经有不少人站在了那里。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既有男人也有女人，甚至还有不知道年纪的小孩和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无一例外地，都用面具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威尔见到这阵势，虽然面色上没有任何变化，心中却难免又有些紧张起来。
　　因为这些连面容都不敢露的家伙们，在威尔的心中全都成了，想要谋害爱德华的重大嫌疑犯。
　　爱德华倒是一点儿也不显得紧张，相反还饶有兴致地来回踱步，观察着每一个用异样眼神瞅着自己的陌生人，并不时没来由地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爱德华大哥，威尔老弟你们俩可算来啦。”
　　爱德华微微一笑，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胖子，从树丛的阴影之中慢慢地爬了出来。
　　这人身穿着紧身的猎装，一顶不算太合身的猎人小帽，紧紧地箍在了他的大脑壳上，显得略微有些滑稽。
　　而在他的脸上也同样戴着一个面具。不过和其他人的面具明显不同的是，他的这个面具竟然是那种，平时人们用来吓唬小孩儿的恶魔造型。
　　威尔瞅了瞅拉莫斯的这个面具，倒也没说什么，脸上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漠然。可爱德华却一下子明白了威尔的心思，笑着对拉莫斯说道：
　　“啧啧啧，拉莫斯老弟，你说这个面具你戴和没戴又有什么区别？就这倒霉恶魔的造型，和你那个大猪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莫不是当时人家做面具的时候，是请你过去倒的模？连我们家可爱的威尔队长都看不下去了。”
　　拉莫斯听后也不发怒，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回答说道：“哎，我也是没办法。我可不像二位这样，要模样有模样要脸蛋有脸蛋。
　　我这大脑袋瓜子戴什么面具都装不下。挑来挑去唯独就这么一个还凑合。难看嘛倒确实是难看了点儿，但至少还能用。”
　　二人正说笑间，房子的大门已经被人推开，只见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管家，从门内走了出来。
　　众人的议论之声瞬间小了不少。这位管家环视了周围一圈之后，恭敬地向众人行了一礼，谦和有度地说道：
　　“各位大人，‘永恒花园’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持有‘灰鸟’的大人们现在就入场。”
　　威尔面色不动，心中却纳闷，不知道对方所谓的“灰鸟”指的是什么。
　　拉莫斯腆着肚子贴近威尔的身侧，用低低的声音对威尔说道：“所谓的‘灰鸟’，就是那个东西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附近一个，正在和别人低声聊天的面具人。
　　只见那人的手里，正捏着一个禽鸟形状的灰色胸针，想必这就是管家口中的“灰鸟”了。
　　“‘灰鸟’是进入‘永恒花园’的门票。不仅仅在我们这里是这样。在整个大陆的三个国家里，这种‘灰鸟’都是一样的通用。
　　只有那些被‘花园’认证了的，正式会员才有资格持有。至于‘宴会’什么的，不过就是现场交易的代名词罢了”
　　爱德华笑着接了一句：
　　“你这么说可让我们可爱的威尔队长太寒心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参加一个什么‘宴会’，却连在里面混吃混喝的机会都不给。”
　　威尔看了爱德华一眼，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起伏。可在他的内心当中，却不满地吐槽了一句：
　　爱德华你以为我是你么？老子还敢想混吃混喝这种好事儿？大老爷您能少给我添点乱让我省省心，我威尔可就真的是谢天谢地了。
　　听到了管家的话之后，门外的面具人们，开始向大门的方向涌了过来。在‘花园’卫兵的监视下，一个跟着一个走进了大厅。
　　当每一个面具人走到管家的身旁时，都会把握在手中的“灰鸟”递给管家。
　　而管家也会对每一个客人恭敬地行礼致谢，之后才将“灰鸟”捧在手里仔细地检查一番，似乎是生怕有人伪造一样。
　　唯独当拉莫斯走进大门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无视了正躬身等待检查的管家。
　　管家看到一个带着滑稽面具的大胖子，头也不回大摇大摆地往大厅里走，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不存在的空气，心中不免有些愤怒。
　　可即便如此，管家也只不过是稍稍皱了皱眉，随后就恢复了一脸温和的待客之容，伸出胳膊礼貌地拦住了拉莫斯。
　　“这位大人，请您出示您的‘灰鸟’。”
　　拉莫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回头嘟囔了一句：“真麻烦。”
　　说罢拉莫斯开始在自己那，绷得紧紧的衣服兜里摸来摸去，却始终拿不出那个小小的灰色胸针。
　　长长的队伍一下子就停止了移动。后面排队的那些面具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忽然之间的停滞，立刻点燃了那些人心中的不满。
　　只听一个面具人起哄说道：“没有‘灰鸟’就别出来丢人现眼，有这闲工夫去工地多搬几块砖不好吗？”
　　另一个面具人接话说：“就是，戴了个破面具就敢来‘花园’惹事儿，这些个‘花园’的卫兵也不去管管。
　　花着我们的钱弄了一身这么漂亮的装备，到头来也就只敢吓唬吓唬，我们这些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本来安静的现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冷嘲热讽的话头，全都指向了拉莫斯和“花园”的女主人。
　　拉莫斯忍着一肚子火，终于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不满地甩给了管家。
　　接着他扭回头来，瞅了瞅那几个声音最大叫得最欢的面具人，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嘴上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撸起了胳膊挽起了袖子，露出了长满了体毛的遒劲手臂，挑衅地用手指了指。
　　说来也是奇怪，刚才还在抱怨个不停的面具人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被拉莫斯用手指着的那几个面具人，更是把自己的脑袋低得死死的，似乎连看一眼拉莫斯的勇气都没有了。
　　拉莫斯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这才转回了身子。
　　此时那位管家正摆出一副鞠躬的姿势，双脚并拢双手前伸，恭恭敬敬地捧着拉莫斯交给他的那样东西，表情庄重而严肃。
　　很显然，那个物品的价值远超其他人手里的“灰鸟”。
　　拉莫斯得意地腆了腆肚子，眉开眼笑地对管家说：
　　“怎么样？这好东西没见过吧？没玩过吧？是不是跟着本大爷长见识了？”
　　管家的心里那叫一个气，却又实在不敢向拉莫斯发作。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再一次恭敬地施了一礼说道：
　　“真没想到，您竟然是位持有‘黑鹰’的大人，请恕在下刚刚礼数不周。”
　　排队的众人一听说“黑鹰”两个字，都是不约而同地惊呼了一声。无数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睛，纷纷瞅向拉莫斯。目光之中充满了羡慕妒忌恨。
　　拉莫斯终于体会了一把，爱德华在平日里受到的待遇。他先是得意洋洋地扬起了头，然后又装模作样地向众人挥了挥手，用一副高高在上地口气对管家说道：
　　“无妨。今天本老爷带了两个朋友来见见世面，想必‘花园’的女主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这......”管家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回答拉莫斯的问题。
　　拉莫斯一看管家竟然是这种神情和语气，面具后面的一张大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他装出一副极其不高兴的样子，扯大了嗓门说道：“什么？我拿的可是‘黑鹰’！难道连带几个朋友参加‘宴会’的资格都没有吗？”
　　“按规矩......恐怕......”管家犹犹豫豫欲言又止，虽然吞吞吐吐地没有把话说全，可是其中的婉拒之意，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嘿......真是奇了怪了。想当年老子花了那么大力气，差点儿把小命都搭在里头，这才混上了这张‘黑鹰’。
　　当初你家主子那可是拍着胸脯向我保证，说什么见到这个‘黑鹰’就像见到她本人一样。今天可倒好，老子就连带两个朋友进去都不行。
　　去，把你家主子给我叫出来。就说她曾经的那个老相好，大老远地特意跑来，就是为了能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