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北京的第一场雪

　　很快，到了2006年11月，在北京已经四个月了。这么几个月，除了干燥了点，没觉得北方的天气和老家有什么区别。
　　早上，我在站台上等着公交车，有点微风。也怪，平时没几分钟，就是一班车，今天都等了快二十分钟也没来，我将夹克的拉链往上拉了又拉，总感觉冷风往衣服里灌，双腿已经冰冷，路面上四散着落叶，这才发觉已经入秋多时。对于即将来临的冬季，对于如我这样的南方人，既是期盼，也是胆怯。
　　在公司也有两月了，除了很少到公司的董事长以及坐在我旁边的那位赵工，凭着我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和一丝不苟的做事态度，上到江总，下到文员，都能和我打成一片，总之与我打交道，放心。
　　我的编制属于总工领导的技术部，也就是项目的方案设计与成本预算。多亏于大学时的锻炼与本身的专业优势，在江总的指导和安排下，大多时候，我都以设备销售以及小型项目的全程跟进为主要工作内容，因为喜欢，觉得有前途，倍加珍惜与努力。久而久之，我结识了很多需要采购设备的安装公司，成功促成了几个项目，对于行业的运作和公司的盈利方式，也已相当了解。
　　我们公司拥有两家著名中央空调厂家的代理权，还有相关的设计、施工、安装的资质，因此不仅能靠销售设备赚取利润，还能依靠自身的技术实力做项目赚钱。不管是销售设备，还是做项目，都离不开厂家的全方位支持，每次厂家的销售工程师来公司拜访，领导们都把他们当财神爷给供着，HE的豆大哥就是这样的人物。我总结了一点，其实我做的工作与厂家的销售工程师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厂家的平台优势是任何代理商不能比拟的，所以他们能赚很多钱。
　　我兢兢业业的编织着自己的销售渠道，也尽心尽力的跟进着每一个项目，虽说很辛苦也很困难，但我得做出成绩，更得积累资源，积累能力，希望不久后的某一天我能成为知名中央空调厂家的销售工程师，这个愿望就像火种一样，指引着和鼓舞着我前进。
　　到了11月底，那天飘着毛毛雨，我从丰台一家采购商那里出来，正往公交车站走去，没多一会儿，雨水浸润了脸颊，伴随着寒风吹来，犹如刀割，让我彻底体会到什么是寒风刺骨，我低着头艰难前行。突然接到了行政主管打来的电话：“小李，立刻回公司，董事长召集全体员工开会。”
　　“好的，马上回来！”我答道。也觉得纳闷，这董事长神出鬼没的，平时都很难得能见到，未必今天有什么重要事情？
　　正思量着，见路边有一出租车正在下客，便飞快上前，打了这个车，让师傅尽快的赶往公司。
　　我气喘吁吁的进了公司，没有见到一人，静得出奇。保洁阿姨小心翼翼的进了大门，向我指了指会议室，我心领神会的向她招手以示感谢，便轻手轻脚的走向会议室。
　　透过玻璃，见同事们齐刷刷地坐在里面，纹丝不动。董事长坐在最前面，江总和总工分做两侧，神情凝重地看着大家，却一言不语。看这阵仗，大事不妙，我悄悄地挪进会议室，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做了下来。
　　没多久，又进来了两位同事，这时董事长环顾着大家，那眼睛看着大家发麻，大声的说道：“香山的一号别墅项目，是谁负责的？！”，接着又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环视着大家，甚是吓人。
　　我的心砰砰直跳，未必闯大祸了？香山一号别墅，这不是我设计的吗？江总交代我这是一关系户的房子，丁点大的项目，我从头到尾搞了好几天，感觉已经很完美了，才交由总工审核的，再说总工还专门在会上表扬了我设计的新颖，不会有什么纰漏呀。
　　董事长凌厉的吼道：“是谁做的？就不敢站出来吗？”，那眼神就像长了刀似的，让人害怕。
　　我快速而强烈地做着思想斗争，我怕什么，又没做错了什么，我猛的站了起来，本想刚劲有力的回答，却又底气不足的说到：“是我做的！”
　　懂事长指着我，说到：“叫什么名字？”
　　只见江总向我微微皱了邹眉毛，似乎在说，谁让你站起来的，关你什么事，我这才觉得自己此时太过莽撞，自己往枪口上撞，后悔万分。
　　面对董事长咄咄逼人的气势，我瞬间脸红耳赤，回答道：“李豪。”
　　懂事长的语气略微轻了点，说到：“你就是李豪！这就是大家做事的态度，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别墅的业主，是一个上亿项目的老总，只要不出什么纰漏，咋们上亿的项目就到手了。现在可好，刚才老总夫人给我电话，说用的是劣质材料。我就像孙子似的，赔礼道歉，就怕影响了后面的项目。”说完，董事长喝了一口水，慢慢的点一支烟。
　　我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还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被领导训斥，异常难受与委屈。我这一听是材料的问题，稍微好受了一点，毕竟不是我的责任。
　　懂事长，缓和多了，说到：“我不是单纯的批评李豪，我是要大家警醒，今天不追究责任，先解决问题，立马以江总为责任人，今天必须整改到位！散会！”
　　瞬间，会议室都得就空无一人，我刚准备往外走，江总就叫住了我：“小李，马上通知综合评价前3名的分包商，快速赶往项目地址，你跟我马上先过去。”
　　我一边跟着江总，一边电话通知着分包商，让他们即刻以最快速度到项目地址。
　　到了项目上，我才知道就是那位送我投标的黑胖大哥承包的，想想都有点后怕，要是当时我头脑昏花收了他的钱，就麻烦了。看他用的什么材料，电线，软管，竟然用手一拉都能断了，整体装得乱七八糟的，放谁是业主不都得气愤。
　　我和江总，正把装上去的各种线管拉扯下来，这时，通知的3名分包商陆续到场了。江总对他们说道：“我们公司的工程你们做了不少，但是这个特殊，涉及的问题重大，大家不管想什么办法，通力合作又相互监督，今天必须给弄个精品出来。”
　　江总都发话了，这几个分包商再怎么不情愿，也都应声答应。没多一会，来了约么有三四十个工人，那阵势，就给打仗似的，高效配合而又组织严密，必须用这大半天的时间，把一周的事情给做了，而且效果必须上乘。
　　我与江总，也没闲着，监督着大家别出什么篓子。到了晚上9点，江总接了一个很长的电话，交待我必须让大家保质保量的完成，才离开的。
　　到了晚上11点，还是人多力量大，基本都快完成了，就剩一台内机安装了。三四个工人，站在脚手架上相互配合着安装着，其他人都已经开始整理现场，打扫卫生了。
　　我看没什么大碍，就站在脚手架下面看工人安装机器，大冷天，工人们的额头上竟冒起了汗珠，到现在大家没喝一口水，长时间的作业，估计是疲惫到了极限，动作显得没有刚开始那么娴熟了。
　　万事具备，就差这一台机器了，我也格外小心，仔细查看，并协助着。估计是举机器的那个工人体力不支，我见他和机器都在打颤，我正准备让其他工人支援，内机突然滑落了下来。根本没机会去多想，我便伸开双臂去接，还好我眼疾手快，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那内机估计有百来斤重，直接把我给砸得坐在了地上，被震得眼冒金星，双臂内侧疼痛不已，但我还是紧紧地抱着机器。工人们立即过来接应，我站起来仔细的查看了几遍，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还算顺利，总算完成了任务。
　　我电话告知了江总，他对我说的还是那句话，辛苦了，你办事我放心。
　　安顿好后，已经到了凌晨，走出去，见大雪纷飞，好不壮观，这是北京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坐在出租车里，从没见过这样隆重的大雪，很是好奇，一直看着外面的雪景。
　　到了五孔桥，下了车，路面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我还专门挑着厚的地方踩，饶有兴致的在大雪中慢跑。
　　进了屋，因为有暖气，十分温暖。我见王鑫床空着，近来他经常都不回来，我放下包，正准备洗一把热水脸，估计刚才忙得慌，这才觉得双臂一阵生疼。我脱下衣服，发现划掉了皮，便拿起平时准备的酒精，咬紧牙关，朝着伤口处喷了两下，瞬间疼得都想大叫，那是撕心裂肺的疼。
　　此时，电话铃声响起了，这大半夜的谁还能给我打个电话。我一看是小君，便接了起来：“小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睡？”
　　小君还挺精神的，说到：“我今天都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了，这个时候才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我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马上说到：“今天公司有突发事件，一直在工地忙，没听见，这不刚下班。”
　　小君苏了一口气，说到：“害得让我担心大半天，有个事和你商量下？”
　　我正定的说到：“不用商量，你定了就是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小君撒娇的说到：“我可想定了，可这事重大，得和你商量。”
　　我想能有什么事，顺口答道：“那你说说，有什么国家大事要商量?“
　　小君顿了小会儿，说到：“这不明年要毕业了，都在忙着找工作了，老爸给我安排了老家最好的小学当老师，让我回去签什么合同之类的。不是计划明年来北京吗？你看我这可怎么和他说呢？”
　　我一听，确实是个大事，我倒是计划她明年毕业过来一起奋斗，想想在外真的不容易，我怎敢耽误她的大好前程，我想马上就说，来北京吧，想到这也是明年的事，万一明年我发达了，我就可名正言顺的说，过来吧！要不这先拖着，万一事情有变，还有更好的办法呢？
　　小君催着我：“你快说呀。”
　　我想好后，答到：“我觉得不用签，但你老爸那里不好交代，要不先签了，到毕业的时候再说，说不定到时候我回四川了，还说不定呢？各种可能都有，签了，选择余地更多。”
　　“那我听你的，这么晚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小君关怀的说到。
　　“你也早点休息，拜。”我答道。
　　挂完电话，我看见江总发来的短信，因为忙得太晚，让我明天下午再去上班。忽然感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很疲惫却很欣慰。
　　第二天早上，我一直睡到快11点了才起床，走出房门，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就像铺上厚厚的一层棉被。我兴奋踩着雪，往田村的菜市场走去，准备去买半只鸡回来解解馋，还能把晚饭给预备了。
　　回来后院里空无一人，我就加紧的做起菜来，为了能更加入味，更多的去除骚气，我将焯过热水鸡块，改得更小块，然后用料酒、酱油、淀粉腌制了10分钟。冷油下了些花椒，待油温起来后，刚把鸡块下锅里。房东阿姨和她女儿提着菜也回来了，阿姨大声的说到：“小李子，今儿没上班，又做什么菜呢？”
　　只顾着做菜，头也没怎么回的，答道：“昨晚加班太晚了，特批我休息了半天，这不趁空，做我最爱吃的青椒鸡。要不待会你们也尝尝。”
　　阿姨过来看了看，说到：“这颜色可好看，就是辣了，我受不了。”
　　我一边翻炒着，一边回答道：“不辣，老香了，待会好了，给您分点。”
　　房东阿姨的女儿也凑了过来，说到：“小李子，不错呀，看得我都流口水了。”
　　我抬头答道：“待会，我就少放点豆瓣，你们也尝尝，真不辣。”。
　　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房东女儿，难怪整院的小伙子都怀着色胆，王鑫见了就像狗见了主人样，摇着尾巴。虽然个子不高，长长的头发，雪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说话也温柔，确实好看。
　　当真，那天中午，房东母女，都尝了我的青椒鸡，对我的厨艺赞不绝口，还端来了她家炖的胖头，我确实不怎么习惯她们寡淡的味道，但还是表达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