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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这么想着,纪云手上便这么操作了,内力轻轻于阴蚀覆水图上运转,画中海图遂于各处一齐亮起光华,随着纪云逐渐熟悉上手,甚至可以操纵图中海面发生变化了,此时阴蚀覆水图上的海面就好像沙盘一般被纪云拨弄来拨弄去。
然而随着纪云这边对海图不断地琢磨、实验。
梅凯里斯的舰队却是遭了殃。
此时站在“帝邦·澳大利亚尔号”上的克劳德·梅凯里斯少将正在听身旁少校副手汇报,舰船的通讯室刚刚收到了位于舰队队列中部的前方巡洋舰分队的“诛圣”号发来的无线电报告。
“报告将军,‘诛圣’号发来电报,我方‘黑鲨’号潜艇和‘紫电号’潜艇均已失联,先锋部队的驱逐舰和巡洋舰也联系不上了!”
克劳德闻言十分诧异,正在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观测平台上的士兵忽然大喊:
“将军不好了!‘诛圣’号在……不,不止!我们前方的多艘战舰……战舰在……”
“战舰怎么了?!”
“在下沉!”
“什么?!”
克劳德闻言大惊,遂快速冲向观测平台扶梯。
他几步便跨了上去,将观测士兵推开,自己低头趴向测距仪的镜头,一只眼眯着一只眼睁大看向前方海域。
他左右调整了一下镜头,最终将视角锁定到了“诛圣”号上。
只见‘诛圣’上的船员正在不断挥动双手,似是在呼救,还有些士兵不断的往天上开枪,看上去十分的慌张惊恐。
而“诛圣”号其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下沉。
且“诛圣”号此刻没有发来电报,只是浮在海上任凭舰体被水淹没,就说明其舰已经完全瘫痪失去了动力,电力系统也无法再继续运转。
克劳德心想,莫不是被炮弹击中了汽轮舱?但以“诛圣”号精巧的设计,纵使是舰身被轰的千疮百孔,也不该这样下沉啊。
克劳德继续转动测距仪,他看到四周海域所有的舰队船只,基本全部都是和“诛圣”号一个情况。
他甚至目睹到了一艘船沉没后,船员落入海中,连扑腾都做不到,没有太多挣扎就向海底沉去,似乎是在溺水之前就已经死了。
舰船上数百士兵竟然无一人试图游泳逃走,每个人看上去都好像直直的被大海拉了进去,一旦落入水中,就再也没有露头。
他甚至看到了有些士兵在落水前,拿出手枪放入自己的嘴中,毫不犹豫的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随着战舰上的士兵完全落入水中,其下那片海面竟完全变作血红色,看上去十分恐怖。
“这是什么?海里有什么?”
克劳德·梅凯里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海面下就好像有一个恶魔或者说是死神再无情的吞噬海上着一切。
连残衣碎物或者哪怕一只装载货物的木桶也没有归还,没有任何东西再浮上来,那片海域就好像无底深渊,又好似地狱之门,一旦踏入,再无归途。
就在克劳德惊惑于这恐怖的一幕时,负责在船尾瞭望后方海域的一名少尉惊惶的闯了上来,甚至没有自己的允许就直接冲到观测平台上。
“将军!不好了,我们的战列舰好像正在缓慢下沉,速度虽然并不快,但据靠底舱的士兵报告,我们舰船底部的球艏和通海阀在迅速老化,脱落的锈渣已经能在船尾看到了!”
“这不可能!”
克劳德一把推开少尉忙冲下观测平台,冲到船尾,喘着粗气。
他果真看到舰尾泛起的大片海浪混杂着些许铜黄色。
克劳德又回想起刚才在观测平台所见,内心登时恐慌不已,忙大喊道:
“快来人,传令驾驶舱,全速后撤,让通讯室发电报,凡是能联系上的舰船,一律让其加速后撤,快快快!快啊——!”
此时立于凌远舰的纪云正饶有兴致的琢磨手中仙物,没用多久他就大致掌握了操纵阴蚀覆水图的窍门。
凡是图中海画上亮起紫蓝色光斑,就代表着其所对应的海域化为了和笼罩浅缘洞洞前的具有相同腐蚀效果的水阴罩。
只是纪云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同时让海图上十分之一的海域亮起先前代表紫蓝色光幕的光斑,且只能让这覆水阵附着于海面,并不知道怎么让这仙障自海上升起,像浅缘洞洞口处那样覆盖整片领域。
纪云又摸索了一会,发现图上偏下即为偏南的红点的消亡速度和频率比起靠近图上碎石北岸明显要慢上不少。
这说明覆水阵效果强弱应该是取决于距离的远近,这说明越往远离阴蚀覆水图的南海边缘,覆水阵的腐蚀性和威能就会变得更弱。
想到这里,纪云自语道:
“这可不行,倘若真是如此,可怎么将夷贼全灭呢,我的胃口可不止已经被融化的这点军舰,务必要想法将敌舰全灭!”
纪云越操弄越熟悉这阴蚀覆水图的使用方法,不一会便得心应手,到最后竟能使得图中海面卷起漩涡状的图纹……
此时下令调转舰首,全速奔逃的克劳德少将,心神大乱。
这片海上有他未知的恐怖存在,他此刻不去想撤退后怎么去面对军部和爱德华总指挥。
他只知道继续留在这表面上平静实则到处都暗匿死亡危机的天朝南海,小命就要没了,于是他只想着快些逃离这无声地狱。
舰队才后撤有八九海里,“帝邦·澳大利亚尔”号舰尾就传来巨大声响,听起来像是哗哗的水声,又好似有狂风大作,如同瀑布伴着雷鸣声在后面追赶,克劳德·梅凯里斯鼓起勇气回头去看,只见:
自己所在的“帝邦·澳大利亚尔”号后面不远处的“大公”号那可承载上千人的舰体竟变得四分五裂,其数块主船体和千余军士在天上飞转——是海龙卷!
“快!加快航速,最大马力!开到30节,不!想办法超负荷,快啊,恶魔要追上来了!”
惊恐万分的克劳德也不管身边的下属是谁或所任何职,只是忙慌乱地下令道。
此刻近距离的上接天上雷云,下栖海上旋涡的海龙卷将上千士兵席卷至天上。也终于使得克劳德看清了船员和战舰只一味下沉且再无物上浮的真相,他们根本就是被分解了,所以说不是没有东西浮上来,而是浮上来的只有铁液和血水!
只见泛着紫蓝色光华的海龙卷一边翻腾搓弄着舰船的金属块和士兵们的残肢断臂时,其中飞转激荡的紫蓝色海水竟也在一边像强硫酸一样腐蚀分解着所有被吸于龙卷中的所有物质!
“大公”号重巡洋舰坚硬的钢墙此刻竟然像豆腐一样不断的被蹂躏切割。
至于其上的军士就更加惨淡了,本来锻炼多年的也算强状的躯体,肉块和躯骨却被水浪一经折叠便当即分离,像是中了腐烂数月的实体的尸毒一样糜软,紫蓝色海水混杂着血肉和铁水,不一会便被染成了黑色。
即便被海龙卷撕成碎块后的舰块、帝国军士的残骸有幸被甩出去,落到附近海面,自海龙卷流下的黑色海水也会瞬间将其碎块分解、腐蚀的不成形状。
一切被海龙卷旋涡下的这黑水触摸到的物质,都像盐粒沾到了热水,瞬间即被溶解。
同样的情况不止发生在“大公”号脚下的海域,在周围数艘护卫舰撤退的路上,皆突然出现了紫蓝色旋涡,旋涡都是在瞬息间便膨胀扩散,漩涡中心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避退不及的舰船全部倒霉的被吸入其中,旋涡吸入舰船后迅速飞转,一会便形成了一束新的海龙卷,并且其上海水翻搅一会,便伴着铁水和血肉逐渐被染成令人恶心的腥黑色。
“呕——!”
自视也算见惯生死的克劳德此刻却是禁不住要呕吐出来,这萦绕四周不断飘散出的腐糜气味的绞肉机,令他头皮发麻,他生怕下一刻这些海龙卷追上自己,或者前面作为退路的海域中突然出现旋涡。
发自心底的恐惧令他不断嘶哑的吼着下令、要求船速快些,再快些,即便现在已经超负荷超越了这艘重型全重装甲重火炮战列旗舰的三十节,达到了三十九节!战舰发动机室因超负荷引起了大火,其黑烟都溢到了甲板上!
纪云这边则是继续闲情惬意的滑动手指,在海图上用内力指指点点,来回拨弄划转。
他观察到海图上大部分红点都已消逝,只有少数几个细不可闻的,肉眼难察的、如针尖似的孤点逃出了海图边缘。
但他并不在意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他已经足够满意,这覆水阵给他的震撼极大,其效果令他欣喜亢奋,这阴蚀覆水图当真是强力无匹。
其中蕴含的兮阴真人那至阴致寒的控水之仙力,不仅可生成水阴罩那般可腐蚀敌人的光幕,竟然还可以做到操纵浩瀚,远超人力所能及的御海而击敌!
为此阴蚀覆水图啧啧称奇的同时,纪云也不禁意识到,真人的能力有多么逆天,当真可谓是夺天地之造化,竟可大幅改变世间事象,连掌控世人无不畏惧的海洋都能做到。
也就不难怪连启动都需要耗费如此巨量的内力!
真人已经故亡,其遗留之物都尚且如此,若真人在世,以真人之仙躯运转仙法之力,由真人本尊去施展仙技,其威能又当如何?
想到这里,纪云便暗自咂舌。
这次可真的是见世面了,他明白了自己路还长,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平时在京城自恃武功无敌,自以为整个天朝也没有多少对手。可这次面对这封令人匪夷所思的仙迹,即使并未亲眼见到敌人覆灭,但只是看图上那磅礴翻涌的海图变化,便也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自己恃傲的雄浑内力与能操纵瀚海汪洋的仙力比起来简直连九牛一毛都不算。
此刻他才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思虑至此,纪云便一个后跃自凌远舰落于身后港口,双脚落地,竟险些身形不稳。
纪云这才稍觉疲乏,察觉到是内力使用过度了,整个人这才脱离了亢奋的状态。
而北岸坐观待敌的徐天彰众人,虽然没看见远处声势弥天,撕云搅海的海龙卷,也不知道梅凯里斯舰队基本已被全灭。
但他们看到了一开始靠近关前的那两艘轻巡洋舰的惨状。
知道浅缘洞前仙障之奇妙的徐天彰和黄启胜倒还淡然,其他众人一个个惊奇之余,皆是击节叫好,鼓足振奋!
但后面长达数刻,纪云都只是一手持图,一手在其上撩拨流转,让众人看的是一头雾水。
终于纪云走向关前废墟,向徐天彰抱拳道:
“军门,夷贼已完全溃灭,得以逃出南海者,屈指可数。”
徐天彰闻言也是大惊,但即便纳闷的很,此刻也不好当着众将士详问,于是端着一副预料之内的神色道:
“好!纪将军不负众望,保我山河社稷,弹指间令夷贼灰飞烟灭。我必表奏陛下,为将军赐土封爵!”
纪云闻言连忙道:
“军门言重了,非我之攻,实乃兮阴真人仙阵之利和太师之先见,若非太师提前预知,我也无法赶来驰援。”
徐天彰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兮阴山躬身道:
“兮阴前辈忧国之丹心,纵即仙逝仍不忘护社稷之大德高义,在下必终身铭记。
晚辈姑且代广洲府幸免于贼手的千万百姓和众将士,向前辈施一恩礼,待晚辈重建龙门关后,必为前辈建庙,令前辈享万世香火,千万人供奉!”
言罢又作揖向北遥敬:
“太师深谋远虑,救我南洋军民于水火,忠于家国之心可谓卓著,我徐天彰敬佩!”
纪云见状亦云:
“太师虽智和兮阴真人仙宝虽利,但若无军门和众将士死命于海上击敌,损失逾两万水师兵勇,大败夷贼水师,恐龙门关早失,广洲府百姓遭殃,如果真如此,纪云再晚来亦无益!”
徐天彰听到纪云提到阵亡的水师兵勇,不禁又有些黯然神伤。
未等徐天彰要说些什么,纪云便又开口道:
“军门,太师急待回复,覆水图就留于军门处,末将这就准备告辞了。”
徐天彰愕然道:
“将军莫不是在开玩笑,这才刚刚退敌便要离去,何况将军仅仅只来半天。本督别说为将军庆功了,都还未曾为将军接风洗尘,再说将军劳累数日而来,又从息阴山至此早已疲惫不堪,尚未歇息,岂可轻言离去?”
纪云继续推辞道:
“军门,此刻太师尚不知我军大捷,我需早回尽早报知于太师,好让其安心啊,太师年老,我恐他心急如焚,肝火伤身啊!”
徐天彰闻言深处大拇指道:
“将军真乃忠义之士也,太师和汉王爷得将军,真乃社稷之幸!
然将军虽急,但老夫也有本要奏予皇上,将军也看到龙门关之惨状了。
我需留在这里主持战后事宜,不能随将军一同面圣并拜见太师了,因此还请将军歇息一晚,容本督设宴款待并书完奏章,且待明日再动身如何?”。
纪云环视一周四面的残垣断壁,又深感体力不支,加之徐天彰盛情难却,于是微叹道:
“唉,也罢,那就明日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