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大家的遭遇我非常同情，但最近国家形式严峻，税收减免是不可能的。”镇长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可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协商拖欠，今年的谷物少交三成，明年就得补四成。”
　　黑瘦农夫捏紧草帽“大人这实在不可能，今年最多只能交五成，再多大家就没活路了，而且明年要是再有水灾…情况只会更糟”
　　“五成”镇长挫着手指，越琢磨眉头越紧“先退下吧。”
　　这让农夫燃出希望，他连忙鞠躬道谢，仿佛镇长已经同意减免。
　　在他走后，侍卫进来“大人，门外有位伏灵师求见。”
　　“伏灵师？我不记得邀请过这种家伙。”
　　“她自己来的，关于猎杀食腐狼的奖励。”
　　“食腐狼？奖励？这和我们镇有什么关系？”
　　侍卫犯难“门口告示栏的确有那么一条，一头食腐狼三百文，她说自己杀了七头。”
　　“我上个月就说要把告示栏清空！——啊该死，你有办法赶她走吗？”
　　“可以，我就说您不在。”
　　“那她下次还会再来，这种货色不拿到钱是不会罢休的”镇长不悦地收起情绪“算了，让她进来，我要当面讲清。”
　　——2——
　　“我可以剥个橙子吗？”虚墨问道。
　　“哦——不好意思。”镇长将果盘收了起来“这不该放在这里。你说自己杀了七头食腐狼？”
　　虚墨嘴角持平“如果需要的话，我今天就把脑袋运给你们。”
　　“不用不用，像你这样的高手，杀狼就像跟南方人打仗一样。别说七头，七十头我也信。”
　　“食腐狼群最多九头，野狼十二，七十头不可能。”
　　“现在不是狼的问题，也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们的问题——其实告示中贴的信息已是两年前的，上个月就该被撕除。”
　　这在预料之内，虚墨就知道钱没这么好拿“可我是看了告示才去山下杀狼的。“
　　镇长义正言辞“负责告示的人会受到应得的处罚，我马上就下令扣他工薪。”
　　“你们这边薪水不低啊，这么多钱说扣就扣。”
　　他迟钝地理解话中意思“我们真的没钱支付给你。”
　　“食腐狼的猖獗非常危险，被咬后还有可能会滋生传染病，历史上还有全村因此丧命的案例，要我说你应该继续张贴悬赏，这种东西一根毛都不能留。”
　　“在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我会思考你的建议，现在你先退下吧。”
　　虚墨压抑怒火“没事，我不忙。”
　　“但镇长很忙。”
　　“我要拿到我应得的钱。“她很慢很认真地说。
　　至少一分钟的安静后，盯着她的镇长开口“来人。”
　　被赶出去在她预料之中，虚墨迅速冰冷回应“在没拿到钱之前我是不会走的，而且要一分不少。”。
　　一位布衣官员走进来，他听完整个对话，很明白镇长的意思“禀报大人。”
　　“你去账房拿两千一百文给这位伏灵师。”镇长命令道。
　　“这——实在难以从命。”官员低头抱拳。
　　“为什么？”他故作疑惑“我们连这些钱都拿不出来了吗？”
　　“今年镇上闹有水灾，税收不齐。而且山匪日益猖獗，对其除灭亦是大动资金，我们对国都已连年亏欠，实在是拿不出这些钱来，一点多余都没有。”
　　“啊，原来是这样。”镇长恍然大悟地说“你说这些道理我能指望一个伏灵师明白吗？”
　　“这…”官员叹息”恐怕，妖难通人性。”
　　“够了。”虚墨生气地哀着眉“我已经很久没好好吃饭了，林中不让打猎，猪肉涨了三倍不止——这年头谁都有困难，多少给点钱啊，先一半也行——我肚子饿，要个橙子。”
　　镇长一愣，随后倒是欣赏起她的坦率，扔了个饱满的大橙给她。
　　虚墨闷闷不乐地开始给橙子剥皮。
　　“我们的确没有资金挪用给悬赏食腐狼，但很显然你有一定的作战技巧。”他眸子逐渐明朗“要不你加入征讨山匪的队伍里，从根源上杜绝食腐狼，这样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如果立了大功，更是有更多赏金。”
　　“根源上杜绝食腐狼和山匪有什么关系？”
　　“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食腐狼乃是大量食用死尸后的野狼变种。而死尸的由来又和山匪密不可分——两年前有个村子被他们屠地干干净净，具体细节我就不说了，你也没必要知道。”
　　“其实食腐狼和野狼是两个品种，一个是食肉目犬科，一个是食腐目异兽科。”
　　“我们是来谈匪的，不是狼。”
　　虚墨点头，镇长给她时间思考。
　　没想到，在咽下半只橙子后，她摇头拒绝“我不会收钱杀人。”
　　“这就虚伪了。”镇长怪责地说“我知道你们的行为准则，为民除害收钱办事，山匪的危害很多时候大于妖魔。“
　　“这是两码事，如果我参与人类的斗争，那么不论正义对错与否，伏灵师收钱杀人的传言就会名扬千里，这样一来我们在人类社会中就会举步维艰难以生存，所以，除非是迫不得已，我是不会去杀人的——山匪强盗也不行。”
　　镇长稍作思考表示赞成“很有道理，但这不一样，因为关于这波匪民间一直有个传言，他们的头领是个魔鬼。”
　　“要么是魔，要么是鬼，没有魔鬼这种说法。”
　　“这都不是关键。我是不会相信山匪头领是魔鬼这样的迷信说法，但至少这个传言对于你来说，是个可以正当加入的理由。”
　　虚墨犯起了犹豫。
　　“我可以给你三十文一天的雇佣价管一顿午餐，正好也把原本队伍里的几个废物给换掉，你意下如何？“
　　她态度柔和起来“我先不能答应你们，话说你们打算怎么清理山匪？他们跟风一样难以捕捉，而且混迹于人群也不会被发现，这可比识别妖魔难多了。”
　　“在此之前的确很难，但现在我们有了一条重要线索，伏灵师，你的加入正是时候。”他给那官员示意了下眼神“让她去见那个人，该有的情况都了解一下，如果我预计地没错的话，大战就要开始了。”
　　——3——
　　“周天最伟大的伏灵师！我们又见面了！”古文泉和虚墨一样震惊，不过二者的情绪差别很大，前者喜悦，后者崩溃。
　　“这到底什么情况！”
　　“是我难道不好吗？来坐，就坐这儿，这椅子舒服——放心我是不会记恨那一拳的，你那一下正好治好了我的肠胃，最近几天如厕舒坦无比都是你的功劳。刚才当我听说有伏灵师要加入时就希望是你，没想到还真如此，缘分啊。”
　　这通言论让虚墨略有头疼，她耐着性子听完古文泉讲诉了一堆废话，在他要切下一个故事之前立刻打断“讲点眼前事吧。”
　　“离开泥贝湖后发生了什么你一定都想知道。”
　　“并不，你挑重点说。”
　　接下来他讲起‘重点’，先是铺垫自己用仅剩的钱到酒馆买醉，而后稀里糊涂地躺在了酒馆老板娘床上而被踢了出去，最后因为他是南方人，几个士兵将他拉进大牢。
　　在牢狱中他巧遇巡视的镇长，讲一大堆后镇长明白他从土匪窝里逃了出来是个知道路线的重要人物，就让他‘戴罪立功’，给除匪队带路。
　　“不过至于我戴的什么罪就不知道了。”
　　“也许在叶国废话多是要被判刑的。”
　　“北方人的规矩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总之我决定留在这里是因为对探险的渴求，和周天最伟大的伏灵师一起与山匪战斗，想想就很刺激。”
　　她双手环抱“我和伟大没半点关系，而且我现在开始考虑不加入这场纷争了。”
　　古文泉快速开口“虽然那女魔头也会法术，但不会同时用剑，她一定不是你的对手，我在队伍里现在结交了不少朋友，他们都很有信心。因此不用害怕，我们一定能行的。”
　　她眉头一触“我不是害怕——等等，你说什么？”
　　“对于我的人格魅力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朋友多很正常。”
　　“你说那人会法术？”
　　虚墨的关注点让他失望“对，但这都不是关键，我这人——”
　　“这才是关键，怎样的法术？”
　　“和你比起来算不上什么，不过是让杯子隔空飞到自己手中而已。”
　　这话让虚墨端正坐姿顿生严肃“有这样？你确定？”
　　“当然——怎么了？”
　　“那她有妖的特征吗？比如狐耳蛇眼这类的？”
　　“没有。”
　　“你看清她身子了？”
　　“她差点要和我上床我怎么能不知道。”
　　“古文泉！”虚墨猛拍桌子吓得他一颤“我没在和你开玩笑，你现在给我说话认真点，如果再扯半点屁，我就把你肠子掏出来！”
　　这家伙顿时有些怯缩。
　　虚墨脸色平和些许，严肃不减“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他咽了口唾沫，惭愧地低头“洗澡的时候我的确看了，这也就是她要逮我的原因。”
　　“她真的没一点非人特征？”
　　“胸很大算不算？”虚墨那眼神让古文泉把嬉皮话咽了下去“我确定她和普通人一样。”
　　伏灵师闭眼，困惑地搜索存于脑海中地知识。
　　“不是妖，又似乎会念力…”
　　她眉头紧锁，良久之后深吸口气。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她睁开的双眼饱含畏惧“你惹的麻烦可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