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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梦中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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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寨子里没通电,公家前几日来考察过了,据说是在规划路线,好远途栽立电杆,这几年公家在惠民政策上力度一直非常大,不光户户通电,还要通公路。
  只是这十万大山难修不说,山间雨水不断,山洪颇大,往往修到一半,老天爷变个脸,就能带走一半公路,或是直接掩埋掉,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抗拒着这一切。
  不过这几年公家是发了狠的,只要有人,这公路就必须到家门口,哪怕只有一户。
  寨子里逛了一圈后,奢同福便早早吹了煤油灯躺在了床上,因为明日一早他便要背上那公家发来的雷管,炸掉这通往霸下村最后一里也是最难一里的山路,三龙湾,为修建公路扫平障碍。
  三龙湾,这是不知那一辈人遗留下来的叫法,那其实是半山腰上的三个弯道,每一个弯道都有一个洞口,洞中有涓流不断,山势比较陡峭,那溪水自山腰飞流而下,形成三条非常细小的瀑布。
  整个坝下村都靠这三股溪水养活,那洞口就唤作龙洞,有三尺来高,两尺来宽,蜿蜒而下,幽深不见底,老一辈的人们说这是那神龙一飞冲天后留下的福地,所以每逢除夕,龙王诞辰时,都会祭祀一番,现在已是七月初,这一年的龙王爷生日已近在咫尺。
  跟往日里劳作后很快便鼾声渐起不同,今日奢同福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眠,只觉那心里烦躁莫名,似有一块巨石压在心间,好不自在。
  或许是大雨将近吧,奢同福如此想到,已经一个多月滴雨未下了,空气燥热得不行,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大雨来临前,空气总有些烦闷,人们都会感觉到呼吸有所不畅,不时要狠提一口气。
  迷迷糊糊间,奢同福陷入了梦乡,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做了个奇特的梦,梦中他正在田中劳作,突感天上一暗,似有乌云蔽日,抬首时方知那田埂上不知何时来了一位老神仙,鹤发童颜,生有两角,一身漆黑长袍,那袍上波光粼粼,似小块黑色宝石镶嵌而成,见了奢同福便拱手笑道:“老大人近来安好?晚辈这厢有礼了,”
  一位大了不知几轮的老翁自称晚辈,搞得奢同福手足无措,连称不敢。
  “唉,当得当得,”那老翁自顾自道:“小老儿乃是那三龙洞的不争气的乌梢蛇,两位哥哥早已一飞冲天,徒留小老儿蹉跎百余年,郁不得志,两位哥哥临行前曾说我有一劫,渡过后便可褪皮囊,生四爪,驾于九天之上,行云布雨。”
  “近几日我夜观天象,九星一线,恐有诸般大劫将至,应是龙王诞辰那一日,九星一线想必寓意九死一生,定是我大劫已到,望老大人拖延一二,待我羽化飞升,定有厚福相报。”
  老翁说到这便一语不发,盯着那奢同福。
  奢同福连忙拱手道:“不说其他,单是我奢家受三位仙家恩泽百年,这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哈哈哈,痛快,小老儿飞升之日,便是大恩相报之时,老大人后会有期,”说罢,那老翁便化作光雨,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奢同福还未回过神来,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迷迷糊糊间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朝夕相伴几十年的老伴,黄氏,此时正不断的左右晃动着奢同福。
  “同福,同福,快起来,天都亮了,你不是说要去三龙湾炸马路吗,公社的人都来到三龙湾了,在不起来吃饭,你就来不及了。”
  听到炸马路,奢同福顿时打了个机灵,梦中场景依旧历历在目,连忙问道:“公社的人都来了?”
  “来了,来了,早就在三龙湾喊你了,你再不起来,估计都要跑来找你来了。”
  这个年代的农村人,尤其是老一辈的人,对鬼神还是很信奉的,每一个村都供奉有一座庙,每一家都在正堂有一个灵位,这可不是列祖列宗的灵位,而是三清的,上书天地君亲师,五个正楷。
  这可不是乱写的,而是做过道场,由法师去就近寺庙里请回来的,当然做道场也就是道家的法事,开销是极大的,所以一般的人家,都是几家凑起来做一场,每逢除夕,观音诞辰,地藏诞辰,清明都要去烧纸上香的,又或是出远门,中高考也会去烧一点纸钱,祈祷列祖列宗保佑,高中状元。
  这村中的庙自然没有寺庙中的那般大,会小的多,只有一座,高宽只有三尺,庙中供奉的也不尽相同,有的供奉土地爷,有的供奉观音,有的供奉地藏王,这坝下村供奉的乃是阿弥陀佛,这庙就修在寨子下方的水田中间的平地上。
  听到这奢同福哪里还坐得住,连忙手忙脚乱的穿上鞋子,背起那一箩筐的雷管就要往外跑,但那雷管份量可是不小,足有一百五十几斤,背着别说跑了,连走的走不快。
  奢同福连忙又将雷管背回来,藏进冬天存放红薯的地窖里。
  黄氏连忙一把拦住,问道:“公社的人都找过来了,你这是干什么。”
  抬眼往后山望去,可不是嘛,只见一人正往自家方向小跑而来。
  奢同福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把抓过黄氏连忙道:“这雷管谁都不能给他,也别告诉他们雷管在这,谁来都别说,我这两天要去仙儿那有点事,他们问你就说我三天后回来,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后再说。”说罢便急急忙忙的跑出门去,过两日就是龙王诞辰,为了以防万一,奢同福打算拖三日。
  仙儿是奢同福的小女儿,奢同福育有两儿一女,就数这小女儿最是乖巧听话,往往越是文静的女孩子,就越容易被小混混吸引。
  仙儿也没有逃脱这一定律,这打小便文静可爱的乖乖女,十五岁便被邻村的小混混给勾搭了,还在读初中便挺了个肚子回来,差点没把奢同福气死,差点拿起柴刀要去砍了那混账。。
  还好那混小子转性了,知道不混了,这两年公家大力修建公路,对沙石缺口极大,奢同福豁了老脸去找乡长承包了这沙石的供应,丢给了这混小子,这小子倒也知道勤勉,半年不到便推倒了土瓦房,盖了三层小洋房。
  说是邻村,也有十几里山路,坝下村在山这头,那混小子所在的杨庄,便要翻过这眼前的椭圆形松木林,在山的那头,一前一后,隔山而望,当然是望不到的,这山实在太高,完全隔断了这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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