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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饭馆老少,师徒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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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庭宏与拓跋烈,一个踏空,一个御剑。
  两人很快便发现了一座小镇,于无人处落地。
  拓跋烈正想将晨阳剑放入黑墨指环中,却被陈庭宏拦下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是这把品秩很一般的剑已经生出了剑气,虽然不多,但你的储物空间也不是什么好货。把剑放进去,储物空间会有损伤的。”
  镇邪宗也有剑修,他们都将本名之剑待在身边,或背在背上,或悬挂于腰侧。拓跋烈之前还以为这是剑修的规矩,或者故意示人的,陈庭宏这么一说他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怕剑气太过凌厉,伤了自己的储物空间。
  陈庭宏见拓跋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禁摇头道:“也不知道玉玄子是怎么教的,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不过也是,你之前应该从未练过剑,所以玉玄子也没给你讲过练剑之事。你能够以剑道入大道,倒也真是奇了个怪哉。”
  拓跋烈有些惭愧,无形中倒是让玉玄真人吃了个瓜落儿。
  一老一少步行走入小镇。
  街巷摊贩叫卖声不断,行人往来,很是热闹。看得出来,戴月国还是比较安稳的,百姓大多友善和睦。
  行走期间,拓跋烈眼中满是陌生的熟悉感,虽然只有短短的七年,他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浓浓的市井气息,令拓跋烈不由得想起了远在东海洲的娘亲,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好不好,可有被人欺负?
  如玉玄真人当初料想和期望的一样,七年的时间,拓跋烈已然很少想起远在东海洲的家了。每天除了修行就是修行,即便是空闲的日子,身边也有许多师兄师姐陪伴,熟悉之后,很快便填充了他的生活。
  而且,他离家时的年纪太小,从懂事到离家,又只有短短的三五年时间,家的记忆慢慢稀薄,也属正常。只是那血脉相连的骨肉之亲毕竟没那么容易断裂,哪怕想起的时间不多,张绣儿依然存在他的记忆深处,无法抹去。
  如今已是金丹境修为,也是时候该回去一趟了。
  拓跋烈想着,回宗之后,先将境界彻底稳固下来,再重新恶补一番从融合境到金丹境,这中间该懂得的规矩和法术。之后便向师尊说明,请求回乡一趟。
  拓跋烈一路想着心事,心情难免有些郁郁,陈庭宏看在眼中,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镇最大的一间酒楼不过二层高,陈设简单,看着还算洁净。此时不在饭点,所以客人不多。
  一老一少走入酒楼,在二楼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很快便有小二前来招呼。
  陈庭宏也没问拓跋烈想吃什么,直接要了一份红烧肉、一份鲫鱼汤、一份凉拌藕丝。
  客人不多,厨房也就不忙,所以很快饭菜便上桌了。
  陈庭宏端着一碗米饭,先夹了一块儿红烧肉,尝了尝味道,满意地点了点头,含糊着说道:“真没想到这么一家小酒楼,红烧肉做得居然还挺正宗。”
  拓跋烈看着对面这位宗门老祖,眼神古怪。
  本来就没什么高人风范,加上这副狼吞虎咽的吃相,就更看不出来一宗老祖该有的气态了。
  当然也可以说他这是平易近人、不拘小节、率性而为。总之,他修为高深,怎么说怎么做都有理。
  只是他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修行之人,又是站在最高处的那一小撮大修士,好歹也该有那么一丢丢的高人姿态吧?这么接地气,真的好吗?
  拓跋烈小口吃着饭菜,虽然味道不错,他却没有太多感触。如今他已经彻底辟谷了,吃与不吃都无所谓。
  五谷杂粮浊气太多,对于境界稍低的修士来说,吃多了甚至反倒是坏事。陈庭宏和拓跋烈自然不在此列,些许浊气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陈庭宏风卷残云,两菜一汤吃了个干干净净,额外还吃了三大碗米饭,看得邻桌两个年轻人瞠目结舌。
  陈庭宏擦了擦嘴,端起酒楼提供的茶水悠然自得的喝了起来。
  这样的小酒楼自然没什么好茶,何况还是免费白送的。陈庭宏也不矫情,乡野粗茶照样喝得津津有味。
  眼见陈庭宏放下了茶杯,拓跋烈却悄然松了口气,这位老祖好歹没有剔牙漱口的举动,不然他这个后辈都要替他老人家脸红了。
  陈庭宏感慨道:“老夫已经有数百年未曾吃过这五谷之物了,今天吃这一顿,倒也别有味道。”
  邻桌的年轻人搭言道:“看您这吃相,倒真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了,要不是你们爷俩穿得还不错,我都有些担心你们是不是乞丐,能不能付得起饭钱。”
  年轻人说的话不怎么中听,但是并无恶意,只能说是言语耿直罢了。
  拓跋烈没有跟他计较,是因为他用了一个“您”字。
  陈庭宏自然更不会计较这些。此地民风淳朴,百姓言谈间大多直来直往,没什么勾勾绕绕。陈庭宏七百多年的寿元,这中间经历过多少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他自己都未必记得住。所以在这里,他反倒心境祥和,难得的一身轻松。
  陈庭宏笑道:“小哥说得不错,的确是好几百年没吃过饭了。”
  年轻人只当他是在说笑,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跟同桌之人碰杯喝酒。
  陈庭宏随手布置了一个障眼法,以饭桌为界线,外人看来,他们只是在喝茶而已,并未交谈。
  陈庭宏提起了进镇之前的那个问题,“你之前从未练过剑,到底是如何练出剑气的?还以此突破瓶颈,连破三境?”
  拓跋烈没有隐瞒,一五一十道:“有天晚上我整夜打坐静修,第二天出定之后,脑海中便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去练剑,于是我便找来一把剑,在忘归峰上独自悟剑。我从未看过剑谱,对练剑之事更是一窍不通,只是如往常入定一般,坐于峰顶感悟。一连七日,始终未曾出定。脑海中一直有一个画面,不停回放。我当时的状态很奇妙,好似元神走入了画卷,不但亲眼看到了画卷中的一切,更是亲身感受。就这样,七天之后,日出东方,观日有感,心之所至,水到渠成。”
  陈庭宏又详细询问了画面的内容,拓跋烈如实回答。
  陈庭宏皱眉苦思良久,始终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结于机缘天定、命该如此。
  和一位十境大修士单独相处的机会可不多,陈庭宏又不是外人,所以当拓跋烈确定他不再询问后,便开始向他请教一些修行上的困惑。
  陈庭宏是洞虚境大修士,拓跋烈的问题在他眼中自然不是问题,他的回答不止是解答,更是高屋建瓴的点拨。寥寥数语,不但解惑,更是让拓跋烈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酒楼里不是交谈的地方,人多眼杂,哪怕都是些普通人,也终究麻烦。
  而且陈庭宏也不能离开镇邪塔太久,虽然尚有另一位修为不弱于陈庭宏的老祖坐镇,但镇邪塔实在太过紧要,容不得半点疏忽。
  所以拓跋烈问完了几个紧要问题,便识趣地停了下来。
  随后两人付钱离开,返回镇邪宗。
  ————
  陈熙枫迈入元婴境的消息不胫而走,没有人觉得惊奇,因为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也有人不禁猜想,突破了金丹瓶颈的陈熙枫,会不会再次进入一日千里的修行状态?毕竟这可是有前车之鉴的。金丹境之前,陈熙枫的修行之路可谓是势如破竹,其他人所面对的瓶颈门槛,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存在的。
  在镇邪宗内,寻常弟子仰慕陈熙枫的惊才绝艳,同辈天骄却要在她面前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有人爱慕,有人嫉妒。
  陈熙枫却全然不在意,论道心之坚定,镇邪宗内同样无出其右。
  然而除了陈熙枫破境一事,还有另一个消息在悄然散播。
  有人说,拓跋烈也破境了,而且动静不小,连自家师尊都被惊动了。只是不知为何,师尊他老人家并没有细说太多,好像是出现了一个大人物,连他师尊都得靠边站。
  不论真假,对众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有趣的事。若是拓跋烈还半死不活的待在二境,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该怎么笑话还怎么笑话。若是他真的破境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被宗主捧上天的“天才”,十六岁了才刚刚三境,这不还是个笑话吗?
  总之,消息虽然传播的很快,但是大多数人都是一笑置之,没有当回事儿。
  ————
  回到镇邪宗后,陈庭宏并未与拓跋烈同行,施展神通,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镇邪塔。
  之前御剑离开镇邪宗时,拓跋烈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出去的。但是现在从外面回来,可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进宗了。镇邪宗虽然被大山环绕,但那也是有“门”有“路”的。若是不走正道,会触发结界,被戒律殿长老们收拾的。
  拓跋烈站在山门处的石阶上,一旁矗立着一块巨石,“镇邪宗”三个大字一如往昔般的遒劲有力。
  拓跋烈看了许久,心中颇为感慨。
  当年他第一次入宗时,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如今虽然也才十六岁,但毕竟是长大了,是个少年郎了。
  当年是二境修为,对修真界也是懵懵懂懂。如今是第五境,不但遍览群书,更是粗通了符箓和丹道。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自己还是有些小骄傲的。
  看过之后,拓跋烈拾阶而上,边走边默数着台阶的层数。
  走到青石广场时,拓跋烈已经有了答案,一共三百六十五级。
  抬头时,赫然发现玉玄真人站在广场上,正笑意满满地看着他。
  拓跋烈赶忙上前,“见过师尊。”
  玉玄真人连说了两个好,显然对拓跋烈的表现十分满意。
  自古以来,连续破境的事不是没有过,只是少有连破三境的事发生。
  拓跋烈之前一直卡在筑基境上,玉玄真人之所以没有多说什么,更是从未对他失望过,是因为玉玄真人十分清楚,拓跋烈是走了一条厚积薄发的路。对他来说,破境不是难事,难在如何将底子打得厚实。
  拓跋烈能连破三境,这是玉玄真人也没有想到的事。按照他的预想,拓跋烈在突破二境之后,虽然后面破境速度会很快,但却是逐级破境。
  不管怎么说,拓跋烈出人意料的表现,终归是一件好事。这也证明了玉玄真人的慧眼独具,选中了拓跋烈这块璞玉作为关门弟子。
  玉玄真人说道:“随为师走走。”
  “是。”
  师徒二人其实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彼此之间难免有了几分生疏。
  玉玄真人照例询问了拓跋烈一些修行上的困惑。因为之前有了陈庭宏的指点,拓跋烈便只是问了些细枝末节。
  两人随意走着,并无目的。
  路上遇到一些宗内弟子,对玉玄真人见过礼后,大多回头张望。
  拓跋烈如今在镇邪宗也算小有名气了,大家都知道宗主有这么一位天资不凡却“修行坎坷”的关门弟子。
  见师徒二人同行,大家都在心里想着,之前的小道消息应该是真的,拓跋烈的确是破境了,玉玄真人说不定正是在给他面授机宜呢。
  分别之前,玉玄真人取出一物,递给拓跋烈。
  “这是一块星空陨石,可以用来炼化你那把晨阳剑,将其提升到法器等阶。这是陈老祖送给你的,安心收下便是。”
  星空陨石品质不见得有多高,但是十分罕见,用来提升刀剑品阶效果极佳。对于一般的修士来说可有可无,但是对剑修来说,却是多多益善的好东西。
  “炼化晨阳剑的事,你可以交给炼器坊的乌凡乌长老来做。这是两块灵玉,一块用来做炼剑的酬资,一块留着自用。你境界突破,为师本应送你一件礼物,只是暂时还没想好什么样的礼物合适你,就等为师想要了再补上吧。”
  “谢师尊厚爱。”
  师徒二人最后来到一处无名山峰。
  以前拓跋烈一直很奇怪,为何许多世外高人喜欢登高远望。此时他有了金丹境的修为,耳清目明,目力极远。加上神识暴涨,感官灵敏,一眼望去,视线所及,千里河山尽收眼底。
  山顶罡风拂面,吹得衣带猎猎作响。
  拓跋烈顿时胸中生出一股豪气,天大地大,我拓跋烈何处皆可去!
  拓跋烈忍不住纵声长啸,声震山谷。背上晨阳剑震颤不已,铮铮作响。
  玉玄真人站在一旁,双手负后,眼中满是慈爱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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