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断神

　　他以为神，皆是普渡众生，心有三界五境，杀恶佑善，心有大义之人。
　　他以为神王作为神界统领之人，必然德行深厚，神圣尊贵。
　　而一切都只是他以为。
　　“寂岚无错，未曾伤过任何一人？为什么杀她！”
　　暴戾，绝望，愤怒，憎恨……他笑了，眼眶却还是红得要滴出血来。笑声在神界大殿上回响，悲凉得让人心骤然一紧。他提着尘心剑，慢慢直起身来，拔出插在地上已经沾满鲜血的尘心剑。此刻的他，伤痕累累。
　　在刚才众神联合绞杀时，他已遭受重创。若不是尘心剑的威力强悍十分护住了他，此刻，他早已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莫苍，点到为止。我不杀你。切莫在大殿上失了体面。”神王金眸里隐隐有些杀气，甚至他周围的物品全部冰冻破碎。
　　“神王，为何要杀她？她无罪，她无罪！”莫苍的怒吼声掺杂着无奈和痛苦。他握住尘心剑，向神王刺去，却被神王随意挥了挥袖子甩到了一旁。
　　他却无能为力。
　　这就是悬殊。
　　他太弱了。他的修为，挡不过众神，甚至连自保都很难。
　　“我说过，这是你的任务。你既然没办法完成，我自然要找人帮你完成。你是神，便必须服从我的命令。你的神力，也是我赋予给你的。没有我的神力，你又算什么。”神王不屑的看着如同蝼蚁般弱小的莫苍。随即瞥向地上已经没有气息的寂岚的身影，眼神闪烁了几下，随后目光又转向莫苍道：“莫苍，回来吧，权利，地位，神力，你想要什么都能拥有。”
　　“我只要她。”
　　一把剑从神王剑鞘中飞了出来，直奔寂岚：“看来只有毁掉，你才能清醒些。”
　　他要毁了寂岚的躯壳！
　　莫苍瞬间抱起地上的寂岚，硬生生的挺住了神王的一剑，一口血从他口中奔涌而出。一身袍子已经被血污沾染。剑穿过了莫苍的肩膀，一剑两洞。
　　神王似乎有些不耐烦，举起右手随意的挥了挥。众神如同潮水般涌入，一齐将手中的剑扎进他的心脏。
　　万剑穿心而过。
　　顿时，一口血从他口里喷涌而出，最终不堪重负跪在了地上。
　　刀剑的钝痛撕扯着伤口，汩汩流淌的血液彻底将一袭白衣染成血红。莫苍看着自己心口插上的数把刀剑，意识模糊的倒在地上。
　　疼痛，被撕开的胸膛，止不住的血和躺在身前的挚爱。
　　“这就是……死亡吗？”玄真喃喃着。
　　“神，怎么会死呢？”神王清脆的笑声贯彻整座神殿，“不过就是在死亡边缘体验一下万剑穿心的痛苦，以及……”神王嗤嗤地笑着，“一个废物的无能为力。”
　　他抬起脚，近乎嘲讽的慢慢落在莫苍的手上，狠狠的碾压。
　　“你什么都做不了的……臣服于我，我让你成为至高无上的万人敬仰的神祗，享受供奉，仰慕，拥有信徒，拥有力量，只要你愿意，你动动手指便能将那些不该活在世上的彻底毁灭。”
　　神王蹲下，戏谑地看着满身是血的莫苍。
　　“好。”
　　莫苍紧紧地盯着面前狂妄的神界的至尊，“神王，我错了。莫苍誓死效忠神王。”莫苍一脸冷漠的望着一边寂岚的尸体，一边慢慢把心口的剑拔了出来。扶着插在地上的尘心剑，单膝跪在神王身后，如同虔诚的信徒。
　　“好，证明给我看。毁了她。”神王看着地上的躯壳，静默的凝望。
　　莫苍提起剑，一剑刺了出去。
　　“陨痕！”
　　极强的光芒顿时遮盖住了众神的视线，无数光剑使修为较弱的神祗顿时灰飞烟灭。神王额上隐隐有青筋暴起。“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快认输的。”神王一跃而起，已经拦在了神门。
　　莫苍眼里突然爆发出一丝光亮。
　　“神王，你……失策了。”
　　莫苍驱动着最后一点灵力，转身朝与神门相反方向的断神塔飞去。
　　神门，是通往其余两界和五境的出口。可是，神王，就算英明如你，也不会想到在生门面前，我选了死门——断神塔吧。莫苍悲凉地望着怀中的爱人，义无反顾向前奔去。
　　断神塔。顾名思义，断神就是将神王赋予神祗的神力与自身修炼灵力剥夺开来。
　　作为一个神祗，神力和灵力是互相融合的。神祗之所以强大，便是因为身体里有两股力量互相融合成为一脉，使用时相辅相成，才能在跟别界对手对战时战无不胜。
　　而跳入断神塔，就意味着力量两倍削弱，还要忍受灵脉撕扯的巨大痛苦，若修为过低，跳进去，便灰飞烟灭。哪怕是修为高者，也难免不会受重伤，废掉至少十多层修为，所以，被称为死门。
　　而入塔者，从此以后，便与神界再无瓜葛。
　　“寂岚，我们回家。”
　　莫苍闭上眼，抱着寂岚如同谪仙一般坠入断神塔。
　　他不在乎是重伤而修为尽废还是灰飞烟灭，葬身断神塔。
　　莫苍眼里流淌着温柔的悲伤，脑海里再次浮现的是寂岚与他在雪地里嬉闹时的场景。
　　“莫苍，我告诉你，打雪仗你是赢不了我。”
　　“莫苍，你会在乐雪山一直生活吗？”
　　“莫苍……”
　　那个女孩，不在了。
　　几滴清澈的泪珠滚落下来。
　　若是能死在一起，未尝不可。
　　一身被血染红的白色衣袂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杀气包裹着仿佛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一头金色的长发掩饰不住他眸中的温柔，嘴角上的血迹还未干，莫苍紧紧的抱住寂岚，承受着灵脉神力与灵力的剥离，脸上隐隐透出几根青筋。如同无数块滚烫的烙铁印在他的身上，感觉随时都能将身体撑爆。无数剑光一同扎在莫苍的身上，但他还是没吭一声，只记得护好寂岚。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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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真讲完，两个女孩哭作一团，尤其是白执哭的更是凄惨，搂着石头抹眼泪抹鼻涕。“所以，玄真，你当时修为不高，主要还是因为被断神塔重创了吧……”安逸飞的眼眶也有些红。
　　“好了，别哭了。都早点睡吧。明天再赶路，去魔界。”玄真也不能平静下来。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办法释怀寂岚的死。
　　不知过了多久，火堆慢慢熄了。夜晚，隐隐能听见几只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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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真不知道的是，他跳入断神塔后，神王并未急于追赶。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枚棋子。”神王坐在神座上，看着神殿上的血迹。
　　“神王，这次神界损失惨重。上位神祗一位被灭魂，三位重伤，中位神祗五位灭魂，下位神祗十位灭魂，十位重伤。”。
　　“唉，她的身体还是没有毁掉。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真是头疼。”
　　神王的眸子里有些无奈，隐隐却还有些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