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子曰:愿者上钩

　　万人齐钓平湖鱼，怎么可能会毫无动静。不一会就人大喊“啊，咬钩了，咬钩了。”
　　一拉线，寻常鱼类。这类情况不时在岸边发生。还有一些估计是因为咬钩的鱼类体型太大，连鱼竿都生生折断。
　　要不然你以为第一试为何规定一天的时间，湖中水族百种，千千万万的其他水族都在此时对这些参试人员造成困扰。
　　不过也有不少鱼竿到现在都没有抬起过，譬如李初一和施华洛这两个不放鱼饵的异类。再譬如那边的高冷漂亮女子。
　　其实这垂钓也需实力的配合，钓鱼的修行者需要将自己的元气源源不断的从气海沿着鱼竿、鱼线探入水中，以达到感知和驱散的目的。
　　大明楼在湖里所布置的阵法又有阻挡的作用，这便把这个过程在无形中提升了难度。
　　对于一般素问境的修行者而言，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最少需要坐照境的实力。
　　而二十五岁一下能达到此等水准的人，又怎么能不是天才呢。
　　对于这些细节上的设计，李初一是当真佩服设计这些测试的老师。
　　“噌”
　　一道玄白相间的幡从下马坪飞至大明湖上空，李初一面色沉了下来，那是玄都的幡。
　　对于这些庞大势力，或是宗门组团参试的，礼部会准备锦幡，当他们有人通过测试时，锦幡便会悬浮至大明湖上空，以告之天下之人。
　　这也算是朝廷对于他们的礼遇了，而对这种大明朝廷给面的事，他们也乐于接受。
　　李初一眯眼看向湖对面，一道光束亮起，那里一阵庆祝声，哼，玄都，果然不俗。
　　李初一用竿子的前面拍打了几下水面，引来一旁阵阵指责叫骂。
　　施华洛也没有报以好脸色，这名北武军的悍卒，可不是对谁都是一副笑脸的。
　　李初一是在催促胡椒，玄都率先钓起鱼来，这让他心里有点隔应。
　　不远处婀娜身姿的女子也微微皱眉，心想这人好没德行，就算自己钓不上来，也不至于如此耽误旁人。
　　她对于第一试胸有成竹，没有多大的担心，钓上鱼来只是时间问题。
　　没想到玄都的人已经先行完成，果然还是厉害。
　　老妪也面色阴沉的看向李初一。如果这不是在紫禁城，在大明楼旁，不是入楼观书试，估计此时李初一早就已经成了孤狐野鬼，游荡在天地之间了。
　　不消一会，李初一感觉到鱼线一沉，同时施华洛也是如此。
　　李初一呼了一口气，提醒道“抬竿。”
　　于是两人几乎同时抬起鱼竿，两条通体透明三寸大小的鱼儿应声而起。
　　这便就是沉鱼，体型三寸大小，通体透明，可清晰看见里面的脏器和骨骼。
　　与此同时，两道光束并排从李初一和施华洛身长冲天而起，和刚刚玄都的光束无二。
　　施华洛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鱼竿，不相信这真的是自己钓上来的。虽然在边境战场上，他是一个悍不畏死的士卒，但是此刻他真的无比激动。拿着鱼竿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这沉鱼钓上来后，也无需李初一他们动手，一股无形的力量会将他们裹挟，脱离鱼钩，重回湖里，不过这些沉鱼不会再次咬钩。
　　李初一拍了拍施华洛肩膀，淡淡的道：“走吧。”
　　四周早已鸦雀无声，没想到这两个不要鱼饵，提着竹竿的人居然就这样钓到了！？
　　众人目瞪口呆。
　　当有些人反应过来后，立马丢了手里的竿子追上李初一和施华洛讨问秘诀。很快就把李初一他俩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初一见状朗声笑道：“大家不要吵，我来告诉你们，这是运气。子曰：愿者上钩嘛。”
　　众人纷纷指摘他不讲江湖道义。
　　李初一不觉好笑，江湖道义？！然后顿了顿又道：“好吧，那我就悄悄告诉你们，我能感知到刚刚我们的位置低下是鱼窝，你们快去，还来得及。”
　　众人也不加以思虑，一哄而上，你挤我我挤你，就差没有动手了。
　　李初一不禁摇了摇头，如果没有老师他是不是也会这样，或者连像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他抬头看了看已经看了很多遍魏巍大明楼，眼里有些莫名的感情。
　　江湖道义啊，真的很江湖。
　　身姿壮观的清冷女子不禁侧目，同时两条沉鱼上钩，真的有这么好的运气？愿者上钩？你凭什么让鱼愿者上钩？
　　一旁老妪弯身道：“那小子不简单。刚刚在那小子身旁的就是那晚的北武军，可能是个大修行者，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感知到他的元气波动，而那小子才入素问境。”
　　女子颔首，能买得起九尾香狸的人又怎会简单，看来那名北武军打扮的男子也是不简单。难不成会是北武军的十大将军之一，那么那少年可能便是这大明的皇子。
　　女子在一瞬间便思虑良多。
　　没一会，她的鱼竿也抬了起来，一条透明沉鱼上钩。
　　空中飞来一面玄冰色的锦幡，正在人群里挤着的李初一回头一看。
　　唔，原来是雪夜的人啊。
　　都说那北寒之地，鸟兽绝踪，草木不生，贫瘠的很，没想到居然可以生养出这般身样汹涌，风情万种的女子。
　　可惜那副冰山一样的神情语气让人很不舒服。
　　想到这李初一不禁莞尔一笑。自己这想的都是什么啊。
　　施华洛只管在前面挤出路来，全然不在意后面发生了什么。
　　等到他们混进大帐群里都不免松了口气。
　　楼前，十五带着西施正在和几个值岗的北武军卒玩耍，众人将她抗在肩膀上，西施就在几个银甲大汉身上来回腾挪跳跃。
　　惹得这些军中的铁血汉子阵阵欢笑。
　　施华洛正准备斥责他们，李初一抬手拦下，笑着道：“难得这么开心，十五也很久没这么玩耍了，随他们吧。带我去你们这些大帐看看吧，我还没有见过军阵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施华洛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又提着鱼竿逛起了这些黑色大账。
　　不断有锦帆飞出，光束闪耀。
　　当第一百三十三尾沉鱼被钓上来时，那道光束在已经暗下来的天地显得格外刺眼。
　　黑夜的大幕即将拉开，湖畔的灯火如同星影莹光，错落难辨。一股说不清的肃静开始蔓延，一如黑暗。收起鱼竿，也许要开始归程，也许是另一段征程。
　　这里的人较天下那些平民来说，已经很幸运了，至少老天眷顾过他。
　　大明楼忽然亮起，照耀这片天地，宛如太阳再一次回归天空。
　　一道苍桑却又恢宏的声音响起，那是楼主的声音。
　　“道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
　　然后大明宫的方向便亮起无数道绚烂的烟花，久久不息，以七彩斑斓的天幕向所有人致敬。
　　李初一并没有为自己的找了胡椒和锅铲的行为感到愧疚，他很少有此类情感。
　　他望向在一旁抱着西施抬头看着烟花的十五，莫名一笑。
　　她才是他的烟花……
　　今日共有一百三十三位来自各方势力的修行者钓上来了沉鱼，也就意味着这一百三十三位将会取的参加登山试的资格。
　　如果按照时间顺序排名的话，那么玄都排在榜首，李初一和施华洛紧跟其后，再就是雪夜的那位绝色姑娘了。
　　许多底蕴深厚的宗门都在此列，不过也有散修，可惜所占不多。
　　好在第一场比试不按照时间先后排名，只要钓上沉鱼即可，不然的话，那些散修的境地怕是更加困难。
　　第二日，将要举行的是登山试。
　　秋山在大明湖内，几乎被大明湖包裹个严实，只有东面没有湖泊而是一片竹林，然后再就是民居。可是那里早设有高墙法阵，所以无法通过。
　　唯一可行的通道便是走大明楼入内，世间少有人能进大明楼内一睹楼中风采，今日也算给这些人一种别样的经历吧
　　当然，李初一除外。
　　黑白大帐皆向两侧挪出道路，以供这一百三十三位幸运儿通行。
　　他们列队入场，不可携带仆人、护卫，只可独身前往。
　　太和大街此时人山人海，他们的目光全部集中下马坪的正中间。
　　第二试将不会如同第一试那样在世人眼底举行，入了楼，那便只能靠自己。
　　每当有一个人登上秋山之巅时，他的名字便会被贴出，直到最后一位。
　　这一百三十三位并不要求统一入楼，只需在比试结束之前入楼即可。
　　同样，也可以放弃此次比试。
　　不时的进去一位，其中玄都的排场最盛，锦幡高悬，道乐齐鸣，共有三位联袂而行，两男一女。中间那位少年还是被冠以“玄都道子”称号的。
　　人群中有青头愣角发问“这玄都道子什么来头？这么大排场？！在我大明还敢这般嚣张！？”
　　“这你都不知道？！玄都道子，玉京每一代最强之人，若是不出意外那便是下一任的钧台令。而这玉京钧台，相传是玉京道统迎接仙人的所在。这钧台令呢，便是玉京乃至是玄都的掌权人。”
　　“咦，玉京不是李家的吗？”
　　“呵呵，你懂个屁啊！那玉京城里头的李氏皇帝，不过是钧台扶持的傀儡而已，皇帝？怕也就只有你把他们当皇帝了。”
　　李初一和施华洛一早便站在人群里，现在听着这些言语，再看着那所谓“道子”的高高在上的走进去。
　　李初一面色有些冷漠。碰了碰一旁的施华洛，示意他可以走了。
　　施华洛哦了一声，便跟着李初一开始挤出人群。
　　“唉，别挤，别挤。”
　　“挤什么，又不是你们去登山，挤个什么劲的。”
　　……
　　李初一神情漠然，施华洛是上过战场的，自然也给不了他们什么好脸色，同样沉默着只走自己的路。
　　两人踏上下马坪，无人阻拦，这时人群里有人认出李初一和李初一。
　　“这不就是昨天那两个散修吗？双鱼齐飞，果然不简单。”
　　“什么，同时钓上来的！？”
　　……
　　下马坪上，值岗的北武军卒虽然面色肃穆，但是从眼神中透着喜意和丝丝的羡慕。
　　施华洛微微颔首。
　　过了下马坪，入了大明楼，几乎都会驻足停留。
　　而前面玄都的三位都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穿过，来到楼后，朝着秋山而去。
　　李初一原本就有些清寒的面色更加不善。哼，这是把最后的桂冠当做是囊中之物了吗。
　　李初一停下脚步，侧首询问身后的施华洛“想要看看吗？”
　　施华洛摇头。
　　“恩，以后有的看。”
　　到了秋山之下，李初一把自己腰上的白露解了下来，递给施华洛，悄声道：“秋山之上有刀魁的刀意和天下评剑榜第三辛十四的剑意以及阵法大家当湖先生的草木皆兵阵，你把我这把刀带着，便只用抵抗剑意。这刀意和剑意不能同时加身，威力弱了不少，况且又少了大阵，你应该可以通过。”
　　施华洛伸手没有接过，而是缄言垂首。
　　李初一呵呵一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么做肯定有我的把握。拿着。”
　　说完便把白露丢了过去。施华洛接住后有些犹豫。
　　李初一便不再理他。
　　白露与他在八楼待了三个月，早已熟悉刀魁的刀意，同时白露本就是秋山之上的阵法构件，所以带着白露登山便不会受到刀意和阵法的影响。
　　至于剑意，虽然李初一没有和九管事学过剑，但是也上过不少次九层楼，那剑意与曹仲玄的刀意有着明显的差异，一个宏大井然，却又杀意磅礴；一个冷峻料峭，其中杀机暗藏。但是李初一试过，能撑得住。
　　李初一唯一拿不准的便是当湖先生的草木皆兵阵，来楼里六个月了，除了第一次见着当湖先生以外，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对于这个阵法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知道有多厉害。
　　昨夜倒是准备上去走一遭，体验一下。可是庖叔把他给拉住了，告诉他“你今晚上去了，明天就上不去了。明天再上也不迟。”
　　所以李初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十五倒是告诉他，说草木皆兵阵巽位最是关键，既是死门所在，也是生门所在，具体她也说不上来。
　　李初一盯着郁郁葱葱的秋山，眼底透着一丝少有的兴奋和期待，终于可以检测一下自己的修行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