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色的世界

　　赫连闻在夜晚的寒风中站了一会儿。就在这时，来了一个黑衣人，对着赫连闻行了个礼，说：“老爷，事情都办妥了。”
　　赫连闻摆了摆手，说：“外头冷，我们进书房谈。”赫连闻说着就往书房走去，那黑衣人跟上了赫连闻的脚步，帮赫连闻打开了门，然后轻轻地关上。
　　屋外，月色皎洁。屋内，寂静无声。
　　两人站在屋里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倒不是因为黑衣人的突然出现让赫连闻感到惊讶，相反这个黑衣人是赫连闻最得意的手下，何慎。而他今天的到来，是可以预见的，也是必定的。
　　“见过洛二夫人了？”过了好久，赫连闻才开口问。
　　“见过了，老爷。”何慎顿了顿，见赫连闻没有再发问，就自己接着往下说了起来：“我已经跟洛二夫人讲过我们的计划了。”
　　赫连闻缓缓开口，问：“她怎么说？”
　　何慎回答：“洛二夫人的意思是只要大人您能确保洛大少爷可以平安无误地离开灵都，她就可以无条件地配合您。”
　　“这样甚好。”赫连闻满意地笑了笑。
　　何慎却面露难色，说：“护送洛大少爷离开的护卫洛二夫人说她会安排。洛大少爷去到的地方，住处，银子等等洛二夫人说她都准备好了。只需要我们帮助洛大少爷逃出城就可以了。那老爷您说的那个人……”
　　“那个人？你不用担心，他自然会护送洛潼离开灵都的。”赫连闻回答。
　　“老爷，您叫我透露给车夫的消息我已经告诉他了，他也传达给小姐了。”何慎说。
　　“这件事不用让小姐知道。那个车夫，给笔钱让他离开灵都就可以了。”赫连闻说。
　　“是，老爷！”何慎对赫连闻行了个礼，就转身要离开了。
　　“慎儿，切记这件事情要做的极为隐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疏桐！还有，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赫连闻有些不放心，叮嘱道。
　　“老爷，属下一定义不容辞。属下就算自己死了，也一定会把洛大少爷平安地送出灵都的！”何慎转过身来，单膝跪下，捂着自己的胸口说。
　　赫连闻欣慰地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何慎面前，拍了拍何慎的肩膀。就在何慎再度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从外头窜进来了一个下人，拿出了一张极小的纸条，递给了赫连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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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牢内
　　秦绛看着自己对面趴在桌子上的洛潼，笑了笑，脸上竟露出了柔和的神色。他叫来了下人，把洛潼带到了一个牢房里。
　　秦绛一走出大殿，齐晋就扑到了秦绛的脚下，大喊着：“牢主，此事是我的疏忽，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秦绛蹲下身子，掐住了齐晋的脖子，冷冷地说道：“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给别人第二次机会！”
　　齐晋听了此话，拼命地磕着头，说：“牢主，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旁边的护卫看到此番景象都吓呆了，向来高高在上的齐大人竟因为一个小小的罪犯而落得此番下场。同时，护卫们也知道了这位传说中的牢主大人有多么的厉害。
　　秦绛绕过了齐晋，往大牢外走去，对着周围的护卫说：“大家这么些年工作辛苦了！今天大家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大牢内的事务不用操心！每人到齐晋那领个二两银子，好好喝一顿小酒，好好睡一觉！”
　　周围的护卫听到了这句话都扔了兵器，欢呼起来。齐晋的心却在滴血：这大牢上下可没有多余的银子来支付这每人的两两银子啊！这分明是要齐晋自己掏腰包啊！这牢主大人，可真够狠的啊！
　　齐晋却还得装作不知，爬到秦绛脚边，问：“牢主大人，那我呢？”
　　“你就先在家待个半年冷静一下吧！”秦绛说完，就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好啊好啊！不仅要付每人的二两银子，还得半年没工资。齐晋站了起来，揉了揉僵硬的膝盖，心里又默默地给秦绛记下来一笔。他看着周围兴奋至极的护卫们，觉得有点不太对。不过他心疼自己的银子还来不及呢，就没有继续细想。齐晋愤愤地大喊：“有什么好高兴的？！快回家去吧！滚滚滚！”护卫们却不再怕齐晋，一个个向齐晋伸出来邪恶之手，说道：“齐大人，银子拿来，我们就走了！”
　　齐晋被众人围堵着，只得无奈地给他们每个人都写了一张银票。
　　而此时的大殿内，却显得格外安静。
　　洛潼失去意识后不久，他就感受到自己坐在一条白色的大龙的背上。那龙上下涌动着，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前飞着。看着沿途一大片一大片，一大团一大团白茫茫的云、雾，洛潼都快要无聊得睡着了。不过此时的他又是无比振奋的，他来到了一个他从没有去过的地方，可他自己却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洛潼怀着死也要死个明白的心态鼓足了勇气拍了拍大白龙的背，哪知这龙没有丝毫反应。洛潼不死心，又使劲地捶了捶大白龙的背，可大白龙依旧没有回应。
　　突然，那大白龙化作了一匹强壮的黑马，惊得洛潼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抓住了缰绳。可是此时，洛潼才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他感觉不到寒冷或是炎热，在如此快的速度之下，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迎面而来的强风。
　　洛潼懵了，他遇到了这辈子最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为什么他人生的前十五年没有人来鸟他，而在他的将死之际又发生了如此多的怪事，遇见了如此多的怪人？难道连让他好好地死都做不到吗？
　　洛潼怀着最后一试的心，狠命地拍了拍大黑马的背，大喊道：“马兄，你听得到我讲话吗？听得到你就摇摇头，或者你就停下来……”洛潼感觉自己就像个大笑话，竟然问一匹牲畜这样的问题，还妄想跟牲畜对话。可是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我听得到，祭兰大人。”
　　洛潼听到这声音顿时吓了一跳。他往周围望去，还是茫茫无尽的白色，看不到有一丝人的踪迹。洛潼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了自己胯下的这匹黑马。那黑马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慢慢减慢了四只蹄子狂奔的速度，由奔跑变为了慢走。
　　突然，洛潼胯下一空，差点摔倒，好在被一只嫩白的小手扶住了。洛潼抬头一看，细细端详着这只小手的主人。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哪里还有什么大黑马，自己身边明明站着一个“人”啊！不，准确得来说是一个比人多了一条尾巴的生物。洛潼呆呆地看着身边这“人”清秀的小脸，发现在他的脸上却有一个不太和谐的黑色布条，盖住了他的一只眼睛。洛潼看到这“人”脸上的黑色布条，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洛潼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人”便开口打断了洛潼的思路。
　　“祭兰大人，待会儿请拉紧我的衣服，不论周围有多么惊奇的场面也不要盯着看。”话音刚落，那“人”就在半空中用双手比划着，他仿佛聚来了所有气流，然后对着前面的空地上用力一挥，空中就出现了一个极大的“口子”，就像平白把天割出了一个大洞，不过口子里头还是一片白色。如果不注意看，没人会发现这里的“天”裂开了。
　　那“人”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转过身来对洛潼说：“祭兰大人，请吧。”
　　洛潼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那个“人”，可能是好奇心在作祟，洛潼试探地往口子边走了一步，却没想有一股极大的吸引力，一下子就把洛潼吸了进去。洛潼脚下一滑差点跌坐在地上，却又被那嫩白的小手搀扶住了。洛潼错愕地看了看紧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那“人”一脸的不以为然。洛潼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那个与现实世界相连的洞不见了。
　　洛潼鼓足了胆子，问：“你是什么人？”洛潼说出这话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可他却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词语来替换那个人字了。
　　那个“人”回答：“祭兰大人，您叫我快梓就可以了。”
　　显然，这个叫做快梓的“人”没有透彻地明白洛潼话中的意思。洛潼咽了一下口水，没有再追问下去。倒是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叫我那个什么什么祭兰大人啊？”
　　快梓毕恭毕敬地回答：“因为您就是祭兰大人啊！”
　　洛潼听了快梓的回答，也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他便没有再说话。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了老年人的“散步”模式。久久，周围都安静得没有声音，洛潼打了个哈欠，看着地下哪一个一个深陷下去的脚印，开始怀疑自己剩下的人生都要在这样无聊的徒步旅行中度过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洛潼发现白色的世界竟然有了尽头，那尽头处是一片鲜血才有的红色。洛潼走进了些，才发现，那血的颜色染红了整片天空，整片大地，周围的世界都是那样的鲜红。那红色真的非常瘆人！
　　渐渐的，快梓放慢了脚步，说：“祭兰大人，前面就是这次路程中最危险的地方了。待会儿，记得抓紧我，还有，千万不要看它们的眼睛！”
　　“什么意思？”洛潼问。不过快梓并没有回答洛潼，而是双手合十，嘴巴动了几下，突然双手张开，然后洛潼就发现自己和快梓被包裹在一个“泡泡”当中了。
　　“拉紧我，祭兰大人！”快梓高呼。洛潼刚刚碰到快梓的腰，快梓的手就猛地一往前，腿往后滑了一下，连同着“泡泡”还有洛潼，飞了出去。洛潼下意识地往前，紧紧地搂着快梓的腰。不一会儿，他们就跟随着“泡泡”进入了那血红的世界。
　　洛潼这时候才发现，这血红的世界中还生存着数以万计的鬼怪们。它们都只有一只眼睛，这唯一的眼睛里都是血的颜色，眼神里都充满了绝望。它们看见洛潼一行人的出没，流下了贪婪的口水努力地想要靠前，却在碰到“泡泡”后弹了出去。不过渐渐的，情况开始变差了，周围的鬼怪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它们笑得越来越猖狂，眼神中的贪婪越来越明显。它们一下又一下地撞着“泡泡”，一下比一下的力气大。
　　洛潼明显地感觉到“泡泡”变小了许多，他也明显地感觉到快梓已经满身是汗。快梓回了一下头，刚想要开口说话，却像被掐住了喉咙一般，不管怎么张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快梓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洛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只手捂住了快梓的眼睛，另一只手用力地掐着快梓的腰。洛潼大喊：“振作一点，快梓兄弟！不要害怕，振作起来！我是你的祭兰大人啊！你不可以让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不是吗？！快梓兄弟！”
　　可是快梓还是没有反应，洛潼感觉到他和快梓，还有“泡泡”都在一起往下坠。“泡泡”还在一点一点地变小，他们还在一点一点地往下坠。无论洛潼怎么叫唤，快梓就是醒不过来。
　　黄天不负有心鬼！终于，在众多鬼怪的努力之下，“泡泡”破了。鬼怪跟疯了一样一个个飞快地爬进来，奔进来冷冷地看着洛潼和快梓这两个待宰的羔羊。洛潼瞥过眼睛，还是没有放弃，他是要死了没错，可他也不能死在这里吧！洛潼用力地推打着身边的快梓，大喊：“哥们，醒醒啊！关键时刻不要睡觉啊！醒醒啊！”可快梓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求人不如求己，洛潼双手合十，喃喃道：“各路神仙，各路神仙，显灵吧，显灵吧！快来救救我吧！”可洛潼没想到的是，他这一举动惹恼了各位鬼怪大爷们，顿时，它们一拥而上，张开嘴就要咬下去。
　　洛潼紧紧地闭着眼睛，却没有预想当中的疼痛。他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发现周围的鬼怪们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血红的世界。等等，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