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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迅速落山。天色转暗,夜幕降临。
进入衢陵山脉之前,师徒二人终于发现了一个小村子。
玉玄真人落到村外,领着拓跋烈步行进入村子,随后敲开了一户人家。
年轻汉子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老一少,不禁有些诧异。村子偏僻,可是很少有外人到来的。
“老道长何事?”
玉玄真人施了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带着徒儿赶路至此,求宿一宿。”
年轻汉子打量了二人片刻,又回头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家中没有余房,只有柴房一间勉强可以住宿,老道长可能将就?”
“无妨,能够遮风避雨即可。”
“那请进吧。”
“多谢善人。”
进了不大的小院,一个年轻妇人走了出来。
年轻汉子对她说道:“老道长带着徒儿来咱家借宿,娘子给弄些吃食热水。”
玉玄真人没有拒绝,对着年轻妇人施礼道:“有劳善人。”
年轻妇人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回屋准备食物。
天色虽暗,但玉玄真人修为高深,夜能视物,与白昼别无二样。年轻妇人眉清目秀,身段丰腴,在这个小村子里应该是数一数二的美妇。看到她的第一眼,玉玄真人便想通了年轻汉子开门时的犹豫和顾虑。若非他师徒二人一老一幼,那年轻汉子怕是不敢让他们留宿。
玉玄真人突然脚步一顿,低头看向了拓跋烈。他的记忆极佳,哪怕是没有刻意去记的事情,只要回忆,便能想起。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拓跋烈曾看似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他说他的娘亲很是貌美,是方圆百里内最标致的女子。当时玉玄真人没有多想,年轻汉子的举动却给他提了个醒。
拓跋烈的娘亲是个美妇,必然有很多男子觊觎她的美色,拓跋烈年纪虽小,却给他留下了深刻记忆。恐怕在这个八岁小孩的认知里,是否好色便成了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的一个标准。
玉玄真人又仔细回忆,当拓跋烈说出这句话时,果然有偷偷观察过他。
想通了这些,玉玄真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是欣慰。修真界竞争残酷,充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若是没有半分心机,根本活不长久。
玉玄真人对拓跋烈越来越满意,根骨上乘,小小年纪又颇有心机。虽说比起最佳的修行年纪大了两三岁,但日后只要好生调教,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其他几名弟子虽然都是千挑百选出来的,修行资质也都不算差,但是未来的成就都是可预见的,很难继承他的衣钵。
因此,玉玄真人对拓跋烈充满了期待,更是寄予厚望。
年轻汉子领着师徒二人来到柴房,很快年轻妇人又送来了吃食热水,见拓跋烈年幼,又送过来一床旧被褥。
拓跋烈昏睡了两天,早就饿了,但是玉玄真人没有动筷,他便忍着没有先动。
“你吃吧,为师早已辟谷,不必食用五谷了。”玉玄真人说道。
“辟谷了就不用吃东西了?不会饿吗?”拓跋烈好奇道。
“不会的。”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辟谷啊?”拓跋烈有些期待道。
“你先吃饭,为师给你讲解。”
“嗯。”
玉玄真人想了想,尽量简明扼要道:“修士修行,可分为四个阶段: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每个阶段有三个境界。练气、筑基、融合,这是炼精化气阶段;心动、金丹、元婴,这是炼气化神阶段;阳神、分神、合体,这是炼神还虚阶段;洞虚、大乘、渡劫,这是炼虚合道阶段。每个境界又可以具体分为三个时期,分别是初期,中期和后期。炼精化气阶段是为修行打下基础,所以只分境界,不分初中后期。而到了炼神还虚和炼虚合道的阶段,同一境界间的差距很大,所以又可以分出第四个时期——巅峰期。炼精化气筑根基,炼气化神凝元婴,炼神还虚聚灵体,炼虚合道成真仙。所谓修行,总结起来便是这四句真言。”
拓跋烈听得出神,捧着饭碗忘记了下筷。
“到哪个境界才能辟谷呢?”
“每次修为提升,都会获得不同的能力,辟谷只是其中最寻常的能力。修为到了第二境筑基境,便可以辟谷,可一月不食不饮。随着修为提升,可辟谷的时间会越来越长。结成金丹后,便可以彻底不食人间五谷。”
拓跋烈听罢,忍不住问道:“那师尊是什么境界?”
“为师下山前,闭关十年,略有所得,如今是第八境分神境中期的修为。”
拓跋烈板着手指数了数,随即仰着头道:“那是很高很高的境界啊。”
“你刚刚接触修真界,对这些都不是很了解,这一路上为师会慢慢给你讲解。这些修行的基础知识,等你真正开始修行了,自然就都知道了。另外,修行者并非都出自道门,还有佛家,儒家,妖族,魔族,阴物,他们对修为高低的划分自成体系,与道家不尽相同。不过天下大道,殊途同归,虽然划分不同,却都大同小异。”
拓跋烈听到妖族魔族,不禁来了兴趣,“师尊,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吗?”
“当然有。草木顽石,蠃鳞毛羽昆,只要勤勉修行,又有机缘福禄,便可成灵成妖。魔族出自西漠洲,很少会出现在其他地方。人死魂飞即为鬼,寻常的鬼会进入冥界,转世投胎。有些鬼在机缘巧合之下,不能或不愿进入冥界,便会在凡间游荡。鬼也可以修行,有些鬼还十分强大。鬼是阴物的一种,阴物是对鬼物、邪灵、阴灵的一种统称。它们看似相同,实则区别很大,最直观的区别,便是气息不同。”
拓跋烈对鬼怪的听闻最多,印象也最深刻,便问道:“师尊,我们身边有鬼吗?”
“活人身上有阳气,寻常鬼物不敢靠近活人的。而且冥界有官差专门捉鬼拘魂,不会任由它们在凡间游荡,所以平时我们身边是没有鬼物存在的。不过这村子刚死了一个人,她的魂魄还未入冥界。你若是想看,为师可以把她拘过来。”
拓跋烈有些胆怯道:“师尊,她长得吓不吓人?”
“她是寿终正寝而死,所以生前是什么模样,死后还是什么模样。”
拓跋烈吞了吞口水,虽然有些害怕,可是耐不住好奇心重,加上又有玉玄真人在旁,所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玉玄真人捏了个指诀,很快柴房内刮起一股阴风。拓跋烈只觉得柴房内突然冷了下来,不禁打了个冷颤。
“师尊,她来了吗?”拓跋烈往玉玄真人身边凑了凑,小心问道。
“鬼魂不属于凡界,你还没有修行,仅凭肉眼是看不到的。”玉玄真人说罢,将手搭在了拓跋烈的手腕上。
一股暖流涌入拓跋烈的经脉,很快,拓跋烈便看到柴房里飘着一个人影,正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妪。
老妪双脚离地,在柴房内茫然地飘荡着,却好似有某种禁锢围绕着她,让她只能在某个范围内游荡。
拓跋烈吓得险些叫出来,这一次可真是见了鬼了。
玉玄真人淡淡道:“这只是最普通的鬼物,并不能伤人,日后你见得多了,便不会害怕了。”
拓跋烈慢慢冷静下来,如师尊所说,那老妪果然并不伤人,也并非如他以前听闻的那样,相貌恐怖。
就在这时,柴房里突然出现了两名官差,他们走的不是房门,而是直接穿墙而入。
拓跋烈再次受惊,吓得脸色发白。
两名官差的打扮和寻常的官差差不多,只不过这两人脸色苍白,眼中没有眼白,漆黑如墨。手中握着一条长长的黑色锁链,走起路来会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一名瘦高官差对玉玄真人拱手道:“真人可是与这老妪有故?”
玉玄真人并未起身,回了一礼道:“贫道徒儿初出茅庐,未曾见过鬼魂,贫道将这老妪拘来,只是给他开开眼界。贫道这就撤去禁制,二位请便。”
玉玄真人随手一挥,老妪随即向屋外飘去。只不过那两名官差及时将手中锁链抛出,直接将老妪的双手绑住,让她不能飘走。
瘦高官差对着玉玄真人道:“公务繁忙,我等便不打扰真人静修了。”
“福生无量天尊。”
等到两名官差将老妪带走,柴房里的温度回升,拓跋烈这才回过神来。
拓跋烈问道:“师尊,他们是冥界的官差吗?”
“不错。”
“师尊认得他们?”
“他们应该认得为师,为师却不认得他们。像他们这样的冥界官差,名为拘魂使,是冥界最普通的官差,数量很多,为师只认得他们当中有官身的那些。我们的宗门比较特殊,有时可能会与冥界的人打交道,所以他们认得为师并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啊。”
这一夜,拓跋烈算是开了眼界,涨了见识,翻来覆去的始终睡不着,直到最后实在太过疲惫,才终于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