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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浪子游侠之金风玉露 / 第十章:栽赃

第十章: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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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硌不可能来,他现在还躺在仙鹤楼里养着“伤”。
  沈平南也不会来,至少现在还不会。
  他正坐在驿站的客厅中,身旁放着那柄惊鸿剑。
  看到这柄剑,沈平南只觉得满满全是耻辱。
  不是因为剑,而是因为他自己。
  想他沈家在江湖上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就是这柄剑,以及那套惊鸿十三剑法。
  远在盛唐之时,沈家就已是闻名江湖的武林大家。
  那时沈家还住在西安府,那时的西安府还叫长安。
  先祖沈鸿天凭着一手惊鸿十三剑,挑落天下所有名家,终被尊为天下第一剑,与当时的古、谢、司徒三大世家并成为武林四大家族。
  之后的几百年,朝代更迭,但沈家却一直经久不衰,凭借的就是这柄剑,还有那套名冠江湖的剑法。凭借着这套剑法,沈家人在江湖剑客排行上从未掉出前五。
  但这套剑法,沈平南却只学领悟了十不足一。
  这柄惊鸿宝剑在他的手里,也简直就像是一块废铁。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姓沈,早已经在江湖上死过一百遍,也不会被陆老爷请来,应得这份差事。
  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陆小玉,更知道陆老爷若是再有一个女儿也不会许配给他。
  他知道自己是个没有用的人,所以他要做点什么。
  没有什么比杀掉屠傲天更能在江湖上扬名立威。
  但杀屠傲天必须师出有名。
  只要绝尘刀还在屠傲天手里,就可以安他个背信弃义,掳走宝刀之罪。
  以屠傲天的性格,他完全有可能将绝尘刀占为己有。
  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他。
  沈平南不相信自己能杀屠傲天,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如天地。
  但屠傲天的确死在沈平南的惊鸿剑下。
  屠傲天并不相信沈平南,他从一踏入江湖开始就从没完全相信过任何人。
  但他更不相信堂堂沈家公子会勾结太行三煞,更何况他已经身受重伤,而且还中了毒。
  所以他只能赌,赌沈平南能救他一命。
  只可惜,他输了。
  这种赌他生平经历过无数次,只输了这一次——也只能输一次。
  夜已深,驿站里忽然又多了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矮脚鬼双锤鲁丁,他虽然个子矮,却总喜欢走在前边。
  跟在他身后的是夺命郎君柳幽竹,还有另外三个趟子手。
  在这些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这人不是赵天虎,而是江南镖局的总镖头韩东亭。
  他走在最后边,却第一个开口说话:“我们等了这么久,屠傲天还没有离开,想必已是走不了。”
  柳幽竹看着躺在地上的屠傲天,冷幽幽开口道:“我看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鲁丁哈哈笑道:“或许可能只是睡着了。”
  柳幽竹却道:“堂堂江北王,江湖人称半人罗刹的屠大侠,岂会有床不睡,睡在地板上?”
  鲁丁道:“你没看他受了重伤,难道不能昏过去?”
  柳幽竹又冲着沈平南道:“所以屠大侠到底是死了,还是昏过去,还是要问问沈公子。”
  鲁丁问道:“为何要问沈公子?”
  柳幽竹道:“除了屠大侠,这里便只剩下沈公子一个人,不问他又能问谁。”
  鲁丁又问道:“如此说来,若是屠傲天死了,岂非也就是沈公子杀的?”
  柳幽竹叹了口气道:“看来是的。”
  鲁丁接着问道:“沈公子为什么要杀屠傲天,凭他的武功又怎能杀了屠傲天?”
  柳幽竹道:“屠傲天想要将绝尘宝刀独占己有,沈公子当然要杀了他。沈公子虽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但他手上的惊鸿剑也不能小觑。更何况还有我们五个人,以及韩总镖头。”
  韩东亭摆摆手,“我现在只是个副镖头。”
  鲁丁微微一笑,接着道:“不错,这趟镖韩老大和沈公子都只是副镖头。总镖头是屠傲天,却没想到劫镖的也是屠傲天,他不但杀了永安镖局给他赶车的冷平,还将我们打伤。所以我们才围而杀之。一则他已年迈,二则我们人多,所以他最后才死在了沈公子的剑下!”
  柳幽竹却道:“可是沈公子身上没有伤,我们身上也没有伤。”
  鲁丁手握双锤,厉声道:“现在没有,或许马上就能有了。”说完就要抡起双锤。
  一阵风吹过,剑气骤起,韩东亭手中的剑已经将那双锤死死抵住。
  他开口道:“鲁兄好糊涂,我们身上有伤,也应该是内伤。若有外伤,也应该是绝尘刀和铁钩所致,怎么会是铁锤所伤?”
  鲁丁道:“也对,看我这糊涂。如此说来,屠傲天身上才能有锤伤。”说完,双锤挣脱长剑,狠狠砸向地上的屠傲天。只听到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屠傲天的一条胳膊已被砸得稀烂。
  柳幽竹也道:“这么说来,我好像是没有出过手。”说完,夺命双环已动,瞬间在尸体上划了数道新痕。
  紧接着阴阳钺和铜烟锅子也一同出手,铁拐杖也跟着出手。
  本来已经断气的屠傲天,现在更变得血肉模糊。
  沈平南忽然感觉胃部一阵痉挛,他虽讨厌屠傲天,但现在却更厌恶这些人。
  在他眼里,这些已经算不上是人,他们是畜生,是厉鬼,是恶魔。
  韩东亭走上前来,剑光又起,也在屠傲天的尸首上添了几处剑伤。
  然后他道:“现在我们可以找出绝尘刀,然后给自己身上添伤了。”
  他说着话,却没有动。
  他不动,身后那五个人也不动。
  这些人敢对屠傲天的尸体出手,却不敢上前来翻出绝尘刀。
  半晌,韩东亭才又开口道:“怎么,你们还怕屠傲天活了不成?”
  柳幽竹冷幽幽地道:“他是屠傲天,现在就算真的活了,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韩东亭冷笑道:“那要找个法子,好让他活不过来。”
  柳幽竹又冷幽幽地问道:“什么法子?”
  韩东亭道:“把他的头砍下来,我不信他还能诈了尸。”
  说着,长剑已经出手。
  剑并不快,砍死人头并不需要太快的剑。
  所以沈平南接住了这一剑。
  他轻声道:“人已经死了,又何必将头砍下来。”
  韩东亭心中不悦,但对沈平南也没什么办法,只问道:“那沈公子的意思?”
  沈平南收起惊鸿剑,缓缓俯下身去道:“我来找刀。”
  可是刀已经在秦风的手里,沈平南又怎能找得到?
  他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脸色也由苍白变成了铁青。
  他的脸色铁青,其他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韩东亭最先开口问道:“刀不在身上?”
  沈平南不做声,显而易见的事,他不必作声。
  半晌柳幽竹才开口道:“屠傲天私吞绝尘刀被我们围而杀之,但死了之后刀却不见了。”
  鲁丁也开口道:“看来他是将刀藏在了某处。”
  韩东亭恨恨道:“他既然有机会藏刀,又怎会被我们杀掉?”
  柳幽竹道:“所以说屠傲天私吞宝刀,绝不会有人信。”
  鲁丁似乎也开了窍,喃喃道:“那么沈少侠杀了屠傲天,便是师出无名。”
  柳幽竹也道:“所以沈少侠才是窥觊宝刀之人,他利用屠傲天的信任,将他杀死并抢走了绝尘刀。”
  鲁丁道:“那我们杀了沈少侠,岂不是就给屠傲天报了仇,就是屠傲天的大恩人。”
  柳幽竹笑着道:“不错,那样江北的绿林好汉,至少有一半会为我们马首是瞻。”
  鲁丁嘿嘿笑道:“那动手吧,以沈公子的身手,应该还不是我们的对手。”
  柳幽竹道:“有鲁大侠一人便够了,如此好事,在下岂敢抢先。”
  鲁丁道了一声好,却还是没有动。
  他不动,柳幽竹也不动,另外三个也没有动。
  不但不动,连话也不说了。
  空气似乎已经凝结,连烛火也不再跳动。
  半晌,韩东亭才又恨恨道:“都哑巴了?!”
  柳幽竹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一个楞头,一个老奸巨猾,一个闷铁棍。这一路上没听过他们说一个字,现在你还能指望他们说什么?”
  子母钺便是楞头,临行前老爹说少说话,他就真的少说话,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铜烟锅是老奸巨猾,他当然不会说话。
  闷铁棍没人知道是谁,竟像个真的哑巴。
  不但他们不说话,连柳幽竹也不再说话。
  他们若是早些发现绝尘刀不在,也不会给屠傲天身上添新彩。
  现在该怎么办?
  总不能真的杀了沈平南来顶罪。
  沈平南好杀,但“那个人”的心思,他们谁也不敢妄加揣测。
  韩东亭想了再想,终于又开口道:“屠傲天不是我们杀的,也不是沈公子杀的,杀他的人已经带着刀跑了。”
  鲁丁抢着应道:“对,屠傲天被贼人设计,贼人夺刀跑了。”
  柳幽竹也开口道:“是的,屠傲天本就一个人带着刀走的,他被贼人所害,我们来不及帮忙。”
  子母钺和铜烟锅还是不说话,却也点了点头。
  闷铁棍不但不说话,现在又像个聋子一样,像是没听见。
  沈平南忽然很想笑又很想哭。
  他昧着良心做了这么多无地自容的事,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但他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因为他没脸哭,也没脸笑。
  屠傲天既然没有私吞宝刀,当然也就不能是死在他的手里。
  他这样杀死屠傲天,自己被江湖人五马分尸倒是没什么,但他们沈家的名誉怎么办?
  ——那是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他担不起。
  韩东亭似乎看出了沈平南的焦虑,他安慰道:“沈少侠莫要慌张,只要找到绝尘刀,一切都还好说。”
  鲁丁一只低首沉思,忽然开口道:“难道……刀在他手里?”
  “谁?”许多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道。
  鲁丁道冲韩东亭道:“可还记得那日杭州城的那个少年?”
  韩东亭疑惑道:“记得。”
  鲁丁道:“那日我将屠傲天打伤,就要得手,却没想到又被那少年搅了局。当时,刀还在屠傲天的手里。”
  韩东亭道:“既然如此,绝尘刀或许真的就在他的手里。”
  柳幽竹开口问道:“你们说的这个他,到底是谁?”
  鲁丁摇摇头。
  韩东亭却道:“只知道他叫秦风。”
  鲁丁一脸惊诧,刚要开口问。韩东亭却抬手打断他,又冲沈平南问道:“沈少侠可知这个秦风是何方神圣?”
  沈平南摇了摇头,他当然没忘记那日酒楼里被陆小玉认作朋友的的那个少年,只是的确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来头。
  韩东亭叹了口,又道:“不管他什么来头,刀肯定在他手里,屠傲天也是他杀的!”
  柳幽竹应和道:“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了。”
  沈平南虽然对秦风没什么好感,但也很难忍心这样栽赃陷害。
  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
  杀了秦风,为屠傲天报仇,在江湖扬名立万——这条道虽然黑暗无比,但他只能继续前行,否则真相大白,他便是勾结匪类栽赃并杀害江北之王,让沈家百年声誉毁于一旦。
  自己的良心和沈家的声誉,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柳幽竹忽然又开口问道:“那屠大侠身上这些伤,该如何是好?”
  韩东亭却冷笑一声,反问道:“屠大侠身子在哪,我怎么看不见?”
  柳幽竹瞬间明白了韩东亭的意思,紧接着道:“对对对,我们发现时,屠大侠便只剩了头颅。”
  空气又一次凝结。
  该砍的头,终究还是要砍的。
  但却没有人动。
  韩东亭不动,那五个人也不动。
  他们不着急,因为他们知道沈平南肯定比他们急。
  所以动手的肯定还是沈平南——他已经没有退路。
  “至少死人是不会痛的。”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死人不会痛,痛的是沈平南。
  他割的是屠傲天的头,却像是在割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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