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唐先生！”一位坐着轮椅的的女孩子远远看见唐森就甜甜的喊了一声，然后用尽全力推着自己的轮椅走了过来。
　　唐森也走上前去，那个姑娘坐在轮椅上抱住了他的腿。
　　“我好想你呀！”那个小姑娘眼睛里泛着泪花。
　　“哎呀，小敏越来越可爱了呢。”唐森慈祥的笑着，“最近有啥新鲜事呀？”孙圣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
　　然后唐森就推着小敏，边走边听她讲那些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发生的新鲜事。
　　孙圣三人愣在那里，看着唐森走远。“我们也去帮忙做点事吧。”
　　于是孙圣他们就去帮忙给那些瘫痪的年轻孩子们喂饭，洗澡，洗衣服，每个人都在尽力做着能做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感觉到了无比的踏实。
　　直到下午，孙圣去卫生间，从隔壁隔间传来阵阵被尽量克制的哭声。
　　孙圣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那哭声慢慢消散，唐森打开门出来了。
　　唐森看见孙圣站在那里看着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抹了抹还没干的眼泪。“啊，刚刚眼睛不舒服就揉了一下。”
　　“唐先生，那。。。。”
　　“好了我知道了，手头事情弄完了就准备吃饭吧哈。”唐森快步走了出去。
　　每一句“那不怪你”，都好像在提醒着他，这就是你的罪过。
　　唐森看见那些因为芯片烧毁而大脑丧失部分功能的孩子，心里就翻腾着，他们是被筛选了三代的基因，每一个都是很优秀的，长相智力身材都比普通人优秀，可是他们现在连普通人应该有的吃饭喝水，甚至部分孩子连独立思考都做不到。
　　唐森不敢再多想，他尽量忙碌着，用劳动来让自己忽视掉这些事情。
　　疗养院的晚饭是大家坐在一张大桌子，一起唱歌，一起讲故事，能力稍微健全的跟着一个不能自理的坐在一起，能互相照顾一下，以此来促进大家的感情。
　　大家都在一起唱着歌，各自都在照顾着身边的人，一起讲些笑话的都在哈哈哈的笑，讲些鬼故事的时候都专心的听着，这种氛围很舒服，大家都很享受。
　　唐森微微笑着，眼睛映着桌上的烛光，孙圣能看见他眼中的泪水在眼眶中转动，仿佛随时都会流下来。
　　门外的走廊传来扑通一阵闷响，唐森快步起身走出去，孙圣也马上跟上。
　　一个少年趴在地上，像是从轮椅上跌落下来似的，唐森走过去将他抱起来。
　　“cnm滚啊，别tm动我！放开你爹！”少年大声咒骂着，唐森丝毫不为之所动，依然倔强着把他抱到了轮椅上。
　　“左廉，这是唐先生，别这样！”莉莉轻声劝说着。
　　“老子知道他特么是谁，老子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老子记得很清楚！”左廉大吼着，“M的滚啊，你以为你现在能站起来不得了了？你TM之前还不是个残废，哈哈哈哈跟我一样你懂吗？呸！以为自己能站起来就厉害了？这些废人都是因为你的项目，变成这个样子的！”左廉倔强的拐开唐森的手，自己掌着轮椅进了饭堂，莉莉给他拿了碗筷，盛了饭。整个饭堂的气氛都有些尴尬。
　　唐森依然走了过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两只手似乎放在哪里都不对。
　　众人都沉默着，整个饭堂只有左廉吃饭发出的声音。
　　唐森站起身，低着头，沉默的走了出去，莉莉也跟在后面。
　　“唐先生不要在意这些，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莉莉安慰着唐森，“除了他以外大家都没有这样想过，你别往心里去。”
　　“他说的没错莉莉，你不用管我，去照顾他们吧。我冷静一会儿就好了。”唐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莉莉知道劝他没用的，从他还在轮椅上的时候就知道。但还是不放心，孙圣走过来，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她便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能跟我讲讲你之前是怎么回事吗？”孙圣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会儿吧。”
　　唐森慢慢坐下，“出任务的时候被打断了脊椎，下半身瘫痪了一两年。也是在这里疗养。”唐森长叹一口气，脑中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不过我后来做出了一个机械装置。”唐森掀起衣服，孙圣看见了那个像一只蜘蛛一样趴在唐森腰上的机械装置，“简单来说，这个装置能把我的脊椎再链接起来，我还是能像之前那样站起来，好好走路，不过还是不能跟之前的身躯相比。我研发出这项技术之后，马上交给了这家疗养院的院长，然后回去接手第三代天兵计划，改造原本的适应芯片，为的就是不让更多的人落得这个下场，可是。。。”唐森垂着头，“可是太晚了。如果早点做出来就不会。。。就不会。。。”
　　孙圣悲悯的看着她，这是唐森第一次给他敞开心扉，自己应该多说一些安慰一下他的，他张开口，却想不出什么话，顿住了。
　　“你不用安慰我，这是我的错，我应该承受。”
　　“但是有更多的人因为你的技术活了下来。”孙圣只能这样去劝他。
　　唐森苦笑，“是啊。走吧，一会儿该回去了。”唐森明白。谁都明白，可是就像电车难题，而自己是那个搬动开关的人，选择了让哪些人去死，哪些人活着，自己便需要承担这杀人的罪名。
　　孙圣看着唐森的背影，他能感受到他对这些孩子无能为力的悲哀。
　　“走吧，我们回去了。”饭厅里只有小珑和白姬坐在那里，其他人都已经回房间睡觉了。
　　白姬和小珑起身，跟着唐森走出去。
　　“唐先生，今天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太在意啊。”莉莉显得有些慌张，仿佛是她骂了唐森似的。
　　“没事没事，等我手头事情做完了我再回来，放心吧。”唐森笑了笑，拍了拍莉莉的肩膀。
　　众人坐在缆车上看着底下这座美丽的城市，南岛灯火通明，各家各户都透露着温馨的气息，而山顶那座疗养院亮着几盏羸弱的灯光，显得跟这座美丽的城市格格不入。。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承受了伤痛罢了。
　　大家都沉默着，都在想着，都在祈祷着，希望唐森的那项新技术能让那些孩子有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