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后悔过吗？对于我。”余纪淮用深情的眼光盯着顾清允。顾清允害羞的低下头，带着一抹羞色，咬着嘴唇，用手扯着衣角。
　　“……不……不后悔”顾清允小声说道。
　　一阵凛冽的大风吹过，倾盆大雨猛烈地灌进湖心公园的亭子，余纪淮和顾清允在在这有限的空间四处逃窜，特别是顾清允嘴里还喊着“呀呼！呼哇！”一类的口气词。
　　雨小了一点，风也像嬉闹后精疲力歇后停了下来。
　　“要……要不是你非要拉我来，我现在早就躺在温暖的床上看书了。”余纪淮一脸愤慨，“害得我被困在这，孤立无援。”
　　“你不是答应了要来的吗？”顾清允惊讶眼前的人脸皮的厚度。
　　“呼――懒得跟你计较了，已经给陈君昊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要我看，咱直接冲出去吧！想想，我们手牵手在雨里狂奔，多浪漫呀！”顾清允抬头幻想。
　　“抱歉了，做蠢事还请别拉着我一起。”余纪淮平静了下来，他觉得刚才的行为和言语有损于自己的形象，于是他现在要及时止损。
　　“嗯。”她突然安静下来，余纪淮以为她还要说什么，可几张欲张的，却是自己的嘴。
　　亭子安静了下来，雨水拍打着水面，无数朵漪涟冒起，晕开，如此反复。余纪淮也逐渐平静下来，噼里啪啦的雨声，似乎喧嚣，带给余纪淮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宁静，这种宁静似曾相识，却又不识。
　　他/她等了很久，依然宁静。
　　余纪淮抬起头，目光相撞，余纪淮依旧想逃，但他试着克服。
　　“那个答案是什么。”
　　“什么？”
　　“上次在咖啡馆”余纪淮摇了摇手中的书。
　　“哦”顾清允微笑。
　　“我记得那是书上的原话，我是文科生。”余纪淮最后补了一句，用自己的专业性使自己在辩论前站在一定的高度，他高中的文科成绩好到令人发指，他有信心无论接下来她说什么，他都能辩得她哑口无言，这样的话，他可以稍稍挽回前几次丢的颜面，还可以趁机在文化精神层面嘲笑她的无知，想到这余纪淮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是吗？我记错了。”顾清允脸上露坏坏的笑，仿佛脸上就写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落空了吧？笨蛋。”
　　“那好吧！”余纪淮只能作罢，其实他在刚刚问出问题后就有些后悔，他不应该去纠结这么幼稚的问题，也许别人根本不当一回事呢。所以余纪淮倒觉得这个回答很好，自己的心情并没有折损，是一个双赢局面。
　　宁静，又回归宁静，像画圆一样，终点归于起点。
　　似乎陪在他身边的永远都是孤独与平静，记得在高中时，一个人在食堂吃饭，不会有人过来和他搭话，一个人在操场打篮球，不会有女生围着他尖叫，后来他也慢慢的放弃了篮球，一个人走路，面对同学对他的评价，总是“好阴抑”“有心理问题”“会不会是一个变态”之类的词，起初他其实也很想回击，但他闭口不论，于是慢慢的习惯，他讨厌这种同学间关系，无论是男生间的拉帮结派，还是女生间的八卦议会，都让他觉得恶心，在毕业时，全校学生都高喊、哭泣、拥抱时，他保持缄默，在那样的喧闹中，他觉得分外宁静，仿佛和全世界脱轨一样，所以到高中结束后，班上人的名字他统统不记得，他也不需要记得，除了陈君昊。
　　余纪淮有些呆滞盯着书，双眼失去了神色，他经常这样，脑袋里什么都不会想。
　　顾清允瞥见他，余纪淮没有察觉，她突然想到什么，用双手伸出亭外接了一捧雨水，直接泼到了他脸上，然后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
　　余纪淮有些懵了，但脸上的清凉还是让他从呆滞中醒了过来，“嗯？发生了什么？难道我又被耍了。”腿上的书也被淋湿，明明他刚刚保护得那么用心，余纪淮看见顾清允那一幅像恶作剧后开心的表情，于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吗？”他似乎真的有些生气。
　　“你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一点都不成熟？还要玩这些拙劣的把戏，另外，我要向你说明，今天要约你出来，不是我，但非要拉我过来的是你，害我被困在这的也是你，所以你为什么还是一幅开心的样子？”余纪淮愤怒道，尽管他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但他在防备，防备着某个人。
　　“这本来就不是我的义务。”余纪淮最后弱弱地附了一句。
　　顾清允也有些愣住，自己的无意之举居然招来这么大的反应。
　　“真是没心没肺呢，我不懂你。”
　　“明白就好”
　　此时的陈君昊带着伞在雨踌躇“妈的，湖心公园那么大，这他妈上哪找去？”陈君昊在雨里爆着粗口，“纪淮啊，我好好的一天就让你给毁了，再以后只要和你一起吃饭，我都不打算花钱了。”
　　此时亭子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余纪淮想着自己说得有些过，因为他很久没有和别人产生这么多交集了，今天属实没有预料到，他觉得自己应该去道歉，毕竟人家是女生，而且刚才有一瞬间他感觉顾清允快要哭出来了，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顾清允此时也十分的焦躁，她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而且刚刚她差点就哭了出来，只是她现在扭扭捏捏的，道歉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哎”顾清允开口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顾清允低下头
　　“虽然你说你不是故意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我也要你道歉，所以我原谅你了。”
　　“什么嘛，这算哪门子的道歉……啊嚏！”顾清允打了个喷嚏，可能是由于刚才淋到了雨，此时显得更加娇弱。
　　余纪淮知道此时应该要去关心两句，如果他当时就能一口回绝的话，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想到这，余纪淮不禁自责，可依旧只有沉默，沉默。
　　“还挺有趣的呢”
　　“是啊，挺有趣的。”
　　“也是一件值得让人纪念的事呢”
　　“确实，说来也是”
　　…………
　　“你除了看书还有别的爱好吗？”
　　“应该没有”
　　“像这样的人有朋友吗？”
　　余纪淮顿了顿，因为刚才的提问很像讽刺，但他看了看她一脸天真的表情，于是放心。
　　“两个之多”
　　“两个也叫多吗？这么一说，你好像还挺惨的。”顾清允起身在亭子晃悠。
　　余纪淮笑而不语
　　“肯定没有谈过恋爱吧！”顾清允仰头撅嘴。
　　‘恋爱’似乎对余纪淮一直都很陌生的东西，他以前确实暗恋过一两个女孩，但他后来知道无望，所以痛定思过，恨悔学习。但现在回答没有，他也不知道算不算撒谎。
　　“呃呃呃……就是……那个”余纪淮支吾了半天。
　　“什么什么”顾清允一脸期待的表情。
　　“暗恋算么？”说完余纪淮羞愧的低下头。
　　“哈哈哈咯，就这？当然不算啦，真正的恋爱之间的人可是要做很多事的”
　　“比如约会，接吻，互诉衷肠？”余纪淮疑惑道，他只知道一些书里的套路。
　　“咦咦咦――”顾清用一种俗不可耐的眼神看着他，“当然还有多事，比如一起携手，一起旅行，带上一部相机，记录属于恋人之间所有的美好事物，去征服还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一起胡闹，一起胡搅蛮缠，一起不讲理的向全世界呼喊，一起创造属于他们的生活以及未来，然后有一个孩子，诉说着柴米油盐的幸福，最后的最后，白首一生，找一棵参天大树，最好是枫树，在夏天漫天的落日余晖中，一直坐谈到辽远的星空浮现，那时还会手牵着手，一遍又一遍数着年轻时互相允诺过的星星，那一刻，时间会变得很慢，很宁静，星空下，只有我们，穷极一生。”说完，顾清允望着亭外，眼仿佛也沉睡着一片余纪淮从未见过的星空，外面朦胧细雨，顾清允此时更显窃窕，美丽精致的脸上似乎带着一抹忧愁，用书中的话便是‘宛若出水芙蓉’她伸手去捻细雨，如不谙世事的女子摇船江上采莲，和用手接水泼余纪淮时不同，此时余纪淮只能用干净美丽来形容，这对余纪淮来说是一个极致的形容词。
　　“很美。”余纪淮木讷的说，却不知道在什么很美。
　　“什么很美？你刚刚该不会是在偷看我吧？哈！你果然是个变态。”顾清允双手抱胸。
　　“啪！”仿佛有人在心扇了自己一巴掌，“差点就被那迷人的外表欺骗了。”余纪淮想道。
　　见余纪淮不语，顾清允凑了过去，用严厉的眼神盯着他，“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真的吧！”
　　她的呼吸落在他脸上，温暖而酥痒，余纪淮此刻只想遁地而逃，她脸实在凑的太近了，余纪淮真希望有个人来救自己。。
　　“啪”雨伞落地的声音，余纪淮和顾清允同时看去。
　　“你俩……干啥呢？”陈君昊呆呆的站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