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春节

　　期末考试成绩下来，曹铭花排第四名，石老师依旧做了加油助威的鼓励。
　　一中放寒假是腊月二十六。沈梦墨上周便哼哼让曹铭花随他去北京过年，他说他外婆想他了，寒假非要他去北京。
　　“外婆”是南方人才有的称呼，北方都是喊“姥姥”，沈梦墨外婆家是南方人吗？曹铭花抗拒知道沈家的事情，上辈子自己对国家大事也不是很关心，除了大事件有常识，其他诸如什么某某高官确实是不记得都是谁。
　　曹铭花是巴不得沈梦墨过年不纠缠她，万一张潮回家过年，忍不下这口气，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呢。曹铭花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噩梦，闭上眼睛都是张潮把沈梦墨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他。
　　放假前一天下午课间时间，沈梦墨去找曹铭花，让放学一起回沈家，曹铭花断然拒绝，压低声音说：“沈梦墨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过年啊，我不在自己家，怎么可能去你姥姥家。”
　　“宝宝，那我也不去了，我在家陪你。”
　　“坚决不行，你在你家，我在我家，你不许过年去我家，你不要逼我，你要是再这样，下学期我转学去二中。”
　　“宝宝……”
　　曹铭花从牙缝中挤出来话：“别跟我装可怜，其他人可都看着你呢，别找丢人。”
　　“那你放学跟我去家里说，都没人看见了。”
　　“没什么可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
　　上课铃声响起。
　　“你回不回去上课，我可去上课了。”曹铭花也不管沈梦墨了，跑回教室，教室在二楼，上楼还要时间呢。
　　周六放学，曹大壮司机过来替她拿行李，沈梦墨只是哀求的模样看着曹铭花，并没有再说什么。曹铭花坐上车，冲车窗外的沈梦墨摆摆手，车子开走，曹铭花一颗心也落地了。
　　回到家听曹妈说，高家的战争结束了，高援朝妈妈带着他妹妹弟弟回大连姥姥家了，高援朝二中放假时间也是腊月二十六，不在家，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回大连了，家里只剩下高参谋长和高惠兰。
　　曹铭花在家没看到张三姨，她平时都是看着曹铎，可曹铎在家，张三姨去哪里了？
　　“妈，我三姨呢？”
　　曹妈编织毛衣边说：“上次佟大姐给你三姨介绍的对象，张三姨去看他了。”
　　“啊，都去一天吗？这个点还不回来？”
　　“那人在别的地方，我没记住名字，你爸知道，反正不在我们这里，可远了，他开车来把你三姨接走的，要去住几天才回来。”
　　“住几天？今天都二十六了，难道大年初一回来？你可真心大，怎么就让我三姨去了呢？”
　　曹妈放下手中毛线，说：“呦，可不是嘛，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可这是你三姨想去的啊，还是你三姨说他来接的，我才知道，你三姨不说，我都不知道他来接。”
　　“唉，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三姨是成年人了，对了，那人是干什么的知道吗？”
　　“听你爸说是什么团的什么处，对，处长，还是战斗英雄呢，胳膊受伤了，有点毛病，不过我是没看出来，不明显应该不是有大碍吧。他说话是嗓门挺大的，人我看着是好人，挺实在的，唉，只要他不嫌弃你三姨就好。”
　　“他有结过婚吗？有没有小孩？”
　　曹妈低声说：“唉，没结过婚。说起来这个我就有点不高兴了，说是受伤了不能生孩子，不过你三姨挺愿意的，说这样可以将来把水坡那俩孩子接过来。”
　　曹铭花无奈笑笑，“你们怎么竟做美梦呢？这怎么可能啊。算了，不说了，我去洗洗睡了，我累了。”
　　军区供销社年货的供应品种比去年少的太多，曹妈抱怨买不到多少东西，好在沈家司机又送来好多东西，这个年依然如旧。
　　曹大壮一直在忙没有回家，自曹铭花放假便没看到他，二十八往家打个电话，说下部队，过年这几天可能回不了家了。
　　腊月二十九，张三姨打回电话，说她不回来过年了，另外问曹妈她的离婚证张姥爷给邮寄过来没有，她要准备开结婚证。
　　曹铭花忙问曹妈：“怎么现在还没拿到离婚证，我姥爷不是支书吗？”
　　曹妈回到：“之前你三姨还想着回水坡，就没有急着办，上次见到这个人，我才给你姥爷写信回去。”
　　曹铭花恨铁不成钢，说：“你们怎么能光想好事呢？什么都光想着美事，写信一个月也未必能到，赶紧打电话吧，看看我几个姨夫谁能接到电话。”
　　着急忙慌的往绿洲打电话，没人。又往张家闹店公社打电话倒是有人接，对方一听是张家大女儿打得电话，赶紧说派人去喊张姥爷，约定好三个小时再打。
　　今年给张家的年货，是从沈家送来的物品中挑了一些，曹铭花让曹妈邮寄给张遂生，让他分配。还打电话说，今年曹家这边也是没多少东西，让给红英也送点。另外又邮寄了点钱给张姥爷。
　　大年三十，曹铭花还没等到张潮的电话，反倒是沈梦墨打过来说他在北京，问曹铭花喜欢吃什么，想要什么，他回家时给带回去。曹铭花回他一句“把王府井大街都带回来吧”，便挂了电话。
　　中午，张姥爷打过来电话，问能不能帮忙让副书记的儿子当兵，说昨天接电话的是公社副书记，他儿子前几个月当兵体检过了，但是没名额。张姥爷留了电话号码，说他现在和张遂生在县里二姨夫这边，等着回消息。
　　曹妈电话打到总机，让总机找曹大壮，曹大壮很快回消息，曹妈说了情况，曹大壮把电话号码要过去，说他来解决。
　　六零年春节，曹老太太、曹妈、曹铭花，曹铎和曹钰，老弱妇孺在家过的年。年货本来没有准备太多，张三姨不在家，失去了一个壮劳力，曹妈现在是娇气的彻底丧失战斗力，指望老太太和曹铭花能干多少？就连蒸馒头和油炸食品，只是做的比日常多一点，也正好曹大壮不在家，娘几个做的东西更少了，曹铭花连饺子都没吃，早早的睡了，这时候又没电视，不睡觉干嘛。
　　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春节这几天，曹铭花可算是能肆意妄为的想怎么睡怎么睡了。
　　初三一大早，高惠兰来家拜年，曹妈和曹铭花都好奇怪，和她没有交情，大院里的孩子们都是初一跑各家拜年的，她初一不过来，初三来什么？
　　寒暄之后，高惠兰坐在客厅并没有走，哄着曹铎玩。张三姨这几天不在家，曹铭花在睡觉，没人陪着他疯，他可是憋坏了。
　　快中午，张姥爷打过来电话，说他明天启程来安山，曹妈一高兴，也忘记问什么时候到，几个人来了。
　　曹老太太拉住曹铭花，悄悄问：“我们中午怎么做饭？”
　　曹铭花有点不明白，老太太用嘴努努客厅，曹铭花会意，转身去客厅。
　　高惠兰正和曹铎捉迷藏，曹妈在旁边看着曹钰。
　　曹铭花上前对高惠兰说：“惠兰姐，快中午了，你不回家吗？”
　　“不用，我家就我一个人在家。”
　　“我家要做饭了。”曹铭花虽然不喜欢高惠兰，也不想说的太直接。
　　高惠兰一把拉住奔跑中的曹铎，说：“曹铎，等会再玩，我现在帮你姐给你做饭去。吃了饭我们再玩。”
　　曹铭花一看，这脑回路不对啊，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直说：“不用了，我家人手够做饭，就是粮食不够，不好意思啊，我妈现在还给曹钰喂奶，要是留你吃饭，我妈就吃不饱，饭就这点，我妈吃不饱就没奶水，没奶水曹钰就会饿肚子了。”
　　高惠兰尴尬的笑笑，说：“是的，我知道，现在谁家都没多余的粮食，那我回家了。阿姨再见，我明天再来。”
　　曹铭花送走高惠兰回屋，便听见曹妈说：“我的妈呀，她终于走了，幸好没有同意高参谋长提亲，这要是她给张潮当媳妇，我们一家人还不得饿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