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囚

　　风天泉被两个衙差押到一个阴暗潮湿的牢房前，口干舌燥。一路上，他都在大呼小叫，吸引了所有囚犯的目光。被他吵醒的囚犯们个个目露凶光，纷纷咒骂，要不是还有牢房关着，他们恨不得马上打死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风天泉听着周围的谩骂声，一时间心灰意冷。
　　“噗！”衙差把风天泉狠狠摔进牢房，关上门离开。风天泉被摔到痛处，呲牙咧嘴地骂了句：“你丫的要我命啊？摔那么重......哎呦.....”
　　“你吵够没有？”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风天泉一跳，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人，就对着空气问：“谁？人还是鬼？”
　　“你这个废物，给我闭嘴！”黑暗里，忽然传来一声重喝，声音回荡在牢房中。但这次，没人敢出声，更不要说谩骂了。风天泉心头一跳，细看之下终于知道声音的来源。一个人，靠在牢房里的角落，看不清楚面容。看来，骂人的就是他了。这人声势威严，整个牢狱竟然没有人敢出声，看来他是这里的老大啊！风天泉一边想，一边坐直身子，向着那个人影道歉：“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没有任何反应。风天泉吃了一个闭门羹，也不觉得丢脸，自己打了个哈哈，靠着墙壁思考问题。他在想，小李口中回来报信的人，怎么会说张都头是他杀的？会不会是那时兵荒马乱，他们见张都头死了，我又不见踪影，就嫁祸于我？我还没有报信给杨知县啊！怎么办？如果不及时报信，万一北岭刀王杀个措手不及，高要城的百姓怎么办？一念及此，他脸上渐露焦急神色，嘴里还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办......怎么办......”
　　“岂有此理！叫你不要吵，你还唧唧歪歪地说个不停，看我......”一直藏在角落的那个人终于按捺不住怒火，飞身过来一把掐住风天泉的脖子。风天泉正在沉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只干枯的手掌掐住气管，那手掌看起来毫无生气，但内里的力度大得惊人，风天泉一时竟然挣脱不了，被掐得额上青筋暴起，口吐泡沫，眼睛瞳孔逐渐放大......眼看他就要断气之际，那只手忽然松了松。风天泉如获大赦，大口吸气，不断地咳嗽。
　　“你......怎么会身中三日断肠草的毒？”
　　风天泉大口喘气，待呼吸慢慢平复过来后，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容枯槁的老者带着讶异的神色看着他。风天泉死里逃生，看到那人似乎想靠近，连忙往后退去，远远离开那个看似软弱无力实则力大无穷的老人家。
　　“你怎么中的毒？你不知道吗？”老人感觉到风天泉的害怕，停下脚步缓缓的问。
　　风天泉看着这个一分钟前还气势汹汹的人此刻却用平和的语气音调来问自己什么中毒不中毒的，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神经病还是精神分裂。
　　“什么中毒？”
　　“你身中剧毒，但毒性还没有开始发作，你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三日断肠草不是寻常的毒。你吐口唾液看看，看看是不是有点紫色的东西？”
　　风天泉吐了口口水，仔细看了看，那些口水还真是有些淡紫色！那老者将风天泉脸上惊慌的表情看在眼中，本想冷笑一声，不料风天泉却自己先笑了出来。那笑声，充满苦涩和无奈。
　　“老英雄，中了这个毒，会死吗？”风天泉收起笑容，正色问道。
　　“此毒无药可解，中毒后三日必会毒发身亡。不过此毒放眼天下没有几个人会用，南方一带就只有那家伙和王老三有.....”老者自言自语地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能给风天泉一个答案了。突然，老者一把拉过风天泉的左肩，突如其来的拉扯疼得风天泉呀呀大叫，但老者理都没理，死死盯着敷在上面的草药。
　　“果然是他！你，是不是见过王老三了？他为什么要毒死你？你知道什么？”
　　王老三......？
　　“你说的，是在广信信然村的王大爷？”
　　“就是他！你跟他见过面，那就没错了，就是他对你下的毒。”老者掰下一小块草药，放在风天泉面前。难道，王大爷在帮他包扎伤口时，就已经在草药里投下了毒药？那他喝的那碗汤，还有吃的那块肉......风天泉不敢再想下去。
　　为什么，无缘无故他要对我下毒？
　　“不是无故就要毒死你的。你是知道了北岭刀王的事吧？”
　　“怎么......你也知道他啊？他真的那么厉害？你们全都认识他。”
　　老者深深看了一眼风天泉，然后一边笑一边说：“罢了，罢了！我乃一介死囚，你是个将死之人，我跟你说说刀王的事，也不会有再坏的祸害了。你想听听吗？”
　　风天泉重重地点了点头。
　　“北岭刀王，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在北岭山山脚。那时我还在经营生意，正在带领我的商队经过北岭山。那时我的商队刚到山脚，就看到两帮人在厮杀。一边的人穿着商旅防卫服饰，另一边的人则顶着白头布，穿着破破烂烂的木盔甲。厮杀过程很激烈，但白头布的那帮人始终占领着上风。待厮杀完毕后，一个头戴白头布的粗壮男子向我打了个招呼，示意我的商队可以通过，我就壮起胆子问他为什么放我过去。他的回答我很记得。他说，他只杀奸商。”
　　“其实，我也很恨奸商，因为我深受其害，所以那时，我毅然加入了刀王的行列，劫杀所谓的奸商。后来劫杀的次数多了，渐渐地引起了一个高要城衙差的注意。那个了不起的衙差，就是现在的知县大人杨武迪。杨武迪听了刀王劫杀无良商旅保护正当商旅的理念后，也决定加入我们。那时候我们三人虽然身份不同，背景不同，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信念，就是铲除奸商，让老百姓过好日子。”
　　“但渐渐地，刀王的思想发生了变化。他不愿再去劫杀那些不交税的奸商，把眼光放到官府商旅中去，劫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家商旅后，杨武迪跟刀王终于爆发了矛盾。两人从战友转化为敌人，就两三年这么一点点的时间。至于我，因为多次冒充过往商旅协助刀王打劫，被判了重刑，这些年来一直关在这里。”
　　“原来杨知县是跟刀王合作过......那现在刀王跟你这边，或者是杨知县那边，近来有发生过冲突吗？”
　　“我被关在这里快二十年了，怎么知道。”
　　“北岭刀王今晚想要夜袭高要城，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真的？”
　　“我亲耳听见，不会有错。”
　　“他怎么会......不会的，不会的！”
　　这是风天泉第二次见到这种反应了。
　　“你信不信都好，总之是王大爷告诉我的，他还说如果我想阻止刀王的话，就拿着这个手帕去找一个女裁缝，她有办法知会杨知县。”风天泉拿出王大爷给他的手帕，递到老者前面。老者拿着手帕端详了一下，丢了回来：“你也只是王老三的棋子，你拿着区区一条手帕，还有你的片面之词，你以为杨武迪会信你？何况你现在身在大牢，怎么出去还是个问题呢，还想什么报信。我看你还是好好珍惜你仅有的三天寿命吧！”
　　风天泉苦笑着摇摇头，他知道在这里，他连今晚都过不了。他的时间，应该只剩下那短短的四个小时左右了。他根本不用理会身中剧毒，什么棋子不棋子的事情。他只是想救人。就算那些生命对他来说已经成为历史，但现在，他们是如此真实的存在着。他要去救他们。。
　　可现实是，他人在大牢，无计可施。他垂头丧气，不再理会那个老人，闭目思考。
　　“杨知县到！！”一阵吆喝，打断了风天泉的思绪，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看似不屑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