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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大道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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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千林峰出发的渡船已经在天上飞了数日,要到达最终目的地——碧海宗的飞流瀑渡口,大概会花上一个月的时间。
  自从那日被宋新瑶小小的算计了一次之后,拓跋烈担心给玉玄真人惹麻烦,便一直老老实实留在房间。
  玉玄真人经过一番考量,已经选好了一部心经作为拓跋烈的入门心法,他见拓跋烈外出玩耍的心思淡了,便正式开始传道,指导拓跋烈修行。
  这一日,师徒二人相对而坐,玉玄真人缓缓道来:“天地之间有灵气,灵气是施放一切法术的基石,是修士修行的根本。所以修士第一境为练气境,修行第一步为练气。练气分三个阶段:观气,吐纳,聚气。”
  玉玄真人说着,伸出一只手掌,掌心朝上作爪状。几个呼吸之后,只见他掌心之中流光溢彩,如阳光照射下的一团斑斓水雾。
  “灵气非肉眼可见,所谓观气也并非是用肉眼去看,而是以意念感知。不过当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后,却是肉眼可见的,如我们在千林峰时远观万青宗,山峦之间云雾缭绕,便是灵气充沛雾化的显现。当灵气浓郁到极致时,甚至可以化作固态。”
  玉玄真人随手一挥,掌心水雾消散不见,随即拿出一块灵石。
  “灵石便是一种固化的灵气,只不过灵石并非是纯粹的灵气,还掺有许多杂质。至于灵玉和灵晶,也都不够纯粹,只是固化的灵气相对更多罢了。”
  “静坐吐纳是修行的基本方法,看似简单乏味,实则缺之不可。吐纳相当于对灵气的炼化,化天地灵气为己用。补充灵气的方法虽然有很多,但实质上都是借用,随着时间会慢慢流逝,而吐纳所得灵气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学会吐纳,便可以开始聚气。所谓聚气,便是通过吐纳,将灵气吸收,入于窍穴,存于气海。所以鉴定修行资质的一个重要评判,便是通窍多寡,气海广博程度。通窍越多,气海越广博,便有越多的空间存储灵气。而灵气越充盈,便可以施展更多更霸道的法术。”
  拓跋烈忍不住问道:“师尊,那我体内的窍穴有多少是通的啊?”
  玉玄真人想了想,没有故意隐瞒,“你体内三百六十五处窍穴,无一阻塞,而且你的体质特殊,天生与灵气亲近,所以这第一境,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修士到了第三境心动境,便可以内视己身,那时候拓跋烈自己便会发现他所有窍穴都是通的。对于拓跋烈来说,炼精化气这个阶段不会有什么问题,不如早些告诉他,让他对自己更有信心。
  拓跋烈得到肯定,果然十分高兴,随后又小心翼翼道:“那我和宋新瑶相比,谁的天资更好呢?”
  “你的天资千年难遇,宋家小丫头虽然天资不俗,却是比不上你。”
  得到这个答案,拓跋烈更加开心了,知道自己只是起步较晚而已,日后只要努力修行,肯定能追上宋新瑶。以后再遇上她,也不会再任由她欺负了。
  玉玄真人郑重道:“天资再好,也只是上天馈赠,不可因此惰了修行。要知道,在无尽的岁月长河里,不知有多少如你一般的天之骄子最后泯然众人矣。天资上佳,只是你修行路上的一个助力,而不是你所有的倚仗。修行如登山,天资好只不过是让你比别人步子更大,但如果你裹足不前,步子再大也是徒然,勤勉之人步子再小,也总会走到你的前头。”
  拓跋烈正色道:“徒儿谨记师尊教诲。”
  玉玄真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观气,吐纳,聚气,均需要静坐。盘膝闭目,含胸拔背,尾闾中正,垂肩坠肘,双手环抱阴阳,此为静坐姿势的基本要求。你初入修行,要依此进行。事实上,静修的要义为天若泰然、百体从命,只要身心彻底放松,杂念排空,便可以了。因此静修并不局限于坐,一立一坐,一走一卧,皆是静修,全在心境平和与否。”
  “修行需要辅以心法,不然始终如没头苍蝇,寻不到登山路径。为师为你选了一门心法,名为《太无灵气诀》。这门心法传自上古,是一门古老的上乘心法。大道至简,这门《太无灵气诀》便是如此。尽管人人都知道它是一门上乘心法,却因为太过简略,资质寻常者难以窥悟,所以少有人修习。为师让你修习,是相信以你的悟性,足以参透这门心法。炼精化气是修行的基础,你若是能参透此诀,便能打下更加坚实的基础,对你以后的修行裨益良多。”
  “徒儿定不负师尊厚望。”
  玉玄真人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拓跋烈,“拿去参研吧,若有不解之处可以找为师解惑。”
  “是。”
  拓跋烈没有急着尝试静坐观气,不先把心法参悟透了,单单静坐是没有用的。他拿着《太无灵气诀》,独自走到一旁研读起来。
  拓跋烈在读书一事上很有天赋,虽然只有八岁,大部分的字却都已经认识了。《太无灵气诀》只有寥寥数页,其上还有几幅经脉窍穴分布图,所以真正的文字只有数百字而已,拓跋烈读起来很轻松。
  只不过读起来轻松,并不意味着领悟其中的真意也很轻松。
  《太无灵气诀》是上古心法,语言简练,直指根本,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拓跋烈虽然看得生涩,但好在新奇感增加了他的耐心,即便不能马上理解心法的真意,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而且在这之前,玉玄真人给他讲解了许多修行的知识,他脑海中已经对修行一事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所以虽然不能立马领悟透彻,但也不至于如看天书,一窍不通。
  一连三天,拓跋烈都沉浸于参悟《太无灵气诀》,没有显露出半点不耐烦。玉玄真人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虽然说一个八岁的孩子如此沉稳老气,应该算是不正常的事,但只要对修行有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拓跋烈参悟了三天的《太无灵气诀》,已经小有所得,只是他怕玉玄真人会觉得他骄傲自负,才没有开始静坐观气。
  这天早上,拓跋烈终于忍不住红着脸,有些发窘地对玉玄真人道:“师尊,徒儿已经好几天没有小便,也没有大便了,徒儿是不是生病了?”
  玉玄真人闻言,古板清瘦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不妨事的。你自上船以来,一直靠船上提供的灵果果腹。这些灵果虽然只是最普通的灵果,但也不是你往日食用的五谷杂粮可比的。这些灵果不含浊气,你体内自然也就没有秽物需要排出了。我辈修士,修行的极致为第十二境渡劫境,所谓渡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通过天雷,锤炼己身,以求脱胎换骨,涤清浊气,以求无垢之体。唯有无垢,方可证得大道,飞升成仙。”
  “也就是说,只要徒儿以后好好修行,境界越来越高,就再也不用小便和大便了?”
  “然。”
  拓跋烈很是高兴,修行果然有很多好处,以后不但不用吃饭了,连拉屎撒尿都不用了。随即又想到,不吃不喝,当然也就没东西可拉可撒了。
  玉玄真人问道:“这几日对《太无灵气诀》可有领悟?”
  拓跋烈不敢隐瞒,“小有所得。”
  “有所得为何不见你开始尝试?”
  “这个……”拓跋烈自然不敢将真实想法说出,那样会让玉玄真人觉得自己不够信任他。
  拓跋烈说不出来,玉玄真人却是人老成精,对他心中的想法一清二楚。
  “修行一事,归根结底都只是你一人之事。为师虽然是你的师尊,但为师的作用只是将你引领到大道之上,在你迷路时,为你解惑,在你走上歧路时,为你匡正。至于你最终到底能走多远,还得靠你自己努力。所以在修行一事上,你不需要揣测为师的心思,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
  玉玄真人随即又目露精光道:“心存正义,与人良善,这些道德准绳修士自然也要遵守,否则与妖邪阴鬼何异?但唯独在修行大道一事上,修士必然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道之争,寸土不可让!”
  “徒儿明白了!”
  有了玉玄真人这番话,拓跋烈不再犹豫,抛开杂念,开始了第一次静坐吐纳。
  修行起步的最佳年纪为四到六岁,此时年纪较小,经历的俗事不多,心中也没有太多杂念,只要引导得当,很容易便会进入物我两忘的空灵状态。
  拓跋烈的年纪还不算大,加上天资上佳,所以第一次尝试,便很快进入状态。
  接下来的日子,拓跋烈一直沉浸于修行之中,一边参悟《太无灵气诀》,一边静坐吐纳,两相印证校验,收获极多。
  ————
  这一日,渡船上的管事特地前来通知玉玄真人,明日未时便可到达飞流瀑渡口。
  不知不觉,渡船已在天上飞行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不算长,然而渡船已经飞出了不知多少万里的路程。这样的距离,哪怕是玉玄真人,单靠自身修为飞行,也要走上几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以来,拓跋烈始终足不出户,沉浸在修行的乐趣中不可自拔。
  《太无灵气诀》虽然还未彻底悟透,但是突破练气境已经足够了。
  早在拓跋烈开始参悟《太无灵气诀》后的第四天,他便已经可以通过意念感知到灵气的存在。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闭着眼睛,好似进入了另一处世界。通过意念,清晰地“看”到了身边无所不在的灵气,好似置身雾霭之中。
  从那之后,拓跋烈便开始练习吐纳,身边的灵气好似化作了水流,顺着他的经脉进入身体,流过窍穴,聚于丹田。灵气在体内缓缓流动,所过之处,如春雨滋润大地,如热茶温暖肠胃。
  拓跋烈如同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每天都有新的发现,新的感悟。眼中的世界好似也变了模样,变得更加真切,也更加瑰丽。
  早上吃过两枚灵果,拓跋烈便开始静坐吐纳。他对修行一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根本不需要玉玄真人敦促,便自觉地勤勉修行,一刻也不愿耽搁,这一点最让玉玄真人感到欣慰。
  玉玄真人睁开眼睛,从冥想中清醒过来,对于他来说,这种转换早已随心所欲。他有些担心地看着拓跋烈,想要出声提醒一番。从早上开始,拓跋烈已经静坐吐纳两个多时辰了。
  静坐的时间自然不是越长越好,拓跋烈的修为太低,若是进入冥想的时间太长,很容易会迷失自我。而且他的年纪太小,身体也未经锤炼,长时间的静坐会让他过度疲劳。
  就在这时,玉玄真人敏锐地发现了周围气息的波动,他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相信。
  拓跋烈的鼻息变重,眼皮轻轻跳动,好似要睁开眼睛。
  玉玄真人沉声道:“静心守意,不要妄动。按照心经的要诀,按部就班的引导灵气。为师就在这里为你护法,你不要害怕。”
  拓跋烈没有说话,得到玉玄真人的指点后,心境渐渐平和,气息变得平缓下来。
  又过了片刻,房间内的气息波动更加剧烈起来,拓跋烈的身体也开始微微地发抖,只不过他脸上却不是痛苦的表情,而是紧张中夹杂着些许兴奋和激动。
  毫无征兆的,拓跋烈的身体突然燃起了火焰,将他团团包裹。火焰鲜红,无声燃烧着,不似柴火那般暴烈,反倒像烛火一般,轻轻柔柔。
  拓跋烈置身于火焰之中,衣服很快便被烧了个精光,然而他的身体却没有被火焰灼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味,夹杂着点点腥臭。
  十息过后,火焰熄灭。
  拓跋烈缓缓收功,随即睁开眼睛,有些惊奇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本就白皙的皮肤,好似变得更加光泽晶莹了。
  玉玄真人感慨道:“不得不承认,你的天资确实优秀,只用了二十一天,便进入了练气境。为师修行两百多年,见过的天骄不计其数,但也没有如你这般夸张的,最快的一人也用了整整两月的时间。”
  拓跋烈只用了二十一天便进入了练气境,他自己也很高兴。得到玉玄真人的肯定后,更是傻笑着不知该说什么。
  之前玉玄真人跟他说过,每逢破境,都会有天火加身,天火可以焚烧身上的浊气,是对修士的一种洗炼。对于修士而言,每一次天火加身,都相当于一次脱胎换骨。所以当他感觉到身上的火焰时,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十分兴奋。
  所谓天火,并非真的是来自天界的火焰,而是一种笼统的叫法。实际上突破不同的境界时,加身的天火并不相同。突破炼精化气三境时,为凡界灵火,焚骨肉经脉之浊气。突破炼气化神三境时,为人之心火,焚五脏气血之浊气。突破炼神还虚三境时,为九幽冥火,焚三魂七魄之浊气。突破炼虚合道三境时,为九天真火,焚天灵慧根之浊气。
  经历过这十二道天火焚烧,再承受渡劫境时的九道天雷,便可以彻底涤清浊气,成就无垢之体,如此方可飞升成仙。
  玉玄真人正色道:“为师不是要泼你冷水,只是希望你能在自信之余,也能时刻保持警醒。要知道,修行大道,既阻且长,你如今只是刚刚迈出了第一步而已,切记不可骄傲自满,不可惫懒懈怠。”
  拓跋烈恭敬道:“师尊教诲,徒儿谨记于心。”
  玉玄真人叹了口气道:“为师对你实在是寄予了太多期望,所以你不要怨怪为师对你太过苛刻。”
  拓跋烈点头道:“徒儿定不会让师尊失望的。”
  拓跋烈天资太好,玉玄真人反倒开始有些担忧了,生怕他倚仗天资,自负骄傲,低估了修行的艰难。现在多提点提点他,多磨砺他的心性,日后万一受挫,也不至于瞬间便心境崩塌,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
  玉玄真人翻手取出一物,“这是一件品阶不高的法袍,你穿上它,权且当作遮体之物。”
  拓跋烈好奇接过,抖开之后,是一件样式寻常的道袍。
  虽说不是上乘的法袍,但穿在身上,还是比寻常衣物要舒适许多。
  玉玄真人道:“这件法袍与其说是一件法宝,倒不如说是一件质量不错的衣物,防御力算不上强,也没有太多的神奇之处,不过冬暖夏凉、不染尘土、寻常水火难侵这几样还是能做到的。”
  拓跋烈满心欢喜道:“哇,这已经是很好的宝贝啦。”
  玉玄真人没有多说什么,等拓跋烈以后见的多了,自然就会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宝贝。
  “你这段时间表现很好,与你十块灵石,去买一两个心仪的小物件留作纪念吧。”
  “多谢师尊。”
  玉玄真人摆了摆手,“去吧。”
  拓跋烈终究只是个孩子,能坚持近一个月的时间不出门,全心全意地埋头修行,已经殊为不易了。得到玉玄真人的允许后,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房间。
  穿着新衣服,手里还有了十块灵石,拓跋烈感觉自己走路都能带起风声。
  各种铺子的商品琳琅满目,拓跋烈挑的眼花缭乱。只不过他手中只有十块灵石,绝大部分都买不起,只能过过眼瘾。最终他只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头小人,那掌柜的亲自给他演示过,灌注灵气后,木头小人会变成三尺高,能耍好几套凡人武夫的功夫。
  拓跋烈长得讨喜,那掌柜的也没有欺他年幼故意坑他,要了个实在价,四块灵石。
  拓跋烈手上戴着黑墨指环,经过玉玄真人的炼化,他如今已经可以使用了。只不过他并没有将木头小人放进去,一路上都拿在手上把玩。他如今只是初窥门径,灵气还无法外放,能打开黑墨指环,却还不能操控木头小人。
  拓跋烈长这么大几乎没怎么玩过玩具,得了木头小人,哪怕不能像那掌柜的那般操控,只能拿在手中摆弄,依旧玩得不亦乐乎。
  回去的路上偶然遇见了宋新瑶,两人距离不近,但宋新瑶依然看到了他手中的木头小人。
  宋新瑶远远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眼中满是不屑。
  拓跋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现在还不是宋新瑶的对手,何况她爹娘还在一旁,所以直接无视了宋新瑶的挑衅。走到无人处时,才偷偷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拓跋烈来到甲板,趴在护栏上看风景。
  渡船所过之处,云海翻滚,壮丽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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