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楚九河

　　樵坞镇是个好地方，依山环水。前有绿波荡漾的扬北江，后有绿竹成荫的青牛山。借着前些年的异象，樵坞镇一举成为旅游小镇，发展势头正旺。
　　樵乌镇镇尾，楚樵生也开了间竹艺铺子。靠着良好信誉，买卖还行，生活也算的上富庶。
　　时间飞逝，林湘蓝的孩子也长大了，是个男孩儿，取名楚九河。
　　楚九河今年九岁，包子脸，瘦小个子，皮肤还黑。唯独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干净澄澈，透着灵动。
　　从小，楚九河就不缺玩伴。因为娘亲教他，做人要宽容大度，待人谦和。因而邻居小伙伴们都喜欢和他玩儿，是个典型的孩子王。
　　今天“率部队”掏李二爷家的鸽子窝，明天集体偷王大娘家的果子，后天聚众追赶吴阿婆家的鸡鸭，从不消停。
　　鸽子蛋没了，李二爷找上门。
　　果子糟蹋了，王大娘找上门。
　　鸡鸭被赶进臭水沟，一身污泥，吴阿婆又找上门。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
　　一开始，楚樵生夫妇还端茶倒水，连连赔不是。现在，算了吧，已经麻木了。
　　“儿啊，为娘教你宽容大度，待人谦和。可不是让你这样用的。你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闯祸。好好看看夫子给你的书，以后当个大官。啊，知道吗？”
　　每次，林湘蓝捧着楚九河圆嘟嘟的脸，语重心长地教导，楚九河总是点头称是，保证不再有下次。但过不了几天，又成了‘撒手没’，什么教导全抛之脑后。
　　古话说的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夏天来了，楚九河很不幸地长了身痱子。郎中大夫说要在家静养，不宜剧烈运动，不宜晒太阳。
　　这下好了，十天半个月，楚九河哪儿也去不了。
　　楚樵生夫妇安心了，街坊邻居也安心了，皆大欢喜。唯独楚九河不喜。
　　孩子王被关禁闭，“下属们”自然也被家长戴了金箍圈，谁也不能去找楚九河玩儿。
　　父母都到店铺忙活去了，临走前，再三叮嘱楚九河，不能出门儿，不然痱子好不了，活该你受罪。
　　楚九河自然是听从指令，毕竟痱子长自己身上，什么滋味自己清楚。
　　坐在栏杆上，抱着红柱子，楚九河像只孤独的小熊。“我孤独啊，我孤独啊，孤独啊～”楚九河坐那儿长吁短叹。没人，只有树上的禅在一唱一和。
　　就在这时，白灰墙头冒出个小脑袋，“九河哥，出来玩啊！”石顺朝着院儿里低声呼喊。
　　“石顺儿？你怎么来了！”楚九河一纵身，跳下栏杆，抬头望着那个小脑袋。
　　石顺兴奋地说道：“我偷跑出来的。九河哥，李二爷的外孙女儿来了。要不要去看看？！”
　　李二爷的外孙女儿，楚九河听说过，没见过。她娘嫁到城里后才生的她。这是她第一次回老家。
　　楚九河纠着眉毛看看天，思考着前后利弊，心里像被猫抓一样。
　　“去不去啊？痱子算个毛啊！”石顺吆喝道。
　　楚九河白了石顺一眼，说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长一身痱子试试！”
　　“你去不去？不去我去了啊。”石顺说着就掉头要走。
　　楚九河也急了，说道：“行！等我一下。”，楚九河换上自己的布鞋，就和石顺前往李二爷家。
　　来到李二爷家门口，楚九河与石顺扒着门框缝往里看。院儿里熟人还多，都是来唠嗑的。李二爷就坐在院子里陪聊。他外孙女在旁边一个人玩。
　　“这妞确实好看，和我们应该差不多大。”楚九河中肯地说道。
　　石顺憧憬道：“我以后要是能取个这样的媳妇，生两个娃，再有一头牛，几亩地，就知足了。”
　　“你多大啊，净想些乱七八糟的。”楚九河弹了石顺一个脑瓜嘣，调侃道。
　　石顺儿捂着头顶，回怼道：“我堂哥才十五岁，就拜堂成亲，取了隔壁田池镇的村花呢。我都十岁了……”
　　“还早，还早。”楚九河不愿再谈这事，连连摆手。
　　看了会儿，楚九河对石顺儿说道：“顺儿，你去把那姑娘邀出来，我们上青牛山平顶玩儿。”
　　“不去那儿吧，九河哥。听说青牛山平顶邪门儿得很。”石顺反过头，看着楚九河。
　　“你懂个屁，那都是大人唬我们小孩儿的。快去！”楚九河说着，一脚揣在石顺屁股上，一脚把石顺揣进院门。
　　“石顺，你怎么来了？你爹呢？”石顺娘正坐在院里闲聊，看到院门前站着自己儿子，疑惑问道。一时间，所有大人都看着石顺。
　　“喔，娘，我……我来找李二爷外孙女玩儿。爹还在睡午觉，就没跟他说。”石顺支支吾吾，拍拍屁股灰，耳根子通红地说道。
　　“那个死砍脑壳的，就知道睡。”石顺娘嘀咕一句，站起身，走到石顺跟前，问道：“你没去找楚家小子吧？”
　　“没，没找他，找谁也不能找他啊。是吧，娘。”石顺脸笑成一朵菊花，露出一排大白牙，讨好地说道。
　　楚九河靠在院墙拐角，听到了石顺和石顺娘的对话，小声地搞怪道：“找谁都不会找楚家小子～”，楚九河不屑地翻翻白眼，撇撇嘴。
　　院儿里，石顺娘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你去玩儿吧。”
　　石顺如得圣旨，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说道：“李二爷，我带您外孙女出去玩儿，可以不？”
　　“去吧，注意安全啊。”李二爷咧嘴笑着，他想，反正楚家小混蛋被关禁闭，也就他们两个小家伙，没事。顺便让自家外孙女儿熟悉熟悉老家地形，便一口答应了。
　　拉着那姑娘，石顺一溜烟消失在大人视线里。
　　在一个槐树下，楚九河三人正坐那儿乘凉。
　　“你叫什么名字啊？”楚九河热情地问道。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再告诉你。”小姑娘乌溜溜的眼睛一转，调皮地说道。
　　楚九河一听，大方地说道：“我叫楚九河。秦王项羽那个楚，九条河那个九河。”
　　“噗嗤。”小姑娘突然绷不住笑出来，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她说道：“我叫苏幕婉。水幕的幕，婉约的婉。我爹是密水城衙门捕快。”
　　石顺在一旁蹦了蹦，说道：“还有我，我是石顺，顺利的顺。”
　　“我知道，你娘刚刚叫你名字了。”苏幕婉挽了挽双辫，轻笑说道。
　　楚九河一屁股站起来，环顾四周，没什么大人。然后低头对二人说：“走，我们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
　　“去哪儿？”苏幕婉歪头询问。
　　“青牛山平顶。”楚九河抿嘴笑道。
　　石顺皱起眉头，说道：“九河哥，那儿不让去啊。”
　　“没事儿，有我在没意外。”楚九河拍拍胸脯，自信地说。
　　“走吧，别犹豫了。”楚九河一边拉着一个，向青牛山的山路跑去。
　　一路疾行，挑捷径走，不出半个时辰，楚九河三人来到了青牛山山顶。
　　“哇！这里好开阔啊，风景真不错。”苏幕婉站在青牛山山顶，高兴得原地转了两圈。那飘裙和身姿把石顺看得愣了愣。
　　楚九河走上平台，叉着腰说道：“听说在我出生那年，樵坞镇下了好大一场雨，这个平台就是那时形成的。”
　　“啧，这个大平顶弄来搞赛场，一定非常棒。”苏幕婉左右检视道。
　　“可是，大人们说，这里很邪门儿啊。最近一次，就是镇东头的谷大叔。那次他就被人发现躺在这儿，昏迷不醒。后来足足在家躺了三天，才苏醒过来。”石顺挑眉瞪眼地说道，“要不，回去了吧，到扬北江边捉鱼去。”
　　石顺的建议，楚九河大为不满，他大声喝道：“能有什么幺蛾子，谷大叔那是身体太差造成的。我看这里风景就不错。幕婉妹子第一次到樵坞镇，没有比这儿更能看清小镇全貌的地儿了。”
　　“哎呀，你们别争啦。再玩一会儿，我们就回去。”苏幕婉中间调停，嗔道。
　　“走，我们到那边的树桩那儿坐会儿。我还带了一包猪肉脯呢。”楚九河率性地说道，完全抛开了刚才的不悦。
　　一行三人，谈天说地，听苏幕婉讲城里的生活，听石顺和楚九河讲自己的糗事……哈哈哈的笑声不绝于耳，回荡在风中。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
　　楚九河拍拍屁股的灰，站起身来，看看西边的天。他笑说道：“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们回去了吧。”
　　“好。”
　　“好。”
　　三人说着就往山下走，就在这时，异变突发，地面上跳跃起一道道电弧，将三人团团围住，数量还在增加。
　　“这是什么情况啊！我好怕！”苏幕婉被吓得躲在楚九河身后，浑身轻颤。
　　石顺也傻眼了，慌乱道：“哪来的雷电？！完了完了，九河哥，这下怎么办？！”
　　楚九河一下子成了二人的主心骨。可楚九河也没见过这阵势啊，他也怕，但不能表现出来。楚九河张开双手，像老鹰捉小鸡那样，护着身后二人。
　　“别怕，有我保护你们，我们往山道上撤。”楚九河大声地鼓舞道。仔细听，可以听出话音有一丝丝颤抖。
　　计划赶不上变化，偌大的平顶上很快布满尺许高的电弧。这下他们寸步难行。
　　“爹，娘，我石顺不孝，不能为您们送终啦。您二老记得来年多给我烧点冥纸啊，最好再烧两个纸扎儿媳给我啊。”石顺吓得直哭嚎，鼻涕泡直冒。连苏幕婉这一女孩子都没他这般怯懦。
　　楚九河横眉对之，怒道：“行啦！还没死呢！”
　　就在这时，异状再生，那些电弧向楚九河袭来，以楚九河为中心，雷电包绕着楚九河，像一个蛋壳一样。
　　伴随着楚九河的惨叫，雷电蛋壳升上了半空。
　　“楚九河！”
　　“九河哥！”
　　苏幕婉和石顺倒没受伤，他们两个小孩子突遇惊变，还没反应过来，在那干着急。
　　好在石顺及时醒悟，他虽然害怕，但还是连滚带爬地向山道跑去，他要去叫大人。就在这时，那个雷电蛋壳忽然破碎消失，一身炭黑的楚九河早已昏迷，重重地从半空摔在黄土地上。
　　“楚九河！你醒醒！”苏幕婉一直在原地，她立马扑过去，拍打着楚九河的脸。
　　石顺听见苏幕婉的叫喊，转身就往回跑。
　　“走，我背着楚九河，我们下山找镇上郎中。”石顺这时也顾不上心慌意乱了，一俯身，将昏迷的楚九河拉上背，就往山下跑。
　　苏幕婉紧随其后，跟着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