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北狄

　　到了晚上，杨氏药庐的内堂，杨一慎，杨夫人和韩小彤，一齐眼巴巴的看着韩智带回来的食盒。
　　“这是第一道硬菜，黄河大鲤鱼，这条鲤鱼，足有三斤重。”韩智从食盒里拿出第一盘菜，顿时满屋子香气扑鼻。
　　只见那条鲤鱼奇大无比，肉质肥美，炸的金黄的鱼肉配上冬笋丝，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韩小彤呆呆的看着鱼肉，‘呲溜’一声吸了一下口水。
　　“第二道菜，蘑菇煨鸡。”韩智又拿出了第二盘菜。
　　韩小彤啪得拿起了筷子，表情由直勾勾的盯着转为跃跃欲试。
　　“第三道菜，朱记酱牛肉。”韩智终于拿出最后一道菜。此菜一出，韩小彤面色转为凝重，虔诚的盯着这盘牛肉，仿佛在迎接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连杨夫人都面带惊喜，嘴角的口水情不自禁的溢了出来。
　　牛肉市场紧俏，一般都是乡里不能耕地的牛，才会杀了去市集上卖，等闲人家是吃不到牛肉的。所以此菜一出，顿时令其他两个菜黯然失色。
　　韩小彤急忙拿手抓了一片牛肉塞到嘴里面，含糊叫道：“哥哥，这也太香了吧，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杨一慎看着两人脸上夸张的表情，轻咳一声淡然道：“菜倒还可以，只是少了汤，有些美中不足，小智下回注意了。正规宴席，要有配汤的。”
　　韩智笑道：“是，徒儿下次配燕窝鸡丝汤。”
　　杨夫人啐道：“别装了，没有小智，你连鱼腥都闻不到，还配汤。”接着又问韩智道：“小智，你这一桌珍馐美馔，总共花了多少钱啊。”
　　“也不多，二两七钱。光这酱牛肉就快二两银子。”韩智回答道。
　　杨夫人吃了一惊，忙说道：“你月俸才不过二两，而且要下个月初才发的吧，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我不是帮玉阳道长把公文给抢回来了么，知县大人赏赐了我十两，我买了些酒菜，还剩下七两三钱，一并给师娘保管吧。”韩智说着把剩下的七两三钱递了上去。
　　杨夫人接过韩智的银子，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你们知县倒挺体恤下属，不过你也太乱花钱了，一出手就没了快三两。多少钱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没事，”韩智阔气的摆摆手：“今天下午王叔说过两天给我安排个肥差，以后咱就可以顿顿吃肉了，师娘你也不用大冷的天出去卖画卖折扇，关键也不好卖出去啊。”
　　杨一慎听到这里表情一冷，说道：“什么肥差？王大福不会把你分给了那个道人吧？”
　　“不是。”韩智连忙解释道：“是别的差使，师父交代的事情我能忘记？那道人我是断然不会攀扯的。”
　　“哦。”杨一慎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个道人对你来说很危险，千万要远离。你的护体鳞甲千万不要让他看见。”
　　“徒儿晓得了。”韩智说道：“听王叔说那个道人要去城北的小仓山探查什么东西......对了，师父你前几日去小仓山干嘛，是和那个猎户的病有关吗？”
　　杨一慎点点头：“那个老猎户的病甚是古怪，似乎是被什么大型野兽撕咬所致。所以为师去查探一下。不过我那次去，还真发现点东西，小仓山的山腰有一个巨大的脚印，绝非人为。那个道人说不定也是为此而来......”
　　杨一慎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杨夫人突然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刚开始还掩着嘴笑，后来索性咧着嘴哈哈哈的狂笑，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韩智一头雾水，说道：“唉，师娘跟着师父真的是受尽了穷苦，为了点牛肉笑成这个样子。师父你真的要对师娘好点了。”
　　杨一慎也莫名其妙看着杨夫人，问道：“夫人，你失心疯了？”
　　杨夫人笑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忍着笑说道：“我是想起你师父那天回来，面色阴郁，裤子都是湿的，原来是被那个大脚印吓得尿了裤子，哈哈哈哈。”
　　杨一慎老脸一红，忍不住呵斥道：“你怎么老是在小辈面前拆我的台，我都跟你说过了，我那不是尿裤子，是摔了一跤裤子被地上的雪打湿的，知道吗？是雪，不是尿！”
　　杨夫人忍住了笑意，板着脸说道：“对，是雪，不是尿。不过就是刚刚好打湿了裤裆罢了。”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韩小彤听到师父尿裤子，也忍不住大笑起来。韩智也想笑，苦苦忍住了，看杨一慎表情不善，忙叨了块牛肉放到杨一慎碗里说道：“师父别跟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吃肉吃肉。”
　　杨一慎叹了一口气，把酱牛肉放在嘴里面咀嚼，脸上却殊无吃肉的喜悦。
　　几个人边吃边笑，很快就把三个硬菜一扫而光，韩小彤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装鲤鱼的盘子。
　　酒足饭饱之际，杨夫人又问道：“对了小智，你既然不跟着那道士，那王叔给你分了什么肥差。”
　　韩智摇摇头：“不知道，王叔没说，不过应该是也是在城里巡街守门之类的吧。左右不过是这些事情。”
　　杨一慎想了一下，说道：“应该是让你巡查跟北狄互市的那两条商街吧。”
　　韩智微一点头，他想的也是这样。师父说的两条街，是四方街和柳叶街。前几日风雪太大，那两条街人人关张，这两天天气稍好，又都重新开张了。
　　那两条街上的货商因为是和北狄互市的集会，所以有很多北狄人，这些北狄人往往粗鲁不堪。而且街上的商人都是货通南北的大货商，实力强劲，更是难管。不过虽然难管，这些大货商出手却十分阔绰，倒也油水十足，所以一直都是王大福亲自在巡查管理。
　　韩智暗想道王大福一定是看中了自己所显露的功夫，所以想让韩智在那边镇场子。这样不管是税款还是贿赂都好收一些。
　　他想起那些北狄人，顿时心里变得十分厌恶。从韩智记事起，北狄和大鸿皇朝的边疆一直都摩擦不断。大仗虽然没有，小仗却不知道打了多少次。
　　韩智前几年还经常看到有一些缺胳膊少腿的老兵在沿街乞讨，甚是可怜。这些老兵都是前线被北狄祸害了之后伤退下来的。自从三边总督方一焕上任之后，这些情形才发生了转变。
　　方一焕改为怀柔政策，双方止戈罢战，北狄也不来抢边境了，双方做起生意来，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老牛湾镇作为黄河大渡口，也是互市的集散地之一。
　　韩智想到这里，蓦得想起一件事情来，问杨一慎道：“徒儿听说北狄有一群军队，人首兽身，悍勇无比。真有这种人吗？”
　　杨一慎一愣，随即点点头道：“是有这种人，他们练的是北狄秘术，身体能变化出狼爪虎躯来，以野兽之力制衡三军，算是北狄最强大的战力。”
　　韩智听到这里，刚想唾骂北狄变态，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护体鳞甲，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