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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不似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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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大喜之日还有十数天,整个济南府像是都在期盼,期盼着来自西安府陆家的新娘子,期盼着见证秦陆两家的喜结良缘。
  秦府上下也早早开始热闹了起来,厨房更是热闹的不可开交,叫喊声、催促声、脚步声、切菜剁肉声、水沸声、鱼儿闹水声、鸡鸭叫声、无数个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急促的将军令。
  前厅内院也是人来人往,急促而又不失规矩。
  门外忽然传来来客的报门声:“北镇抚司指挥使洪丹洪大人到!大理寺卿冯贞冯大人到!大理寺少卿薛林薛大人到!”
  正厅高堂之位的秦员外和陆老爷连忙起身,准备迎接三位大人。
  秦风却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匆匆给父亲和岳父作揖行礼,然后便问道:“父亲可知我师父和佟二娘去了哪里,怎么忽然就找不到了。”
  秦员外暗中瞪了秦风一眼,低声道:“不懂礼数。”
  说话间,三位大人已到了厅门。秦风只好退在一旁。
  先后分宾主落座,一番官场上的客气话过后,洪大人便立刻指着秦风问道:“这就是斩杀太行二匪的少年英雄?”
  秦员外拱手笑道:“洪大人过奖,正是犬子秦少雍。”
  洪大人立刻又站了起来,走到秦风面前仔细打量着问道:“听说你师父就是当年问鼎岱宗的段戎?”
  秦风拱手道:“正是。”
  洪大人眼睛里忽然冒出金光,他满是欢喜地问道:“哦,他可在府上?”说着又转身向秦员外和陆老爷以及二位大理寺的大人说道,“十几年前在泰山顶上我输给他三招,这十几年我苦练刀法,早就想再跟他打上一架。诸位莫怪我是个粗人,失陪失陪。”
  冯大人笑着玩笑道:“若是找不到他师父,可千万别拿我这大理寺新任寺正出气,虽然官品不高,好歹也是圣上御封。打伤了,不能上任,你可吃罪不起哦。”
  说完,众人一阵哄笑。
  洪大人一边拉着秦风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我怎么能跟孩子一般见识。”
  但当他看到秦风脸色为难,便立刻就明白,段戎果真不在秦府。
  秦风解释道:“我师父和师娘昨日还在,不知怎的,今日便都找不到了。”
  洪大人当然不会逼着秦风跟他动手,他叹气道:“哎,日赶夜赶,最终还是没能赶上,老天爷真他娘的会捉弄人。”
  秦风忽然问道:“听说此次兵部剿匪,洪大人乃是监军?”
  洪大人道:“不错,我刚到太行山的时候就听说段戎到了你秦家,这些年我公事在身,他又居无定所,想见一面真是难上加难。”
  秦风有些惊讶地问道:“我听说兵部前几日才调动兵马,这不过数日,已经凯旋归来?”
  洪大人用掌背猛地拍了拍秦风的胸膛,笑道:“还不是多亏了你小子,要不是你父亲上交给兵部的文书,他们那群草包怎么能这么快把太行山大大小小的土匪窝子都给拔干净了。”
  秦风忽然愣住,若有所思,脑子里却是一片模糊。
  模糊中突然闪出一道光,将曾经的迷雾刺破,又像是一把剑,狠狠地刺在他的心里。
  还没等洪大人在开口,秦风已迅速钻入了马棚,随便解了匹快马,西出济南府,一路向西而去。
  他的心头渐渐笼罩了一层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甚至比死还要难受,比山还要沉重。
  太行山,破庙。
  秦风终于又找到了那所破庙。
  破庙里泥制的山神像高大威严,却已布满了尘土和蛛网。
  秦风站在庙门口,耳边似乎又想起了那个所谓的‘王卓’说的话:“庙里神像下有我这半年来搜集到的情报,还有一张地图……你出去以后,顺着西侧山坡最粗的一颗柏树往山上走,那是我不经意间发现的小路……千万记住我的话,你只有这一条路出山,出去以后千万不要回来……”
  秦风缓缓走到神像的前边,神像下是一个并不是很破旧的蒲团,秦风颤抖着掀开蒲团,果然看到了一封信。
  他将信打开,只看了两眼便狠狠地丢在了一旁,飞一样冲出了破庙。
  断风崖。
  他在断风崖上站了很久,不知何时流的几滴泪也早已被风吹干。
  他无需再去证明西侧山坡上的小路,他不想再一次刺痛自己的心。
  他或许已经猜透师父和师娘为何会在他的大喜之日前不辞而别。
  他似乎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天地都变了颜色,像是日月已有很多轮回。
  没有人知道他想了多少,也没有人知道他最终放弃了多少,他的眼神才又变得笃定。
  他缓缓解下了腰间的刀。
  绝尘刀。
  秦风将刀举在手中,只要轻轻一抛,便可以扔下悬崖。
  忽然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停在不远处,来人开口道:“少爷,老爷遣我来请您回去。”
  秦风不用回头就听得出是护院卢教头。
  他将刀缓缓收了回来,转过身看着卢教头,神情复杂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卢教头道:“听闻少爷向这太行山方向赶来,又打听到少爷曾在此处坠崖,就来试试运气,没想到真的遇到。”
  秦风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秦家护院总头领,忽然想起了很多事,他又开口道:“记得师父说过,秦家有个隐世的武林高手,易容和轻功都是江湖一绝,连他的易容术都是跟此人所学。你身为护院头领,应该知道这人是谁。”
  卢教头道:“段大侠可能记错了,府上好像没有此人。既是隐世高手,又怎能轻易显露本事?”
  秦风道:“他可能记错,但我却没有记错,十多年前,我还没有离开秦家的时候,父亲曾救过一个人,之后不久你就来了,一来便成了秦家的护院头领。”
  卢教头道:“少爷好记忆。”
  秦风道:“后来父亲就请来了师父,师父说他到府上不久,就有一个神秘人要拿易容术换他的刀法。”
  卢教头道:“段大侠的刀法怎可能轻易示人。”
  秦风道:“所以师父只拿出了三招,三招便学会了那人的易容之术。”
  卢教头道:“这笔买卖好像谁都不亏。”
  秦风叹了口气又问道:“此人若不是府中之人,那你这个护院头领,可真是不称职。”
  卢教头道:“十多年前的事,少爷就不要责备了。”
  秦风顿了一下,沉思片刻才又开口道:“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既然父亲找我回去,我就跟你回去,只不过我还想在此多待一会儿,你先去破庙等我吧。”
  卢教头转身就要走,可身子刚转到一半,他的双脚就像钉在了地上。
  秦风的心也彻底地凉了,再也没有半点侥幸。
  他没有再问什么,他已得到确切的答案。
  卢教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已说了太多,唯独最该说的一句没有说出来。
  秦风缓缓走了过去,将绝尘刀轻轻放在卢教头的手上,又将破庙里找到的那封信放在了刀上。
  看着眼前的卢教头或者说是王卓,也可能是马掌柜,亦或甚至是司马如狐,秦风的心里五味陈杂,说不上是恨是羞是恼是怨。
  他缓缓从卢教头的身旁走了下去,忽然回头道:“这把刀帮我还给秦家。”
  卢教头一脸失落和无奈地说道:“这把刀本就是少爷您的。”
  秦风道:“不,这把刀是秦少雍的。”
  卢教头道:“您就是秦家的少爷秦少雍。”
  秦风只是淡淡地道:“不,我不是秦少雍,我是秦风。”
  卢教头满是惶恐和不解道:“少爷,值得吗?”
  秦风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地开口道:“我以我是秦家的男儿为荣,但我已不能再是秦少雍。帮我告诉父亲,让他保重身体。”说着,他顿了一下又道,“算了,你帮我带封信吧。”
  秦府。
  宾客已都送走,正堂中只剩下秦员外和陆老爷。
  卢教头缓缓地走了进来,像是每迈一步都要花很大的力气。
  他没有说话,秦员外已经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秦员外低声问道:“还是没找到?”
  卢教头最终还是不得不开口道:“少爷好像已经都知道了。”
  秦员外铁着脸道:“知道又怎样,他人呢?”
  卢教头没敢再说什么,只是颤抖着递上一封信。
  秦员外看过信后勃然大怒,他的铁掌几乎要将身旁的茶桌拍碎,但最终还是狠狠地握起了拳头。
  陆老爷此时也已心如明镜,他缓缓安抚着秦员外道:“秦兄莫要动怒,或许这一切都是命。”
  秦员外叹气道:“陆兄,是我对不起你。”
  陆老爷轻轻地摇摇头,叹道:“是我们对不起孩子呀。”
  秦员外愤愤地道:“但此逆子也太大逆不道!”
  陆老爷缓缓接过信。信中所写,与他所猜相差无几,只是没想到这个秦家唯一的公子竟要求除名族谱。他先是一阵疑惑,但很快便开始明白了其中的味道。他忽然觉得很欣慰,也很高兴,为他的宝贝女儿高兴。但同时也似乎很悲哀,为他自己和秦员外悲哀。
  许久,陆老爷才缓缓开口道:“秦兄,你我聪明了一辈子,也赢了一辈子,这次输了就输了。这都是命,是我们的命,也是孩子们的命。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多担忧。罢了……”
  陆小玉坐在马车里,全身上下都是红色。
  坠儿看着凤冠霞帔中的新娘子,眼神里竟也有了几分羡慕。
  陆小玉的眼神里却似乎有着一丝异样,她知道秦风就是秦少雍。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头似乎有着一种难以诉说的感觉,像是在失去着什么。
  坠儿开玩笑道:“小姐,您马上就要过门了,怎么反而不开心了?”
  陆小玉笑着道:“哪有不开心,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开心了。”
  坠儿道:“小姐莫不是怕老爷让我当试房丫鬟吧,小姐放心,坠儿定然宁死不从,一定保全您的秦大公子。”说完已蜷缩在一旁,准备迎接陆小玉的毒打。
  陆小玉只是微微一笑,轻声骂道:“你这妮子,不知从哪学来的胡话,看我哪天不撕烂你的嘴。”
  马车里又传来阵阵嬉笑之声。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吹吹打打,远远望去,一片喜庆的红色。
  周横骑着披红的骏马走在队伍的最前边,面色依旧凝重。
  队伍又一次来到了太行山下,虽然赵天虎和熊飞鹏已死,虽然朝廷也派兵将太行山上的贼窝扫了个七七八八,但他的心还是紧紧地揪着。
  他绝对不能在失手,一定要将新娘子安全地送到秦家。
  忽然对面一匹快马急奔而来。
  周横一抬手,送亲的队伍缓缓而停,锣鼓唢呐也稍作休息。
  那匹快马很快就到了周横面前,窃窃私语一番,又从怀里递来一封信。
  周横看过信后,不知所措地回头望向新娘子的马车。
  坠儿早已忍不住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见周横犹豫的样子,又突然跳下马车快速跑了过去。
  陆小玉最终还是没忍住掀起了红色的盖头,她看着坠儿急促地跑过去,一番交谈后也像是傻了一样僵在那,同样不知所措地回头向她望着。
  似乎整个送亲的队伍都沉浸在一种沉痛的气氛中。
  陆小玉却只是将凤冠轻轻地端放在一旁,不慌不忙地走下马车,一步一步如平常般走到周横的马前,礼貌地轻声笑着问道:“周伯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横只是叹气,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坠儿几乎是用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姑爷他……他辞了大理寺的差事,自绝族谱……”
  陆小玉一怔,像是没听懂坠儿在说什么。
  坠儿连忙劝道:“小姐,你千万别伤心。”
  不止坠儿,就连周横甚至整个送亲的队伍都在向陆小玉投来安慰的目光,都像是在说:千万别太伤心,也别太难过。
  但陆小玉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伤心难过,她向周横借了匹快马,笨拙地骑了上去。
  她回头深情地看着坠儿,眼神里满是不舍,最终还是忍着分离之痛,毅然决然地策马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进山的道路里。
  溪水旁,小木屋。
  陆小玉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地方。
  她冲进小木屋,没有看到秦风的身影,又连忙跑出来向着高山向着流水呼喊着秦风的名字。
  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那种失去心中所爱之人的感觉。
  似乎一切的沮丧和悲伤都离她很远。
  那些痛不欲生的怨愤交织并不是爱,而是痴,也是贪。
  贪图所谓的朝朝暮暮,贪图所谓的天长地久。
  陆小玉的心里没有贪也没有痴,只有光。
  温暖明亮的光照在她的心里,让她的心依旧是暖的,让她的眼神依旧明亮,笑容也依旧挂在脸上。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姑娘,你是在找人吗?”
  陆小玉转过身来,看到那张熟悉的笑容,并没有惊讶也没有更多的欢喜,她笑着道:“是呀,我在找人。”
  秦风也笑着道:“好巧,姑娘在找人,而我在等人。”
  陆小玉笑着问道:“公子在等谁?”
  秦风也笑着问道:“姑娘又在找谁?”
  陆小玉笑着道:“我找的人秦风。”。
  秦风也笑着道:“我等的人叫陆小玉。”
  两个人又一次相拥在一起,只是这次,不似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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