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什么都没做

　　“他会不会是用什么东西染了头发，然后被水这么一泡…就掉色了？”吉莉安仔细的搓了搓男孩的头发，可是却没有掉色的迹象，连一点颜料的痕迹都没有。
　　尼禄犹豫着转了两圈，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手，说道：“神化！”
　　“神化？”吉莉安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又凑上前仔细的打量起男孩的头发，头发的发质的确很奇怪，刚刚还没有注意，现在再摸上去的确是有一种油油的感觉。
　　“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我们身体内的神性会因为刺激而产生强烈的畸变，同时这种畸变表现在身体表面的变化也很明显。”尼禄举起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背，“还记得师父手背上的那些鳞片吗，那就是神化之后的表现。”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听说过谁被水泡过之后就突然神化的啊。”
　　吉莉安有些想不通，挠着头…转过身子突然看到了放在一旁的面具。
　　“看来问题是出在这张面具上喽。”吉莉安好奇的拿起面具，仔细的打量着受伤的面具。严格来说那是仅仅只有左半边的半张面具，面具上面还雕刻着一朵奇怪的花，而除了这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不过神化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尼禄突然说道，“好像每一神化的人最后都莫名其妙的死掉了，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他们或是身体出现问题，或者是精神出现问题，还有像老师那样的思想变得极为偏激的，无论是哪种情况…最后都会莫名其妙的死掉就是了。”
　　“可不是说每个人的体内都蕴含着神性吗？”吉莉安将面具又放回到了原处，一边吃着干面包一边说道：“如果神化会让人莫名其妙的死亡，那所有人…”
　　“又不是每个人都会神化。”
　　尼禄打断了吉莉安的话，接着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扛起地上的男孩便向外走去。
　　“你又想要把他扔了是吧。”
　　吉莉安不满的皱着眉头，说着张开双臂拦下了尼禄，尼禄扛着男孩和她僵持了一下，看着她眼中的坚定，最后无奈地又将男孩放回到了草铺上。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尼禄说，“神化虽然能够让人体的力量出现质变，但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导致人体内的神力出现失控，如果失控…你我都会死在他的手上。”
　　尼禄说完又看向吉莉安的眼睛。
　　吉莉安的眼中依旧充斥着坚定的神情，浅棕色的眸子带着闪烁的灵光。
　　“我不管，我不可能对人见死不救，也不可能救了别人又莫名其妙的把人扔掉。”
　　“随你吧。”
　　尼禄无奈地坐到了一旁，郁闷的嚼着嘴里的干面包，匆匆忙忙的把东西吃掉之后就躺了下来。而在一旁的吉莉安见到尼禄放弃了把人扔出去的想法后，这才安心的坐下来继续吃起干面包，目光时不时的还会在男孩以及男孩身旁的面具上停留一下。看着看着，眼中的世界也逐渐变得模糊。
　　吉莉安就这样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倒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倒的，但她只知道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遇见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年纪不大，大概也就不到十岁的样子，可眸子中却充斥着让人看不透的迷雾，那迷雾仿佛是黑洞般弥漫在小男孩的眸中，她想去触碰那个小男孩，她想要问这是哪里。可那个小男孩转身便向着远方跑去，吉莉安愣了一下，还好小男孩跑的并不快，她几步便追了上去。
　　可当她追上的那一刻，周遭的一切却也都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浓雾，浓雾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够在隐约之中看见有个孩子的身影站在浓雾之中，那身影继续向前走着，而在他的身上也泛起了淡淡的光亮，那光越来越盛，最后竟然照亮了周遭的浓雾。
　　吉莉安努力的在光芒中睁开双眼，而在她面前的景象也变得让人难以置信。
　　那是一尊巨大的虚空王座，那男孩坐在上面，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不怒自威，光芒自他的背后而来，最终照亮了半个世界。浓雾依旧环绕在这世界的周围，可只要光芒触碰到的地方，浓雾便会烟消云散，而散去的地方也露出了浓雾后的样子。
　　那是一百零一位巨大的王座，左手五十一，右手五十的耸立在吉莉安的两旁，座位上空无一人，但似乎又都坐满了未知的灵魂。
　　吉莉安的脚下不知何时也变成了金色的光芒组成的地毯，地毯一直向后蔓延而去，完全看不见尽头在何处。而现在站在地毯上的吉莉安像极了跪拜新王的臣子，双腿也不知为何的开始发软。
　　“这里是…”
　　吉莉安想要问这里是哪里，可是刚刚张嘴她便发现，自己在这里完全无法发出声音。然而尝试了几次之后，她才发现那并非是喉咙发不出声音，而更像是有什么人捂住了她的嘴巴，每一次发出的声音都被挡了下来，声音在自己的脑腔中回荡，那是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
　　也就在这时，小男孩儿的头顶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那人身上穿着奇怪的甲猬，身后还生着巨大的六对翅膀，他手持着金色的长剑，剑尖指向了跪在王座前的吉莉安。
　　吉莉安慌张的抬起头，那人的脸藏在光芒中，剑尖冰冷的指向着自己。
　　“审判开始。”
　　声音自那小男孩的口中传来，仿佛是万千声音的集合，声音掠过之处伴随着石板破碎的响声，而随着声音出现的还有王座上的众人。
　　首先出现的是左手边第一个王座上的人，他带着奇怪的面具凭空出现在王座之上，他手中握着锋利的匕首和一只已经枯死的手臂。接着右边的第一个王座上出现了一个模样凶残的女人，吉莉安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却能够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纠结与痛苦，而在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可那婴儿的脖子上却勒着麻绳，勒的婴儿瞪圆了眼睛。
　　再接下来出现在左边第二个王座上的人是个男人，他的脸看的很清楚，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火焰，他的右臂被割断，而隐约中能够看到从切口中重新长出的稚嫩的小手臂。
　　出现的人越来越多，吉莉安惊恐的转过身子，她没能看清所有的人，但她的心脏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般，整个人开始喘不上气来，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诡异。王座上的人还在一个一个的出现，他们或是被蟒蛇缠绕，或是被手中握着人皮，所有人的表情或是痛苦，或是纠结，或是愤怒。
　　而他们的目光都毫无疑问的指向了跪在地上的吉莉安。
　　吉莉安着实被吓到了，她想要大喊，她想说不是，她想说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可她就是连一声都发不出，而且不仅如此，随着她情绪上的变化，喘气也越来越费劲，心脏的跳动濒临崩溃，仿佛浑身血液都在倒流。
　　可她就是什么都喊不出来，连腿也站不起来，整个人在这一瞬间就瘫在了这里，而审判似乎才刚刚开始。
　　所有的人都坐在王座上高喝着什么，他们的声音整齐有力，仿佛每一个词汇都能够刺痛吉莉安的灵魂，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高昂，他们甚至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臂，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而听到他们的呼声，小男孩也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在小男孩举起手臂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坐回了王座，举起的手臂也静静的放下，声音也在那一刻停止。
　　吉莉安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可就在她喘息的时候，小男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这一刻，地也裂了，石也崩了，而那声音仿佛回荡在世间各处。
　　“流这义人的血，罪当归于你们和你们子孙的身上！”
　　与此同时，漂浮在虚空王座之上的那人长剑挥下，剑刃刺向了吉莉安。
　　“不要！”
　　吉莉安一瞬间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整个人从草铺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诡异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烛火已经不知何时被熄灭了，整个地下室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但至少还算正常。
　　没有任何的王座，也没有任何的人在站在空中，世界静悄悄的，不会有人高举右臂进行审判，世界…是美好的。
　　许久吉莉安回过神来，摸着黑点燃了烛火，火焰散发出温暖和微弱的光，但这光的确让她原本紧绷的心跳得到了舒缓，不知为何的她竟然有些享受这样的时刻，甚至不屑于知道现在是何时。
　　烛火被放在一旁，她缓缓地从草铺上站起来，然而一回头却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眸子，两人视线交汇…
　　“啊！”
　　吉莉安尖叫出声。
　　尖叫声透过地下室传到了地面上，护城河的水微微地波动了一下。
　　“不要审判我啊！我什么都没做啊！”。
　　“饶命啊！”
　　“尼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