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袭

　　风天泉策马奔驰在宽阔的城道上，脑子一直在快速思考着一个关键的问题：为什么北岭刀王要袭击高要城？先不考虑动机，单看客观因素，高要城兵防充实，一群山贼土匪不过是乌合之众，袭击高要城无疑是以卵击石，实在可笑。但无论是那个探子王大爷，还是死囚和杨知县，视乎都对这个北岭刀王怀着一种敬畏之情。可是，刀王袭击高要城的动机呢？
　　“师爷，你眉头紧锁，心中有何顾虑？”
　　风天泉扭头望向那个神秘的哨兵，说：“这位英雄好眼力啊，夜色策马之时，我又穿成这样你还能注意到我眉头紧锁，佩服佩服。没什么，我不太会骑马，有点紧张。”
　　此时的风天泉已经换上了一身灰色的披风，还带了一个偌大的斗笠，加上黑纱掩盖脸部，只露出一双眼睛。衣衫猎猎，俨然一副神秘先知的模样。可这个“哨兵”竟然可以洞察到他的神色，确实了得。
　　“这位英雄，你叫我师爷，是杨知县吩咐的。那他有没有吩咐我怎么称呼你？”
　　“你年纪比我略大，就叫我轩宇吧。”
　　“好，轩宇。杨知县派你来接应，看来他对你很是放心啊。”
　　“杨知县只是觉得我口风紧，办事妥当而已。师爷，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紧返回北城门那边去。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了。”
　　“驾！驾！”风天泉闻言突然一个激灵，话也不搭就加速策马前进了。
　　“呵，不太会骑马么？”
　　高要城北城门。
　　守将王德瑞身披战袍盔甲站在披云楼之上，威风凛凛。他从容不迫地安排这弓弩手和投石手的位置，一派大将风范。他接到驻防命令时，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谁知却是说要做好准备迎击一群山贼！山贼！我堂堂一个高要城守将，竟然要我去对付一群山贼？！一想到这，他的心里就老大的不痛快，认为那些子虚乌有的山贼就算来了，也不过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但毕竟是知县下的令，不好推辞。所以他表面从容不迫，并没有表现出内心的轻敌之意。
　　“大家集中精神，要严阵以待！若是真有不怕死的山贼匪徒胆敢靠近城门半步，一律格杀勿论！”王德瑞安排妥当，气势如虹地喊了一句。
　　“得令！”
　　城门前方，依旧是无边的黑暗。王德瑞已经驻防在披云楼约有半个时辰了，但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也不急，慢慢等待。也许只有到了天亮，才可以证实这一切都是一场闹剧了。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城内传来的，还有增援吗？不过是一群土匪，有必要如此大动作？王德瑞转身凝视着城楼下，看看杨知县又增派了多少人马来守卫。
　　两骑。只有两骑。为首一骑，那人穿着深灰色的长袍，戴着一个斗笠。跟在后面的，是一位哨兵打扮的青年，气定神闲。王德瑞慌忙下了披云楼，快步走到那哨兵前拱手道：“末将不知杨大人到此，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杨大人？风天泉脑筋转了一下，立马就知道了这个神秘哨兵的身份了。杨知县，就是他老子了吧？！
　　“没事，王将军不必多礼。”那哨兵眉头微微一皱，说：“还有，不是说在外面叫我轩宇了好了吗？以后记住了。”
　　“是，遵命。”
　　“罢了。这位是杨知县特意请来协助我们守城的师爷，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辅助王将军你的。”杨轩宇指了指一身灰衣的风天泉，风天泉会意，滚鞍下马。
　　“敢问这位......师爷高姓大名？”
　　风天泉沉默良久，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名字来，最后只得故作深沉道：“名字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符号，将军你就叫我师爷罢。”
　　“好的，师爷。那我们一同登上披云楼商议吧。”
　　“那我就先行告辞了。”杨轩宇微微点头，也不管两人回不回礼，转身策马而去。
　　“师爷，请。”
　　“将军请。”风天泉拱手还礼，随着王德瑞登上披云楼。披云楼，位于高要城北城墙西段，登上披云楼可俯视城内外，以监察敌情。风天泉扶着红漆木栏，眺望北边。月色清冷，但也无法照亮那黑暗的前方。北岭刀王，此刻是否就隐藏在前方的黑暗中，蠢蠢欲动？杨知县又为何觉得他能帮助守卫高要城？难道，就因为在大牢里，那个神秘死囚的那一番话？种种谜团在风天泉脑海里旋转，让他十分迷惑。
　　王德瑞见这个神秘的灰衣男一上了楼就望着城外一言不发，以为他是在寻思什么防御良策，也没有打扰。良久，那个师爷，还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王德瑞终于忍耐不住，小心地问：“师爷，你思索良久，可有抗敌之策了吗？”
　　风天泉身子一震，从冥思苦想中跳了出来，长吁了一口气。
　　“王将军，你在此披云楼守候多久时间了？”
　　王德瑞见他不答反问，有点不爽地说：“约莫三刻的时间吧。”
　　“此去城西门，需时多久？”
　　“常人步行约半个时辰，策马约一盏茶功夫。”
　　风天泉暗自一算，从他掉进河里到现在，已经过了快45分钟了。他的时间，不多了。
　　王德瑞上前一步，问：“师爷可有良策？”
　　风天泉早就料到他有此一问，刚才一直站在那里不动就是在默读《孙子兵法》和思考三十六计的事情。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先下敌在暗，我在明。这样不好对付，唯有先做好一切防卫工作了。将军你安排妥当了吗？”
　　王德瑞把他所作安排包括弓弩手的戒备，骑兵的安排布置都细细说了一遍，风天泉越听越佩服这位王将军。王将军所作布置，如果放到游戏《帝国时代》里去，那可是相当不错的守城阵容啊！
　　“王将军深谙兵法，在下万分佩服。看来，有王将军这样的良将守卫，高要城必定是固若金汤的了。”
　　王德瑞听得心花怒放，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豪爽地说：“哪里哪里，师爷深得知县器重，此番特意前来助阵，本将军还是要依仗你的智慧的。”
　　“那就让你我联手，共同守护这个高要城吧！”
　　风天泉转过身来面对着王德瑞，也面对着高要城，点了点头。随后，他们就静静地等待，等待着那可能发生的战斗。就这样一刻钟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城门外丝毫没有动静。王德瑞稍稍皱眉，他看见有些士兵已经开始松懈，有的甚至在打哈欠。
　　“看来......”
　　“嗖......！”一支冷箭，从黑暗中猛射出来，击中了一个士兵的肩膊。“啊！！！”那士兵惨呼一声，面如死灰，疼得哇哇大叫。旁边的士兵马上把他抬下了城楼，送往军医医治。王德瑞话还没说出口，冷不防听见下面传来一声惨叫，才知道真的有袭击这回事。当下跳起大吼道：“工兵队举盾牌！所有弓弩手准备！”他手按配剑，慌而不乱地指挥调度，果然是大将风范。反观风天泉，此刻仍无声无息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动静。王德瑞看在眼里，也只觉得这位师爷当真见惯大场面，竟能如此镇静，看来有此人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他哪里知道，其实风天泉还没缓过神来。风天泉刚才忽然听见一声惨叫，心头猛地一跳：来了。真的来了。
　　王德瑞没有多想，全神贯注面对着未知的敌人。他以为敌人已经开始进攻了，可是，除了刚刚的那支冷箭，什么都没有。待守城的士兵一阵忙活过后，一切，归于平静。刚刚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已经没有人再敢松懈。王德瑞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杨知县要他来了。这些人不是一般的山贼土匪。如此过了一阵，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王德瑞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说：“师爷，现在这样该如何是好？”
　　风天泉这时才缓缓站起，摇了摇头，语气有点冰冷地说：“拿弓来。”王德瑞不明白这个古怪的灰袍师爷想干什么，但还是给了他一把弓。风天泉拿过弓，粘上火把上的松油，再包裹一层后布，点上火，然后张弓往前方射了出去。
　　“嗖！”火箭如电光火石般刺破了黑暗，那微弱的火光随即被黑暗吞噬。但，几乎在同一时间，黑暗处发出了一声嚎叫和一团火光。火箭，击中了隐藏在黑暗处的一个人，燃点了他的衣服。王德瑞目光锐利，马上下令弓弩手朝火光处放箭。
　　“嗖......嗖......！”高要城强大的弓弩队箭雨齐下，不断有惨叫哀嚎从城门前方传出。王德瑞露出了笑容：“师爷兵术高明，末将佩服！”风天泉微微点头，却没有怎么高兴：“将军过奖了，只是一点雕虫小技。何况，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箭雨维持三轮便可以叫弓弩手停止射击了。”
　　“现在我们处在明处，敌人在暗处。所以我们的处境比较被动。但只要我们把对方的藏身之处逐渐推离城门，便可固若金汤。”
　　“师爷言之有理，那具体该怎么办呢？”
　　“待弓弩手完成下一轮的射击之后，派骑兵三十带上足够的火把火速出城，在城门一丈开外布置火堆，只要火光照亮城门外多一寸的土地，我们便多一寸的视野。骑兵出阵之时，另外派三到五名步兵精壮乔装混出城外潜伏。这时候弓弩手也要随时待命。就这样办吧。”
　　王德瑞听在耳中，眼中满是惊佩之情：“师爷用兵，当真高深！末将现在就去安排。”。
　　“有劳将军了。”风天泉微微颔首，凝视着前方的黑暗。他目露精光，恍惚要把眼前这篇黑暗尽数撕裂才肯罢休。
　　披云楼上，风天泉的灰袍随风飘动，在地上印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桀骜不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