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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菩提扑通跪倒，颤声道：“禀师尊，弟子时时警醒，日日拂拭灵台，决不敢沾染丝毫尘埃。”
“善哉，”如来双手合十：“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须菩提，自时时警醒、日日拂拭起，你便着相了。”
须菩提身体一颤：“请师尊教我。”
“无须教，不可教，”如来微微摇头：“我只问你，关闭斜月三星洞时，你可曾完满事体、圆融大势？”
须菩提忙回道：“弟子已经严令那些人不得泄露半分。师尊，取经之事早已为各方同意，这些人又个个废物，弟子以为，如此便够了。”
如来不置可否，又问道：“我再问你，那猴头为何连三十六天罡也学了去，更为何蠢笨如初，又胆小如斯，被一个不成气候的小魔欺上门来，竟也不敢马上冲过去打杀，还要派个送死鬼试探？”
须菩提连连叩头：“是弟子愚笨，是弟子佛心不净，未能教好这猴子。”
如来再次摇头：“猴子气运加身，一言一行俱干系大道，反过来又俱受大道牵连。要干涉这等人物，你道行不足，行事无法圆满，不足为奇，并无大错。”
啊？
须菩提迷惑地抬起头，数十年不见而已，师尊说话越来越听不懂了。
如来宏大的声音回荡在殿内，震得须菩提佛心动荡：“你之错，错在佛心不净，因而对那猴头管束不当，又因而生出不该有的怜悯，任由门人四散，留下祸患。”
须菩提目光惊讶，吹口气就全都死了，这等废物难道也算得上祸患？
“不谋芥子者，不足以谋宇宙。焉有不察细微而能察大道者？”
“天道自行，无仁无情，圣人以下，无不可杀者。焉有怜蝼蚁而得大道者？”
须菩提冷汗如雨而下，自成佛以来，他还从未流过汗。
“若体察万物，无论大小祸患一体抹除，则大势在我，大道在我，又哪来的尘埃？又何须日日拂拭？”
须菩提目光迷惘，陷入深深的思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目光明亮：师尊这高深莫测的一通训诫，总结起来其实就是四个字啊。
斩草除根！
什么佛心，什么大道，明明是师尊不想脏了自己手，让我去动手。
这种事也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师尊他老人家还真……
咳，师尊说的都是对的。
须菩提往莲台看去，如来早已不见。
只是之前须菩提低头沉思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当他抬起头来，莲台上就传来如来的留言：“完满事体后，就留在阎浮世界内，宣扬佛法，广揽信徒，固我佛门气运。”
“弟子遵命！”
须菩提虔诚合十行礼，而后纵云下了灵山。
收徒数十年，他与每一个徒弟间都结下了深厚因果。此刻循着因果追去，不多时，便找到了第一个。
看着那服侍自己多年的童子，须菩提佛心平静无波，于云天之上翻掌一压。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掌影出现在童子头顶，童子无声无息倒下，然后化作飞灰。
只是呼吸之间，童子就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世界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须菩提眼睛都未曾眨一下，足下白云直向下一个门人处飞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几十名门下小仙、童子全都消失。
须菩提于云端合十礼曰：“南无阿弥陀佛，尔等真灵融入大道，自此再不用受那无尽轮回之苦，也算全了师徒之情。至此因果了断，再无牵涉。”
礼罢，须菩提随意选了一座凡间小城，降下云头，化作一个普通僧众，缓步往街头走去。
“须菩提出手击杀所有替身妖魔，额外消耗气运+0.5。”
“须菩提欲出手击杀樵夫，额外消耗气运+0.1，以作恶多端妖魔代替，成功瞒过须菩提。”
“须菩提化作普通僧人传教，正巧与宿主分身同在一城。请问是移走分身，还是化作某个身份？”
我晕，亏大了啊。
先别说西方一个都不肯放过，樵夫身份还没来得及搞事就没了，光是这气运就让人心痛。
别看都是零点几的，细细计算一下，前前后后加起来，居然正好消耗了一点气运。
现在气运总数已经只剩29了。
可恶。
不行，赶紧把事情搞起来，挽回损失。
“面对须菩提时，还需要额外消耗气运遮掩吗？”
“制造分身时已经遮掩过了，不需要追加。”
系统大爷还是靠谱，悟空满意道：“好，化作僧人身份吧。”
“已完成。因消耗轻微，为系统赠送。”
悟空举着酒坛畅饮，借着与分身间的感应，小城的街景尽在眼中。
自己的分身正托着钵盂沿街而行，不时有信众虔诚行礼，双手将施舍放入钵盂之中。
分身单手还礼，目光平和。
前面是一处酒肆，几个衣不蔽体的乞儿蹲在门口，伸手向客人讨要吃食。
这些乞儿身上臭气熏天，有个小女孩身上破了个大口子，肿得跟馒头一样，里面隐约可见白花花的东西拱动。
来往客人无不捏着鼻子，有个大汉本想踹那小女孩一脚，一眼看见她的伤口，赶紧嫌弃地收回脚，仔细看看自己鞋子，确认没有粘上脓水，这才呸了一口，大步走进酒肆。
酒肆内很快响起怒骂声，随后一个酒保冲了出来，对着一个乞儿就是一脚。
“滚！再敢过来，老子打死你们！”
哭喊叫骂声中，分身快步走到酒肆门前，对着那酒保合十为礼：“那无阿弥陀佛，施主，贫僧这里有些许银钱，买些馒头，麻烦施主。”
酒保赶紧胡乱还个礼，一叠声道：“不麻烦不麻烦，大师请里面坐。”
“不必了，贫僧在此处等待就可。”
“好好，马上来。”
到底是灵山脚下，佛门大本营，凡人无不对佛子礼敬。酒保飞也似冲进酒肆，不多会就拿了一大包热气腾腾的馒头出来。
分身合十谢过，伸手拉起一干乞儿，将馒头递了过去：“吃吧。”
乞儿们欢呼一声，飞快地道了谢，抢过馒头就啃。
分身慈祥道：“吃慢一点，不要噎着了。”
往来的行人渐渐停步，都向着这边指指点点，然后有人开始向分身行礼，很快满街都是礼敬佛祖之声。
须菩提化作的僧人缓步而至，看到这一幕，嘴角含笑，向着分身微微一礼。
分身回礼，两个僧人相视一笑，各自提步，向不同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