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窃武

　　大德王朝，北方王张氏一族的武道场中，一群张氏子弟伴着清晨的雾气，开始了早上的晨练武课。
　　张氏先祖是大德王朝的开国功臣，出身于仙道九门之一的聚星门，千年前，他跟随大德王朝的太祖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天下安定后，得封北方王。
　　北方王府所在的城池就叫做北方城，占地极广，繁华万象。
　　张家的府宅更是显赫，庭院林立，花园百亩，寻常人进去，就如同进了迷宫。
　　此时，武道场的围墙外，一个约摸有十四五岁的青衣小厮，正鬼鬼祟祟的透过墙洞往里面张望。
　　武道场内的张家族子，各个动作矫健。练起拳来，皆有雷虎之威，尤其是两两对练之时，肉体撞击发出的空气嗡鸣声更叫人热血沸腾。
　　小厮蹲在围墙外的草丛里，心情忐忑，因为，像他这种出身低下的奴仆，是没有资格习武的，若是教人发现他在此处偷看，必会被张家的主人吊起来活活打死。
　　然而......
　　“死就死吧，这世道，不习武就不可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我张青好歹也是七尺丈夫，怎能甘做一辈子的奴才！”角落里，张青的双目看的更加仔细了。
　　偷学武功，家族大忌。
　　但是不学武功，张青这辈子就只能是奴才。
　　因为，他是张家的家生奴，他的父亲、爷爷、祖父都是张家的奴才，他这样的身份，就连性命都不属于他自己。
　　如果张青自出生起没有另外一段记忆也就罢了，可能会安稳走上祖辈世世代代都在走的路，最多在张家混个总管当当。但是，造化神秀，他在出生之时就有了另一段记忆。
　　红色天朝，北华才子，最年轻的考古学家......
　　张青把这段记忆当做前世。
　　十岁那年，此生的父亲因劳累而去世，母亲早亡，孤苦无依的他只能借助前世一手出色的养鸟手段，傍上了张家的十四公子张景竣，成为了张景竣的贴身养鸟奴。
　　也正因为如此，张青才有了接触武道场偷学武功的机会。
　　“嗯？”
　　突然，张青凝目聚神，止住了呼吸。
　　“摘星手”张行冲！张家武道总教习，传说中的大高手，曾有一人屠灭百人山贼团的战绩。
　　“武道十重，一重强身，二重增力，三重沸血，四重刚柔，五重神力，六重壮气，七重内息，八重神勇，九重通灵，十重神变！
　　在战场，六重就是高手，可为偏将；八重能敌百人，或掌一军；九重者纵横沙场，挡千人围攻而不败；若是达到十重神变，那么，刀枪不能入其体，五马不能分其尸，立下战功，即可封为军中王候！”张行冲声如洪钟，直教人耳膜生疼。
　　张青还是第一次完整听到武道境界的划分，刀枪不入，力敌千人，直接刷新了他对武道的认知。
　　“不过，武道十重只是开始而已。”张行冲语调平静，可张家族子却沸腾了起来。
　　“冲叔，武道十重都只是开始？这世界难道真的有仙不成？”一位张家子弟发问道。
　　外界的张青也竖起了耳朵，仙，多么令人向往的字眼啊。
　　张行冲并未卖关子，直接为张家子弟们解惑：“我们张家先祖出自聚星门，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五年前大哥不就是拜入了聚星门下吗。”张家子弟中有一人抢先回答，此人叫做张景桓，是张家景字辈的五公子。
　　“没错，聚星门就是传说中的仙人门派。在他们口中，武道十重不过是肉身基础境罢了，在其上，还有神通秘境。而一旦踏入神通秘境，在凡俗界就可见皇不拜，位比王侯。你们中若是有谁能修炼到神通秘境，那才是为我张家带来无上荣光。”
　　不管听了这些话后的张家子弟反映如何，墙外的张青已经暗暗握紧了拳头。
　　“神通秘境！位比王侯！”
　　目不转睛的盯着武道场，一位张家弟子恰时开口问道：“如何才能踏入神通秘境呢？”
　　“哈哈，神通秘境是肉身十重之后，修炼特定的精神功法，开发脑域得来的无上之力。可让人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传说神通修炼至最高处，还可以操控星辰日月，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
　　武道场气氛沸腾，人世间最大的诱惑，莫过于此。
　　看着昂扬向上的小辈们，张冲咧着大嘴，笑意尽显。他年轻时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与这些少年一样啊。
　　“那冲叔，您现在的境界呢？”张青看的清楚，提问的人正是他服侍的十四公子张景竣。
　　“我？我不过是肉身八重罢了，距神通秘境还太过遥远。”张行冲语气中带着遗憾。
　　“那咱们家有神通秘境的高手吗？”少年们各个都很激动。
　　“当然有！不过不多，只有两个。”张行冲眉间闪烁着无比的骄傲，神通秘境的族人，皇室都不会超过三个。
　　“是谁是谁？”小辈们被勾起了好奇心。
　　“这个我就不能告诉你们了。不过，再过几天，家族就会有大的调动，你们中修炼最刻苦天赋最高的几位，说不得还有机会跟随神通秘境的高手一起修炼。”
　　张行冲终于说出了自己今日的目的，景字辈的老大，也就是当代家主的大公子，自幼拜入聚星门修炼，就在昨日传来消息，说是已经突破神通秘境成为聚星门真传，近日会归家挑选一批族人前往聚星门修炼，还要家族为他准备一批奴仆，打理山门。
　　在场的这些张家嫡系，都有可能会被选中。
　　“跟随神通秘境的高手修行！”围墙外，张青一脸的艳羡，这种机会跟他这个毫无地位的奴仆没有半分钱关系，他偷偷练武将近三年，如今也不过肉身二重增力境，神通秘境，不知道有多遥远。
　　很快，武道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操练，年轻的公子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张行冲也从一个和蔼的族叔变成了一位严厉的老师，为自家的孩子们指点修炼上的错误。
　　张青躲在角落，仔细的听着张行冲的指点，并与自己练习的招式一一印证。张家修炼的是传承自聚星门的七星固体拳，传说是聚星门的前辈根据北斗七星的周期衍变所创立的一部拳法，是最适合肉身境奠基的拳法。
　　如脚踏七星就是借用了北斗方位，一连七步踏出，气势叠加，犹如帝皇。
　　还有瑶光破军掌，就是参悟了破军气势，一掌破军的无上拳法。
　　张行冲一步步的为武道场的子弟分解纠正，偶尔还会亲自演练，让张青看的都忘了时间。
　　“好了，今天的修行就到此为止，回去之后，勤加练习。特别是脚踏七星这一式，方位不能有丝毫出错，步法与身形一定要结合起来，这样气势才能上升到巅峰。还有文武双拳，一刚一柔，刚柔并济，这一式练不好，永远没有办法突破四重刚柔境......”
　　张行冲做着今天的修炼总结，墙外的张青却心头一跳：“完了，忘记给白玉雕洗澡了！”
　　张青蹑手蹑脚的离开墙角，急步冲向了十四公子的宅院。
　　“哎呀，张青你可来了，你到底去哪了啊？白玉雕在院子里发脾气呢，你再不来，房子都要被它拆了。”门前，十四公子府的管家张成急躁躁的埋怨道。
　　张青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忙解释道：“我昨个儿吃坏了肚子，蹲了半天茅厕，一难受就给忘了。”说着，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好了好了，你赶快去把白玉雕安抚好，若是让公子回来看见，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管家张成急急把张青拉进门去。
　　白玉雕是十四公子张景竣养的一头珍鸟，脾气极大，每日何时吃粮，何时吃零嘴都有定数，羽毛每天都要梳理，过三天更是要一次精致的梳洗，若是一次不合意，白玉雕就会抓狂，拆家，若是让十四公子看见，一顿胖揍是少不了的。
　　别误会，胖揍的是养鸟的人，而不是鸟。
　　今天就是给白玉雕梳洗的大日子，从前张青是一点儿也不敢耽搁遗忘的，早早都要来等待伺候，这次偷听窃武实在是入迷太深，一时忘了时间。
　　果然，一进宅院，布帘、瓦片碎撒了一地，花园里的花草有一半都糟了祸害。
　　张青抬头，只见白玉雕正停在房顶，恶狠狠的瞪着他。
　　鸟仗人势，张青只得卖笑讨好，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包，倒出了两粒药丸，讨好道：“白哥，您大人有大量，给个面子可好？”
　　然而白玉雕并不领情，头一扭，歪到了一旁。
　　张青没有办法，只好从布包里又倒出了七八粒药丸，道：“白哥儿，我就这么多了，您老行行好，一会儿公子回来发脾气把我给砍了，你以后可再也吃不到这丸子了啊。”
　　白玉雕是奇珍，通人性有智慧，甚至能听懂人言，它在房顶犹豫了一下，就展翅飞了下来，一低头，张青手中的药丸就到了白玉雕的嘴里。
　　这丹丸是张青用乌桕加一些安神药物制成，对鸟类特别有吸引力。
　　安抚好白玉雕，整个儿宅院就开始忙碌了起来，管家、侍女，纷纷行动起来，把庭院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花园里的花都给换了一茬。
　　只有庭院的右侧，一淋浴喷头不停的喷洒着温水，张青耐心仔细的为白玉雕梳洗着羽毛。
　　为白玉雕洗澡是个细致活，一套下来，最少也得两刻钟。
　　但是武道场已经下学，管家把十四公子迎进来的时候，张青并没能给白玉雕梳洗完。
　　张景竣今天心情很好，武道场得来的讯息让他内心不停的躁动，他一定要跟随神通秘境的高手修炼，一定要修成神通秘境，这样，父亲就不会忽视他，那些兄弟、姨娘就不会对他冷嘲热讽。
　　然而......张青扫了他的兴。
　　“起来吧，一会儿给小白梳洗完，自己去仆役司领二十鞭子。”张景竣面无表情的吩咐，并未理会跪在地上的张青的反应。
　　在张家，这些奴仆的生死，都只是他们这些公子少爷一句话的事儿而已。
　　“谢少爷赏鞭！”张青熟练的叩首，随后站起来继续为白玉雕梳洗。
　　只是，他的后槽牙紧咬，有咸腥的液体淌入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