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今天早上，我做了一个怪梦。
　　梦里，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在一个粉红色的小镇里，蜿蜒小路枯叶满地，所有建筑暴露着被飓风洗劫过的痕迹。而我好像自出生以来，就没有离开过这里。
　　仔细一看，这个小镇应该是被废弃的动物园，路边装修精致的铁笼里，有骆驼的尸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再往前走，没有了路，一只巨大的鳄鱼躺在路中央的水潭里，不知道是死是活，水潭里的水连接着被破坏的铁网，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深绿色的池塘，好像有无数眼睛藏在水下，盯着我看。
　　我觉得害怕，掉头往回走，走进一个瘦高的紫色建筑。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动物玩偶——猪、熊猫、猴子，密密麻麻挂满了整面墙，因为数量庞大，显得不是很可爱，就这样面朝我，围着楼梯盘旋向上。
　　上到最顶层，有一扇结构很复杂的玻璃窗，阳光很好，从灰蒙蒙的窗户打进来，我站在窗前向外张望，才发现这里是镇上最高的建筑，
　　虽然是最高，但仍然不能摸清这个小镇的模样，有很多曲折的小道，复杂的阴影，还有弄不清楚是什么动物的展馆，唯独清晰的，是视野的尽头，可以清楚看见两只狮子在打架。
　　大狮子鬓毛浓密，身体修长，全身在阳光下闪着亮眼的橙色。另一只狮子没有鬓毛，身材瘦小，但头出奇的大，大的程度不符合透视原理，它趴在另一只的背上，用牙齿去咬它脊背上的肌肉，被咬的那只不断发出震耳的低吼。
　　一个人在阳光下看入了神，过了很久才发现已经中午了，到二楼吃了一个盒饭，吃完后不久，就开始拉肚子。我打算上街买点儿药，就去了商店街，却找不着药店。转着转着就进入了犹如深山峡谷般幽暗的小胡同。在小胡同里，终于找到了一个门脸很小的药铺。拉开咔咔作响的木门，里面空无一人。胡同药店里的货架东倒西歪，随手翻出过期很久的止痛药，没有水就这么干吞下去，肚子一下变得硬邦邦的，疼痛消失。
　　药店的收银台正下方，有一个方形的洞，里面满是深蓝色的海水，一上一下伏着，好像可以通往某处。我捏着鼻子，闭上眼睛，踏入海水中。
　　药店方形的洞下是一条海底隧道，这里没有人工的痕迹，海底山洞错落复杂，所有的光线都被吸入一个巨大的黑色洞穴，水却从里面不断涌出，从洞里传来的，还有鲸的叫声，那是一种从未听过的声音，音波可以穿透身体，在体内留下抹不掉的痕迹。我仿佛闯入了一枚过期的心脏，一只巨大的抹香鲸，从心脏深处的黑色洞穴钻出，它的身体大到我的视觉都被挤满，看上去缓慢，实际上高速地从我眼前掠过，海水被搅得天翻地覆，黑色的海水填满了整个隧道。
　　梦醒了，外面仍是一片漆黑。
　　我在床上坐了很久，回忆着梦里那个粉色的小镇，还有药店，以及幽暗的海底隧道。
　　不一会儿，感觉十分口渴，摸黑去厨房喝水。路过妻子的房间，门开着，枕头有挤压过的痕迹，但床上没有她的身影。
　　我凭着身体记忆，到厨房打了一杯凉水，出来才发现，狮子坐在餐桌左边算第二个座位上，两只手交叉叠在一，低着头，用和我刚才一样的姿势和神情，在思考些什么。
　　他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右手边摆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杯，我记这个杯子是妻子从北非带回来的。。
　　凌晨两点的黑暗中，我和一只狮子在餐桌不期而遇，正当我想开口对他说点什么（问问这个杯子的来由），门外传来了钥匙旋转的声音。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