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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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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策拖着一身伤痛向着山顶的方向挪着,他不知道那批追杀他的人是否还有同党,现在唯有一路向前才是最安全的。
  沉重的呼吸刺痛着他的五脏六腑,嘴角溢出丝丝鲜血。神策受了极重的内伤,已然是强弩之末,只是凭借着远超常人的体质和坚韧的性格强撑着。
  四周山风凌冽,万物凋零,越往上走,气温就越低,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一天一夜,映入眼帘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已经接近山顶了。
  神策又饥又渴,身上又无干粮,正焦急着,正好看到前方有几只恶狼在啃食一只鹿。他身上还残存着大鹏的气息,那几只恶狼哪敢在此久留,立即四散逃开。
  神策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一头扑在这头死鹿上,右手扯过已经被饿狼啃食大半的鹿腿,似那茹毛饮血的野人般咬了一大口生肉,胡乱嚼了两口便咽了下去,左手也没闲着,抓了一团被鹿血染红的白雪就往嘴里塞。天空中下起了大雨,将神策身上的大鹏粪便冲刷了个干净,他最后的依仗消失了......
  话分两头,那个灰衣中年人被狴犴的怒吼声击飞之后,便昏死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批匆匆赶到之人救了过来。
  原来是他们的主上怕事情有变,竟又派了一批手下前来接应。
  灰衣中年人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些人见他醒来,连忙聚拢了过来。
  灰衣中年人艰难的支起上半身,也顾不得自身的伤势,双手抓住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急切的问道:“师弟,神策那个小兔崽子死了没?”
  那人摇了摇头。
  灰衣中年人松了口气:“还好没死,否则我如何向主上交代!”
  说起神策,灰衣中年人便想起了那几个命丧黄泉的手下,脸色逐渐变得狰狞。
  “这个小兔崽子害死了好几个师弟,烦劳各位师兄弟将他押来,我要好好折磨他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站在远处的白衣少年看着一脸怨毒的灰衣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而后厉声喝道:“你们这么多人都抓不住一个修为低下的蝼蚁,真是一群废物!”
  灰衣中年人循声望去,先是一愣,而后颤声说道:“小人办事不力,还望大人恕罪!”
  白衣少年名叫龙毅,虽然年纪轻轻,修为也与他相仿,同为玄境强者,但他可是主上的十大亲传弟子之一,身份远高于他。
  “行了行了,主上交代之事要紧,此事等拿下神策再与你算账!”龙毅性情高傲,并未再看他一眼。
  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牌,静心感应了一番,随后脸色微变:“主上留在神策身上的印记没了。”
  旁边一人接过话头:“那神策想来已经身受重伤了,我等循着他留下的痕迹,定能追上!”
  龙毅不答,直接认准了一个方向追了上去,众人连忙跟了上去。落在最后的灰衣中年人咬了咬牙,取出一粒丹药吞下之后也跟了上去,这回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若是不能将功折罪,他十有八九就要埋骨雁荡山了。
  主上对此事极为看重,众人不敢怠慢,甚至都没有避开一些危险区域,一路循着神策留下的蛛丝马迹便快速追了上来。
  等到他们追了上来,神策已经接近山顶了。
  雁荡山顶完全被一尺来深的积雪覆盖,四周并无一草一木,白茫茫的大地上唯有神策在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显得极为突兀。
  听到后面的声响,神策心中一颤,而后缓缓转过身,第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后面的灰衣中年人。
  事情还是发展到了最坏的一面,他们还是追了上来。
  寒冷的气温使得大雨变成了大雪,灰蒙蒙的天空雪花纷飞,肆虐的寒风彻骨。神策转目四顾,面色平静,并没有他们所期待的恐惧和哀伤。
  神策缓慢的拔出长剑,这个平常间轻而易举的动作却近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瞬间摇摇欲坠。
  神策咬紧牙关,努力挺直了脊梁。伤痕累累,满身殷红的他奋力举起长剑,怒吼道:“战!”
  他们狞笑着围了上来,但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像一群高贵的家猫戏谑着一只可怜的野鼠,想要击溃神策最后的骄傲,看着他精疲力竭的跪倒在他们的面前。
  神策跌跌撞撞的一剑劈了过去,站在最前面的龙毅潇洒的一个转身,立足未稳的神策便一头栽倒在雪地里。但他又努力站了起来,挺直了脊梁,挥剑,倒地,而后是他们放肆的笑声。
  这次神策花了更长的时间才能勉强起身,他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遥望着放身大笑的敌人,恍惚间又看到了师父的身影。他负手而立,倒持书简,口中缓缓说道:“大丈夫当死于荒野,岂能为奸佞邪魔折腰。”
  师父的身影如泡沫般散去,最终化成了爷爷金刀立马站在百姓身前,虽孤身一人面对上万北冥铁骑却未曾后退半步......
  看着身前放肆嘲笑的敌人,神策摇摇晃晃的提起长剑。今日纵然身死,尔等休想听到一句求饶之言,休想让我折腰半分。
  灰衣中年人看着神策的这幅模样,长舒一口胸中恶气,阴恻恻的笑道:“想不到这小子如此硬气,待我打折他的双腿,让他跪在我等面前如何?”
  听到这话,几人都笑了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只见他们个个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神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山顶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这......这......莫不是雁荡山上的那位......”说话的那人满脸惊惧,体若筛糠。
  久居雁荡山上的红衣罗刹楚姗姗名震天下,对于乱闯山门之辈向来毫不手软,此刻见到一名红衣女子出现,他们自然惊惧万分。
  他们开始一脸惊惧的向后退去,不敢逗留半分。
  神策艰难的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红色的倩影。
  那是一位一袭红衣的女子。样貌看不真切,看身影似乎极为年轻。
  只见她赤着双足,自山顶御空踏雪而来。脚步所到之处,早有一条由桃花铺成的小道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端得是十分神奇。她就踏着这条花路向着神策走来,幽香浮动,踏雪无痕。
  神策一直是靠着心中的一口傲气在苦苦支撑,如今看到敌人退去,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雪地里,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那名女子就来到了神策面前,低头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年......
  那一年,朔风凌冽,大雪纷飞,少年脑海中深深印上了一个踏雪而来的红色倩影。可他不知道,少女脑海中也深深印上了一个坚强不屈,傲然挺立的背影......那一年,那一天,唯有漫天大雪见证了这初次的相遇,将那少年与少女的故事,一遍遍说与山谷听......
  无尽的黑暗包裹着神策,似是陷入永恒的夜空中。不知过了过久,神策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为简陋的茅草屋顶,显然修建此屋者并不擅长此道。
  慢慢支起身子,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陈设极为简单的小木屋,屋内除了他躺着的木床和床边的竹凳外并无一物,显得空荡荡的。屋子的主人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几株青藤自窗边缝隙钻了进来,沿着窗子一直爬到房梁之上,几朵洁白的小花点缀其间,倒也别具一格。
  看着这简陋的小屋,神策倍感亲切,仿佛又回到了承天门的茅屋草堂,似乎打开房门,就能看到师父温文尔雅的笑容。不过与生活了十年的茅屋草堂相比,这里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一些天真自然。
  神策体质上佳,恢复速度也是极快的,一觉醒来,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断骨虽还未接上,但已经能够用微弱的真气护住筋骨勉强下地走路了。
  神策轻轻摇了摇脑袋,努力回想着那天的场景,脑海中就浮现出御空而过,踏雪无痕的红色倩影,也许就是那位如画中仙子般的人救了他一命吧。
  既然人家救了自己,那自然要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当面道谢。想到这里,神策慢慢下了床,略微整理衣冠,而后一步步向着门口挪去。
  紧闭的房门被一双苍白的大手缓缓推开......
  外面的世界,阳光明媚。
  满目的桃花林正放肆的怒放着,天地间一片绯红,宛如天空倒挂着一片浩大的晚霞,直至远处的山峰处,才依稀夹杂了几棵苍劲的老松,山峰之上云雾飘渺,一条瀑布飞流而下,隆隆水声隐约可闻。
  小木屋在山峰脚下,后面是一个山谷,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的花香。一袭红衣的女子自山谷深处御空缓步而来,数不尽的桃花在她脚下铺就了一条半尺宽的小道,横跨了大半个山谷,各色鲜花在她身旁飞舞缭绕,似要化作漫天的彩蝶。
  那女子看似缓步前行,实则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神策面前。只见她慢慢降下高度,在双足即将落地之时停了下来,乍一看,就像赤足站在神策面前一样。
  这女子估摸着也就十六七岁,身形修长,肌肤胜雪,一头乌黑的长发及腰。眉似新月,双目犹如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纯真的气质,晶莹如玉的脚上带着银色的脚链,叮铃作响,如同画中仙子,不沾染一丝尘俗气。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神策,未曾流露丝毫表情。。
  神策何曾见过如此女子,原本想好的道谢之言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愣愣出神。
  看着神策的这幅窘样,那女子突然掩唇轻笑,一瞬间,冰山溶解,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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