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讨价

　　西川城的城主桑普森男爵，是西王国西南行省领主的亲弟弟。
　　按照西王国的规定，每个行政区域可以没有贵族身份的领主，但是必须要有王国委任的官僚。而只有国王最信任的人，才可以做到身兼两职。
　　西南行省的领主就是这样一个人。而他的弟弟桑普森，也被他安排在了西川城，同时兼任了领主和城主。
　　当齐格飞说出要绑架爱德华的人，是桑普森男爵的时候，爱德华最初的反应，是这家伙在随口胡说糊弄自己。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为什么一个地方上的领主、王国的官员，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去绑架一个教会的“净化者”。
　　不过爱德华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假设。他很清楚，像齐格飞这样傲慢到了骨子里的皇子，让他违背自己的骄傲去撒谎，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以接受。
　　齐格飞见爱德华的表情有变，叹了口气说道：
　　“你若是不相信那也是正常。我自己想想也觉得这事简直是太荒谬了。身为一个男爵，却完全没有贵族的矜持和自重，暗地里竟然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情，简直就是贵族的耻辱。”
　　爱德华冷笑了一声，嘲讽道：“一边说主子办事儿无耻，一边帮主子办无耻的事儿。这北国皇家的伟大思想还真是高深莫测，我爱德华这种咸鱼，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啊。”
　　爱德华阴阳怪气的语气，配上充满了挑衅意味的讽刺，简直就像是在说“你快来打我呀”。
　　齐格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有些怒不可遏，他“砰”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郑重其事地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的父皇、北帝国的皇帝才有资格做我的主人。爱德华先生您刚才的发言，我实在不能当作没听见。
　　如果是对我个人的侮辱，我还可以做些适当的忍让。可是如果您胆敢侮辱我们北国的皇室，那我也只好和您决斗了。”
　　爱德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正在悠闲喝茶的乔上校，见他连头也没抬，更没有再咳嗽几声的意思，便知道这一次即便是他，也认同了齐格飞的话。
　　爱德华心想：这大概也就是你们心里能接受的底线了。只要时刻记得不越过这条线，等会儿的谈判对我来说应该会更有利。
　　想到这里爱德华微微一笑，行了个礼以示歉意。齐格飞则是怒气未消，勉强地点了点头，不太情愿似地接受了爱德华的道歉。
　　“既然桑普森男爵并非是太子殿下您的主人，那您又为何帮着他雇佣安德烈来绑架我呢？”爱德华看着一脸铁青的齐格飞问道。
　　齐格飞喘了半天的气，终于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的呼吸，这才恨恨地说道：
　　“这里牵扯的事情可就多了。简单的来说我和他应该算是合作关系。我帮他做事他也帮我做事，仅此而已。不过现在这种合作关系已经不存在了。
　　我以北国皇室的荣誉发誓，要让他为自己的背叛行为付出血的代价！”
　　爱德华十分好奇，还想继续询问细节。却见齐格飞摆了一下手，阻止爱德华继续发问。
　　“爱德华先生十分抱歉，关于我和桑普森男爵的恩怨，说起来话可就太长了。里面牵扯的事情实在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您只要知道两点就足够了。第一、我现在和他是仇敌；第二、桑普森男爵目前还没有发现我的意图。
　　如果您愿意帮我一个忙的话，我保证日后会在您方便的时候登门拜访，将整个事情的原委说出来。但是今天就免谈吧。”
　　齐格飞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情，冷眼看着爱德华，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爱德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以淡淡的微笑。同时他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所以说一切的真相，是帮忙办事的任务奖励么。按理来说这条件也算合情合理。一个涉及到城主大人的秘密，那确实值得做个交易。不过我爱德华，又什么时候做过合情合理的买卖？
　　如果对方是个身世可怜的人，确实急需他人的援手，并且对我能做到以诚相待。那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倒也不介意帮上一把。
　　可是这位太子殿下，当人上之人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骨子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傲慢，老子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一点。
　　哼哼，今天老子要不从您高贵的太子爷身上，狠狠地敲上一笔，也就真对不起我这“西川爱扒皮”的美誉了。
　　想到这里爱德华说道：“您先说说您需要我帮什么忙？我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一位高贵的太子殿下。”
　　齐格飞看了看乔上校，在犹豫了片刻之后，郑重地说道：“我是想请爱德华先生出手，帮我......应该说帮我们，去救一个人。”
　　乔上校也跟着说道：“正是。这个人对我和太子殿下十分重要。在西川城，不，应该说在整个西王国，恐怕也只有当年那位‘罗德岛的无名英雄’，才有这个能力帮助我们。”
　　爱德华翘起手指顶在嘴唇上，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并没有直接回应齐格飞和乔上校的请求。
　　齐格飞稍显失望，回头又看了看乔上校。只见乔上校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对他点了点头。
　　齐格飞知道这是乔上校，告诉自己不要轻易地放弃。齐格飞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正视着爱德华说道：
　　“如果爱德华先生能够出手帮助，无论最后的结果成功与否，我和乔一定有重礼相报，绝对不会让爱德华先生感觉吃亏。”
　　爱德华微微一笑，回头对着威尔挤了挤眼睛，然后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威尔瞬间就明白了，爱德华这挤眉弄眼的到底想要做什么，不由得在心中暗道：
　　开始了开始了，祖传绝活儿开始了。这二位也真是倒了霉，求谁不好非要求这家伙。
　　齐格飞和乔上校惊讶地看到，威尔伸出了双手，在爱德华的衣兜里掏了半天，这才拿出来一个，用棉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威尔小心翼翼地，将棉布一层一层地揭了开来。只见裹夹在棉布当中的，是一块无暇的美玉。这美玉散发着淡青色的寒气，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冰冷而神秘。
　　“我的......”齐格飞脱口而出，险些伸手就要去抢。而乔上校也没能按耐住自己的情绪，猛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块美玉，眨都不眨一下。
　　爱德华摇头晃脑地叹息道：“哎，真是一块好玉啊。你说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就没有呢。哎，可惜可惜。”
　　“你！”齐格飞气得脑袋上青筋暴起，一道道寒气已经聚集到他的掌心当中，似乎随时都会有无数的冰锥从中飞出，片刻之间就可以把爱德华埋葬在寒冰之下。
　　威尔左手一扬，橘红色的火焰，瞬间从他雪白的手套上翻腾而出。似乎是故意在和齐格飞针锋相对一般，炽热的火焰卷起了阵阵的热浪，向着齐格飞身侧的寒气扑了过去。
　　爱德华微微一笑，说道：“太子殿下，这里可是‘永恒花园’。对客人出手这种事，‘花园’的主人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我劝你最好别动什么小心思，赶紧收了你的神通吧，我都感觉有点冻脑袋了。”
　　说罢爱德华还假模假样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顺便又捋了捋他那条，戴着繁花蝴蝶结的淡金色马尾。
　　齐格飞咬着牙，狠狠地瞪了爱德华一眼，这才不情愿地一挥右掌。那一阵阵刺骨的寒气，随着他掌心的移动渐渐散开，很快就消失于无形之中。
　　乔上校赶忙过来打圆场说道：
　　“爱德华先生，这块冰泉玉乃是北国正统皇室的象征，除了用来彰显皇室的威仪之外，并无太多实际价值。我个人愿意提供金币代替，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爱德华呵呵一笑，看了看一脸严肃的乔上校，点了点头说道：“钱好啊，这天底下又有谁不喜欢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金币呢。”
　　齐格飞在心中鄙夷地说了一句：贪财之辈。
　　爱德华看齐格飞的脸拉得老长，便知道对方一定是，对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感到不满。爱德华在心中哼了一声，暗自说道：
　　像你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个太子殿下，那自然是有本钱视金钱如粪土。不过全天下能当太子的，我用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哪能人人都有你这觉悟？
　　我爱德华就是喜欢金子银子怎么啦？不高兴是吧？好嘞，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爱德华不客气。
　　想到这里爱德华微微一笑，对着齐格飞说道：“既然大家都是好朋友，那我自然也不能要价太高，要不然伤了和气可就不好了。”
　　见乔上校点头称是，爱德华眯着眼睛继续说道：
　　“乔上校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想必也是不缺钱花。而太子殿下，那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区区五千万金币这点儿小钱......”
　　爱德华这话刚说一半，就看齐格飞两眼圆睁横眉倒竖，手上的寒气又开始在不断地聚拢。当然此刻威尔的手也没闲着。偌大的屋里顿时又是冰火两重天的节奏。
　　乔上校上前一步拉住了齐格飞，对他摇了摇头。齐格飞只好再次强压怒火，一咬牙将寒气尽数散去。
　　威尔也同样熄灭了手里的火焰，一只手依然托着冰泉玉，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笔直地站在了爱德华的身侧，眼睛死死地盯着齐格飞，连眨都不眨一下。
　　乔上校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对爱德华说道：
　　“爱德华先生，我和太子殿下是在和您严肃地讨论一件大事，所以请您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五千万枚金币，几乎等于北帝国整个国家数年的收入。您提出这么不合理的要求，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爱德华笑着回答：“也没什么。听说这北国的冰泉玉极其罕见，作为珠宝来说已经是价值连城，又是难得的‘冰系魔法增幅器’，也因此成为了北帝国嫡系皇族的象征。
　　所以我觉得五千万金币的价格，完全是合情合理。考虑到我们之间的友谊，我甚至还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难道说堂堂北国的太子殿下，连这点小钱都拿不出来么？这倒是让我实在有些震惊了。”
　　看着齐格飞铁青着的一张脸，威尔在心中暗笑：
　　能拿得出那就有鬼了。别说一个落难皇子加一个退役上校，就算把他们北帝国的皇帝绑了起来要赎金，也拿不到你开那个价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