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求不得

　　青丘妖族事情处理的很快。
　　秦政只是与苏小妹确定了主从关系，其余一切如常，并未像苏小妹想象的那样，将人安插进来，彻底掌控住青丘。大出青丘上下包括苏小妹的预料，也赢得了他们的感激和初步归心。
　　只是秦政要求苏小妹带人随之前往其他的妖族聚居之所，作为引路以及劝降之人。
　　苏小妹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了，而且是不容自己拒绝的。从此之后青丘妖族只有一心绑在秦政战车之上，再无他选。
　　而这些随着一个个妖族部落的归降以及有些部落的覆灭将变成铁一般的事实，再无改变的可能。
　　沐久最近很不安，他预感到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明明忘忧三成魂魄归体，在已经高达七成魂魄聚集的情况下，借助魔居应该更快的牵引天地间的残魂归位才是，只是事实恰恰相反，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一丝一毫的残魂归来了，这是不应该的，也是不对的。就仿佛，天地间已经没有了忘忧游离的残魂。
　　大约是心境的变化，仙人之躯的他因为此，整个人竟都显得憔悴了几分，看的青鸟心疼不已。
　　沐久坐于屋脊之上，不时灌一口烈酒，他忽然想到那日姬离忧前来之时说的话，心中忽然有些不安，喃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自从自己重出魔居，发生的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秦政重回华夏一事，而一切监察事宜均为姬离忧主导魔门进行，自己从不过问，现在看来这其间是不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对秦政，自己是不是过于大意了？
　　想到这里，他立时喊道：“青鸟，传命陈正元前来魔居，我要知道最近秦政那边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
　　青鸟本就一直侍立在檐下，闻言立即称是。
　　第七号当铺之内，陈正元不一会便收到了青鸟的传讯：“圣主要所有秦政方消息？”
　　他不敢耽误，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先见一人。
　　陈正元疾步趋行，穿过书房这一进院子之后，后面竟然还有一进，此院清幽雅致，精致山水花草点缀其间。
　　他走到主屋外，躬身道：“小姐，圣主传令要正元前去报告秦政归华夏之后的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
　　屋内沉默了许久，直到陈正元忍不住想再问的时候传来姬离忧的清越声音：“去吧，据实回报即可！”
　　“是！”陈正元躬身道。
　　屋内，姬离忧独坐窗台之下，手中举着一尊琉璃盏，对着透进来的阳光，她摇晃着杯中酒，面容带着嘲讽，也不知是嘲笑谁还是自嘲。
　　背影虽无限好，但却透着的无边的孤独和落寞。
　　陈正元很快就来到了魔居，青鸟将他接了进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相较于那些懵懵懂懂的人来说，他知道这件法宝的威力，准确来说，这已然是仙人级别的法宝了。它不只有仙家法宝的莫大威力，更神奇的是聚拢魂魄的功效，撇开这些不谈，单是里面浓郁的灵气就已经是令人无比向往的了。
　　沐久在看到陈正元时来到书房内，他挥手阻止了欲下拜的陈正元。
　　“把最近秦政那边的一举一动都给我说一说，不要错过任何细节！”沐久不说废话直接道。
　　“是，圣主！”陈正元道，他捋了捋思路。
　　“那日圣主来当铺后，属下就联系了小姐，然后我圣门九舵立即对秦政、白起及其手下人员就行监控！秦政现在就居住在京都原先一座王府之内，故而由我冀州分舵主要进行监控！”陈正元继续道。
　　沐久点点头：“虽然我未曾特地关注，但是大约知道他现在落脚在京都，所以才叫你过来！”
　　“是！整个冀州九成以上的弟子和外门势力现在对其全力监控中。自秦政返回华夏这几个月，舵内弟子发现，秦政一方首先暗中接触了总统府那边，然后貌似达成了什么协议，秦政一方开始对其进行大力扶助，不但注入了大量的资金，在军火上也资助了很多。然后，大量的秦政手下开始渗透北洋方面，涵盖了几乎的军政部门！”陈正元继续道。
　　“他这是准备要控制北洋政府了，至少也是暗中操纵！你继续吧！”沐久道，不过这并没有他需要知道的信息，他也并不在意。
　　“是，圣主！然后就是最近秦政方频繁的从海外调集人手入冀州，最次也相当于炼炁化神层次，更是不乏有炼虚合道境界的！单单我们发现的就已经不下千人，我估计，其总数量可能不下三五千！”
　　“哦？当年他远走海外带走的巫人不过数十，而现在竟然有这么多，就算不全部是巫人，那也是相当可观了。看来秦政这些年在海外发展的巫人势力很有成效啊，不过三五千？你也太小看秦政了！不过不用管这些，可知他们进入冀州做了什么？”沐久奇道。
　　“据手下弟子探得，秦政、白起二人带人似乎是去了冀州西部！”陈正元有些不确定的道。
　　“似乎？冀州西部？”沐久疑惑。
　　“是这样的，圣主！对方修为高绝者太对，加之斥候众多，弟子们根本无法靠近查探，在京都秦政似乎并不在意，但这次他似乎并不想我圣门知道其行踪，所以只了解到这么多！”陈正元解释道。
　　沐久了然，到了他们的程度，只要你不是修为高过其太多，只要想知道，周围的人根本无所遁形。而同样的道理，只要自己不想让人知道行踪，他们也别想发现。
　　于是他道：“嗯，难为你们了！至于秦政的目的，我大体猜到了，不过是为了整合天下修行界的势力，为未来做准备罢了，这次去冀州西部恐怕是冲着青丘而去！”
　　“青丘？”陈正元疑惑，喃喃一句后忽然恍然，“可是那冀州妖族聚居之所？”
　　“正是，不过这件事也勿需管他！”沐久道，“可还有其他事情？”
　　陈正元思索了下：“其他事情的话，不过就是秦政属下在各地四处布局之事，比之在京都的所为不啻于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至于其他......，属下并未得报！”
　　“讲！”沐久眉头轻皱，并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陈正元于是将自己所知晓的秦政方面大小之事方方面面细细道来，这一讲便足足讲了数个时辰之久，直到魔居之中暗下来他方才停下。
　　魔居之中天色暗下来表明外界天色已暗，陈正元彻底停下来不再开口。
　　沐久抬头看他：“没了吗？”
　　“圣主，应该是没了！”陈正元躬身道，然后他忽然感受到了两道犀利的目光。
　　“应该？”沐久声调都提升了许多。
　　“呃！圣主，应该还有一事！”陈正元后背汗都下来了。
　　“说！”沐久喝道。
　　“是、是！秦政有一女，入京华园求学！”陈正元快速道。
　　沐久心忽然猛的一突，突感不安，离忧所言恐落在这女子身上，他疾道：“可能确认，是否真的是秦政亲女，年几何？其母为谁？”
　　陈正元一愣，这个在他看来无关轻重的信息，甚至之前都没想起来的事想不到沐久竟如此郑重关切：“圣主，此事之前属下并未在意，是以对此女信息并不明确，属下立即遣人去查！”
　　“好，立即去查！”沐久忙道，不过转而立即摇头：“算了，此事我亲自去查，你不用管了！”
　　陈正元疑惑的看了沐久一眼，躬身道：“是！属下遵命！”
　　不久之后陈正元即离开。
　　沐久立时起身走来走去，竟带着丝慌乱。
　　秦政怎么可能有妻子，更不可能有孩子，两人自两千余年前便相知相交，熟知对方脾性。而且，秦政早已为巫人，成就大巫，几可不死不灭，滴血可重生，更没有留下后代的必要。
　　最重要的是，沐久心中的灵觉告诉自己，此女子便是自己不安的来源，也是离忧所言的根源所在。
　　自己必须亲自前去查探，必须见一见那个叫秦幽儿的女子方能安心。
　　第二日，沐久悄悄的离开了魔居，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到了京都。
　　京都与上次来并无变化，但是来到的人心境却有了改变，上次来心态平和，几乎无欲无求，然而这次是带着忐忑和不安。
　　他穿过大街小巷，行人如织，纷往不绝，然而大家却仿佛看不到他的存在，就那么一直行过，来到了京华园。
　　他站在京华园的门口抬首看着那座前世的，也可以说是后世的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牌坊，心中却生不起一点波澜。
　　然后，他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迈步而入，门口的岗哨，值守的卫兵对其均视若不见，根本无人阻拦。
　　他在园中没头苍蝇似的逛了一会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找起，更不知道那秦幽儿在哪，也不知道其样貌如何，如何找起。
　　难不成要一间间课堂找过去不成？然而此时本就是午间休憩之时，课堂之内无几个人，倒是大部分都散布于校园之内，故沐久也能颇有些无可奈何，便只能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逛，然京华园之广大，又岂是一时半刻能逛的完，而且此时学生们本就是流动之中，即便找寻了一处场所，之后难道不会再走动到此处吗？
　　沐久叹了口气，前方似乎有个荷塘，还有个凉亭，他信步前往。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沐久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次来到这个荷塘，不来这个凉亭。
　　所有的求不得，所有的伤别离，好似都是缘起于此，不知会是幸或不幸，亦会哀之。
　　而世事也许莫不如此，有人许会痛之，有人许会哀之，有人许会恨之。
　　可有人挥手会忘之，有人会记三年、五年，亦会十年、二十年，更有人会一辈子，可有人会千年、万年。
　　这也许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然后沐久就看到了那个背影。
　　沐久先是一愣，错愕异常，他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两千多年了他甚至第一次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次仔细的看了又看。
　　然后就是在那里呆滞的一动不动，他甚至是有些贪婪的盯着那个背影看着，甚至鼻翼间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口气。
　　再其后待其缓过心神，心中便升起了无尽的愤怒，面色涨红。
　　秦政你怎敢，你怎敢如此啊！原来所谓之前的归还忘忧的三成魂魄竟全是为了今日吗？枉我还对你升起了一丝感激，允许你回到华夏啊！
　　只是你如何做到的，你如何便先我收集到了如此多的忘忧残魂，你如何就瞒过我将其残魂转世啊！
　　沐久再次深深看了那背影一眼，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秦幽儿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与自己颇为亲近的气息来了又离去，心中顿时空落落的，然而她转身去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如果此时有人抬头看向京都上的高空便能看到一道红光急速划过，瞬息便是百里。不过十数息后，千里之外的一片群山之中轰鸣之声传遍四野，连绵群山不过数息之间不断崩塌，竟变成了一片广袤数百里的大坑！
　　“啊......！”沐久立于坑底悲凉嘶吼，声传四野，连绵不绝。
　　秦政这半月来带着青丘妖族东奔西走，九州妖族在其碾压性的实力之下，再加之有青丘妖族一旁，大部归顺，即便有少量抵抗之妖也逃不过这如雪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的实力，不过是落得一个灰飞烟灭之下场。
　　而秦政巫人与妖族联军的总兵力也已然达到了三十万之众！而这里面，只是地仙之众便已达到了百人之多，炼虚合道之辈足有近万！
　　而此时的秦政正大宴这三十万之众，大殿之内落座便有数百人之多。秦政高居宝座之上，白起、苏小妹陪坐其下。
　　他看着下方这数百人与妖，竟生出一丝恍惚之感，仿佛看到了两千多年前的那些臣子，放眼远望，外面大好山河曾经是自己的江山，外面那些人的先祖曾经是自己的子民，只是两千多年前自己便放弃了这一切。
　　自己已然万万年，而大秦竟然只是二世而亡。
　　自己后悔过吗，他扪心自问。
　　不，不后悔，江山还在那里，只是自己不屑于再去取。而自己要的，是这天地，是这三界！
　　如此，才无愧自己始皇帝之名，才配得上自己这无尽的生命！
　　他端起酒杯笑着回应了众人的敬酒，
　　苏小妹看着上座的秦政，不由有些恍惚。。
　　这个男子是个天生的君王，仿佛一切都要掌握在他的手中，一切都要拜倒其座下。
　　这天地恐怕真的会被他征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