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变天

　　穿过了洛林绵延无际的山脉，来到了帝国的腹地，马车的行驶又恢复了在约顿领地时的稳定，入眼之处全是田野与风车，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
　　已经离开洛林几天了，梅森仍然无法从那天的震撼中走出来。
　　梅森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渺小到作为穿越者，发现自己的知识并没有比这个世界的人领先多少。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完全没有用上自己那个世界的东西，吃饱穿暖是因为捡到了一个便宜领主，在洛林死里逃生也是依靠死去父亲留下的恶魔召唤术。并不像其它故事的主角一样，开局攒钱卖肥皂，中期办厂造枪炮，后期直接起飞。
　　事情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所有的发明，所有的制造，都是需要积累的。就算一个人掌握了全世界都没有的知识，那也得有人能理解才行。打个比方，你懂得能量守恒定理，你能给其它人解释清楚吗？解释清楚了他们能熟练运用吗？答案是否定的，在这种传递信息基本靠吼的时代，一个人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
　　再进一步说，就算所有人都是知己，都能明白你的思想你的理论，在没有工业基础的情况下，任何思想理论都是空想。假如你要造步枪，光是膛线就是无法解决的巨大难题，否则你强行造出来的炸膛的垃圾土铳，可能还没弓箭好用。
　　历史证明了，任何社会，都只能按照它本来的规律运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能力超前而突飞猛进。
　　但是，如果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突飞猛进的状态，梅森就可以搭快车了。因为威廉帝国人们热衷于探索魔法和斗气，导致一些本该发展的基础科学被替代，而没有魔法斗气的矮人，走上了梅森原来那个世界的道路。
　　矮人就是那辆快车，肯尼死了，他们的订单无法交接，和精灵们一样，如果没有与人类领主的交易支持，他们就会饿肚子。梅森抓住了这个机会，接过了肯尼的订单，并且扩充交易量为三倍，东西造完后，分批次运往约顿平原。
　　他对矮人首领铜须说，好好造，有任何要求只要他梅森能做到都可以满足，以后也有更多的合作机会，但是如果有些花花肠子，比尔森和他手下的骑士可不是好惹的。
　　比尔森这个人是皇帝派来的，思想还有点保守，认为异族终归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让他管矮人梅森放心。
　　但比尔森并不能接受梅森和矮人勾结的交易，梅森巧妙运用了他想要加官进爵的欲望，告诉他自己这趟去帝都可是要见皇帝的，如果他比尔森想要回到帝都，自己在皇帝面前对他的评价举足轻重。
　　约顿平原每年为帝都缴纳那么多税收，梅森的父亲约顿领主曾皇帝出生入死，举报告发对梅森不见得有用，反而可能引起的皇帝对自己的不满。
　　两权相利取其重，与其举报梅森勾结异族，不如闷声发大财，做好梅森给他交待的这份监工的工作。梅森到皇帝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在洛林镀金两年回到帝都，起码也会被册封一个子爵。至于梅森和矮人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关比尔森的事了，那都是梅森自己做的。
　　各方满意，交易达成。
　　梅森心想，要是这帮矮人做得好，直接雇佣到领地上算了，其它的东西约顿平原没有，饭管够。等到之后接管了洛林的铁矿生意，钱也充足了，直接让他们在约顿建一个更大的工厂，他梅森要把约顿平原从帝国最大粮仓变成最大的武器库。
　　想到这里，梅森内心还压抑着一种渴望，如果他掌握了足够的钱粮，又有强大的军队，那岂不是……
　　当然这些现在还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切都得看这次帝都之行的结果。
　　车队继续朝着西北的帝都方向前行……
　　……
　　洛林，领主府，后花园。
　　已经深夜，因为这里曾有恶魔的痕迹，很多灯都没有熄灭，大家坚信光明照耀的地方，神就会发挥作用，恶魔就会远离自己。
　　亨利克越过骑士们的层层封锁进入到了肯尼的书房，教会的人还没来，这里一切都没有清理过，几具形态各异的狼头骨架格外显眼，倒地书架附近的墙上有一个大洞。
　　他触摸了一下骨架，捻了捻烧焦产生的黑色粉尘，闻了闻。
　　“两种味道。”他自言自语道，拔出剑来，劈开了一具骨架的头部，在犬型的头骨下面还有一层人类的头骨。
　　“变形魔法。”
　　他原地踱步，双臂抱在胸前，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计划。
　　“不对。”他突然说道，“是四个恶魔的味道，不同种类的恶魔。”
　　“帝都逃出来的一个，变形魔法的一个，从这里跑掉的一个，以及施放地狱火的一个。”
　　亨利克追踪的那只恶魔到了约顿领地，各种蛛丝马迹表明它去了洛林，而现在等他来到了洛林，又发现它又跑了，并且还多了很多误导选项。
　　他进入到那个半人高的洞里，看到了那些恶魔传送阵。
　　“这个是施放变形魔法的恶魔，阶级并不高，应该逃不过法则的限制，召唤者死了，它不会再出现了。”
　　他分析道，“剩下三个现在的去向，一个是帝都，一个是境外，一个是约顿平原，恶魔的味道都一样，无法分辨，究竟哪个才是帝都跑出来的那个呢？”
　　他抓了抓头，表情略显焦躁道：“现在不管它去了哪里，我都得先回帝都，公主殿下的安全要紧。”
　　书房外传来骑士换班的响动，靴子踏在地毯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守护骑士离开洞里，掰下了一根骨架上的手指，接着云雾遮挡月亮的片刻，跳出阳台，飞速离开了。
　　……
　　威廉帝国星空骑士团东防线，团长作战指挥室。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亨利克信里不是说你会回海里吗？”男人戴着文雅的三角帽，帽檐插了一根长长的夸张的羽毛。他的面部温润如玉，说话的声音绅士而富有磁力，俊俏的模样就算是最帅的男精灵也只能和他不相上下。
　　“我想你了啊，亲爱的莫奈。”回话的人赤裸着身体，肌肉线条十分明显，背上背着那把标志性的鱼叉。
　　“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恶心了。”男人皱眉说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我知道我知道。”沙克回答道：“星空骑士当然只对星空感兴趣。”
　　“直接说吧，你来有什么事，下午军队有个演习，晚上我还要看星星，时间很紧。”莫奈喝了一口水，慵懒地说道。
　　“你恐怕现在得收收你的兴趣了。”沙克接着道：“帝都要出大事。”
　　“什么事？”听到关于帝都，莫奈立刻正襟危坐，急切地问道。
　　沙克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食指指向头顶，说道：。
　　“要变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