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个秘密

　　一般小事镇海山掌门皆可自行决定，但关系着镇海山大方向发展的大事，便要召开殿议。
　　殿议人员则是镇海山掌门及镇海山太上长老。
　　镇海山五品修为者则可成为镇海山太上长老。
　　镇海山太上长老共有二十余人。至于未能全到，自是有的在闭关，有的在各海域镇守边境。
　　掌门亦是从太上长老之中选举。
　　只是这掌门，只是稍有特权，一般情况下没几个长老愿意当，毕竟耗时、耗力、降低修行速度。
　　毕竟这天地总的来说还是实力为尊。
　　四百年前，也就周松抢着要当。
　　当然掌门殿议之时拥有两票赞成，太上长老只有一票。
　　票数持平的情况下，掌门一方获胜。
　　“自是战，海族、古灵二派有何可惧？我镇海山已成长了一千二百年，还要再等下去吗？”
　　一道黑影用沧桑的声音开口道，其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战意及滔天的杀气。
　　“以往总言镇海山底蕴太弱。如今镇海山太上长老二十三人，四品数千，三品数万。更别说老祖实力又更进一步，区区妖族、古灵二派，鸡鸣狗盗之辈，我镇海山灭之，岂不易如反掌？”
　　又一道黑影开口道。
　　其音中年，铿锵有力。
　　“此言差矣，虽我等六品之下实力比千年前强大了十倍，但六品强者也只多了郑长老一人。且海族多年来也非原地踏步，两百年前还发动了陨星之战。再者，海族退守海眼，我等可破之？
　　便不说如今还有古、灵二派为其内应。
　　不如以守为攻。我人族悟性远超妖族，再过千年、两千年、甚至三千年，门内五品强者百位，六品强者数十位，老祖修为更进一步。
　　届时，再灭妖族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一道苍老的声音平静道。
　　“便是破不了它海眼又何妨？能杀的它们惧怕，百年、千年、万年不敢出海，我镇海山实力岂不更易提升？
　　别忘了，这千年来海族为何只发动了两次大战。若非老祖一己之力压得两条臭泥鳅喘不过气来，若非老祖将他们打怕了，我镇海山，大罗星岂能两次大战太平千年？”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响起，其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杀气。
　　“千年太平，老祖功不可没。可吕长老，你也不要忘了。老祖从未发动战争，千年前的战争，五百年前的战争，两百年前的战争皆由海族发起。
　　以老祖通天实力，难道不想平定大罗星？难道不是有所顾虑？”
　　……
　　主战派与主守派开始议论便不停歇。
　　周松沉默听着双方议论，过了片刻，在双方皆未发言时，他忽然开口道：“我爹，卫长老，神剑宗老祖皆不会参与此番战事。另外，古、灵二派之六品非大罗星修士。”
　　此言一出，另外九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他们当中大多活了千岁，便是没千岁的也接近千岁，周松的言外之意几乎刚出口便已明白。
　　老祖、卫长老与神剑宗老祖无法出手意味着海族与古灵二派六品足以抗衡镇海山及神剑宗六品强者，甚至他们可能打不过海族与古灵二派六品强者。
　　老祖如何脾气，他们还是知道的。能打过绝不可能退步。
　　当然，也意味着此番战事乃六品之下的战事——如若战事不到生死存亡时刻，双方六品应该都不会插手。
　　大罗星属于天罗星系，在天宇星系像大罗星这样的星球数之不尽，其中存在着无数的古派、灵派。
　　两个门派在天宇星系皆有总门，其实力强大的难以想象。
　　他星古灵二派强者前来，意味着大罗星古灵二派太弱，意味着发动战争。
　　古灵二派可凭魂魄、尸气提升实力——战争可令他们迅速崛起！
　　“诸位长老，选择吧！”周松又道。
　　“守。”
　　“守。”
　　“守。”
　　“守。”
　　……
　　九位长老陆续投票，包括周松在内，十一票为守。
　　十人相互告辞，刹那之间太平殿内便无一黑影，仿佛从未来过，一丝气息也不曾留下。
　　只是大多黑影离去前，皆是皱着眉头。
　　这一次的战争与以往都不同，以往皆是老祖力压海族两条金蛟，更有余力助五品一臂之力。
　　如今，仅五品为战。
　　他们没有把握力压海族、古灵二派五品境。
　　天上酒肆。
　　一个时辰有余，张一等人互相告辞后离开天上酒肆——这顿饭张一付的功勋点。
　　离去前身上还带着酒气，随着驾云升空，各自身上的酒气却是忽然消失。
　　除了伊芯离去前依依不舍，其他人都不是嗜酒之辈，倒是迫切希望回到修炼室修炼。
　　毕竟此次收获颇丰，想来他们这批人很快便能进入二品后期甚至三品。
　　张一与徐梦一起，在一条小溪处停了下来。
　　时，中秋已过，月有残缺，只是明亮如故。
　　晚风微凉拂面过，月随水舞水逐风。
　　两道身影落下后，沿溪缓行。
　　“岁岁如昨日，转眼又一年啊。”徐梦望着始终与他隔着半丈距离的张一，开口道：“想昨年与师兄过节畅谈，宛如昨日。那时师兄远无今时意气风发。能再睹师兄英姿，师妹心中欢喜。”
　　她的声音很轻，比溪水的流动还要轻。
　　月光之下，年轻人停下步伐，也扭头看向了徐梦。
　　年轻人面若冠玉、目若蟠星，便那样盯着徐梦，微笑着静静地听徐梦道来。
　　月光之下，徐梦还是那个徐梦。
　　她是广寒仙子下凡来！
　　她是美得不可方物！
　　她是温柔如水！
　　她是空谷幽兰！
　　……
　　“师妹谬赞——能重回镇海山，能再见你们，我心中亦是欢喜。离开山门后奇遇连连，我也意想不到。”
　　张一带着微笑，感慨道。
　　许是二人对视的时间长了，一个脸红，一个转了头，便又徐步前行。
　　“师兄此后有何打算？”徐梦问道。
　　这一次，她边说边走，目光直视着天地尽头无尽山峰。
　　沉默了片刻，张一也一边走，一边道：“提升修为、战力。这一次妖族与古灵二派联手并不简单，师妹也要努力提升修为啊。”
　　张一沉默时在思考该怎样拒绝徐梦。
　　徐梦言外之意又是一次暗示。
　　如今他已可继续修炼，又怎愿耽搁徐梦呢？
　　“我知道了。”徐梦顿住了脚步，微笑着看向远方，道。
　　这个结局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心中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些许的失落还是有的。
　　去年她是担心张一一人下山太孤独，故而想与之作伴，故而暗示的明显。
　　如今她想确认一下张一心中是否如她所想，若是有出入，二人修成道侣，她自是乐意见到。
　　若没有，她今后便不会再谈此事，也不会过多打扰张一——多年以前，她便知道了张一的梦想。
　　她会努力修炼，她会注视着张一远去的背影，她会永远在原地等他回头。
　　十年前她只是想报救命之恩，可十余年过去了，他已住在了她的心底，远不是报恩便可将其驱赶。
　　由于来镇海山时，她尚年幼，十余年来，关于家中生活的许多记忆已然模糊。更多的记忆全是关于镇海山的一切，而其中最多的便是她与张一的点点滴滴。
　　张一是她第一个产生情愫的男子，亦是她记忆之中存在最多的身影。
　　也许正是这样，她才会想着永远在原地等着他，回头。
　　听到这平静的声音，张一心莫名的一痛，像是被锋利的爪牙划过一般。
　　在这一刻，他甚至动摇了。
　　梦想真的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
　　他抬头看了一眼漫天星辰。
　　只是刹那，他便压下了疼痛。他还是想要踏足星辰大海，他还是想要去到天地尽头。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二人之后简单聊了两句便是微笑着告辞。
　　只是这笑容，都有些勉强。
　　待得徐梦离开之后，张一也驾云前往了吴悠所在山峰。
　　片刻间便是到达。
　　吴悠修炼的山峰有数十丈高，比一些山头高。
　　山峰之外有着一个普普通通的阵法，哪怕是张一也能破开！
　　山峰之内，自山腰起到山顶有着三处院落，也就说这么一座其貌不扬的山峰之内住着三个内门弟子。
　　张一正往阵法飞去，前往山阴山腰处一院落时。
　　其身后传来了呼啸之声，其回头看去，二十丈外云上正站着一精神青年。
　　青年身材颀长，肤色黝黑，正是吴悠。
　　张一本还想一个个院落尝试呼喊吴悠，没想到吴悠刚好回来。
　　“师兄。”远远的，吴悠便是笑着开口道。
　　“师弟。”张一也微笑着回应。
　　在吴悠邀请之下，张一与其穿过阵法，进入其所在院落。
　　吴悠所在的院落正是张一第一个想要去的院落。
　　给张一倒了杯茶，迎着月光，二人便跪坐在半明半暗的厅堂开始了聊天。
　　二人也没觉得如何，毕竟他们神识自动外放，屋子内一切如白昼。
　　只是肉眼所观偶尔会与神识重叠，如左眼、右眼观物一般。
　　“此番师兄所获颇丰，不闭关修炼，跑我这来作甚？”吴悠也没太多客套，开门见山问道。
　　“不欢迎我？”张一故意变脸道。
　　“岂敢？师兄辱临敝舍，师弟荣幸至极。”吴悠行礼，正色道。
　　“此番试炼收获如何啊？”张一笑了笑，问道。
　　“与师兄相比，自是九牛一毛。也有千余点，修炼足矣。”吴悠挠了挠头，笑道。
　　他也明白了张一是在和他开玩笑。
　　“你我真正相识也有些时日了吧？”张一忽然感慨道。
　　“师弟未记错的话已有九年六个月二十三天。”吴悠尊敬地看着张一。
　　他犹记得那一日他被几个外门弟子骂的猪狗不如，甚至险些被掌掴。是张一在那时出现，一声喝退那几个外门弟子。
　　从此之后也再无外门弟子敢欺负他——哪怕当时的张一在一品后期圆满已经卡了许久。
　　在之后的岁月里，张一更是分享了不少丹药与他。
　　不然，以他乙下资质、镇海山每年招收弟子最低资质，也许十二年结束也不能到达二品境。
　　故而他感激张一也尊敬张一。
　　“何必记得如此详细呢。”张一摇了摇头，后又笑着道：“千点功勋便足够了吗？我觉得不够。此番我收获颇丰，于己修炼已绰绰有余，这是多余的。”
　　说着，张一神念一动，一个白色玉瓶出现在了吴悠的案几之上，正是刀疤长老给他的那一瓶丹药。
　　的确如他所言一般，这些地灵丹于他而言已是绰绰有余，他不太缺三品地灵丹。
　　若是他预测的不错，恐怕也就五六颗三品地灵丹便可到达二品境。
　　二品境之后，三品地灵丹对他的效果便微乎其微了。如一品境使用二品地灵丹一般，几十颗也不能提升一个小境界。
　　那时他需要的便是四品地灵丹了。
　　吴悠则不同了，他更需要三品地灵丹。
　　之所以赠吴悠丹药，一是他与吴悠有接近十年的感情，情同手足。
　　多少次他因无法继续修炼心中低落时，总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来到他身边逗他乐。
　　二是，吴悠资质一般、没有背景，获得修炼资源太过困难。
　　之所以只给了五枚三品地灵丹，一是因为他做不到无私，哪怕他与吴悠关系甚好——毕竟他也需要修炼，三品地灵丹无用，但可换做功勋点啊。
　　二是他觉得适当帮助有益，过度帮助则为弊——毕竟他不是五品、六品强者，可以持续为吴悠提供修炼资源。若吴悠对他产生了依赖，修炼懈怠，反而是害了他。
　　哪怕是他，若是自身能够获取修炼资源，必不会求助周灵儿。
　　他是一个自强不息的人。
　　周灵儿能让他重回镇海山他已感激至极。
　　对于吴悠，他只是想稍微弥补一下吴悠资质、背景的差距。
　　至于未给徐梦，是因为徐梦此番收获并不少。
　　“师兄这是何意？我吴悠修为是低，获取功勋点是慢，但我岂会在乎这区区几枚三品地灵丹？”吴悠看都不看一眼案几之上的白色玉瓶。
　　“那我收回去了？”张一问道。
　　言语之间，神识落在玉瓶之上，使玉瓶轻微颤抖。
　　“别别别。虽然量少，但既是师兄赠我，岂有不收之理？”吴悠一边摆手，一边正色道。
　　言语之间，其神念一动，将玉瓶收入了储物镯子。
　　他知道张一为人，不是那种完全不顾自己而帮助他人之人，此番赠予丹药必是有余。
　　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收下。
　　“行了。”张一起身道：“也无他事，我也要回去闭关修炼了。”
　　“多谢师兄厚赐。师兄且慢，师弟还有一事请教。”吴悠起身行礼，道。
　　他是真的感激多年来张一对他的照顾。
　　“说来听听。”张一又跪坐下，望着同样跪坐在案几后的张一，问道。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秘密。”吴悠凝视着张一，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