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猫又

　　东京时间晚上10：00，新宿区一条光线阴暗的小巷子里，身上穿着学生版深红色运动服的白银佑文，站在一个小水坑的边上，他的手里握着一杆由树枝打造，通体呈暗褐色，泛着金属光泽的长矛。
　　这是北欧神话中“天界失落的长矛”、“流星之枪冈格尼尔”……
　　“发下你的誓言吧！”
　　白银佑文将闪亮的矛尖对准了一只身体蜷缩在角落阴影里，此刻正止不住发抖的黑猫，它看起来就像一只瘦弱的小羊羔，面对凶恶的大灰狼，不能反抗、无法挣扎。
　　但这只黑猫到底不是什么小羊羔，经过白银佑文一番确认，发现它正是东京都市十大怪异传说之一，主要在新宿区出没的猫又，从遥远的平安时代活到现在，已经有一千多年的道行。
　　“我答应你的要求，只要发完誓就会解开我身上的束缚吗？”
　　身体被一条漂亮绸带死死缠绕住的猫又，低声下气的口吐人言，它身后两条不断摇动的黑色长尾，像是在对白银佑文释放善意。
　　“我出来的时间不多了，既然你已经见识过我的手段，不发誓的话就对不起了。”
　　面对鬼怪，白银佑文言简意骇，不愿多说，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带玩笑成分。
　　从半个月前稀里糊涂穿越到这个平行时空的东京开始，因为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所以无论是在处理家庭关系方面，还是跟楼下的保安大爷打交道，说话之前白银佑文都会先在大脑里预演一遍，正因如此，他的行为举止从未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他现在只是一个今年刚满16岁，即将升学的普通高中生。
　　“等一下，我这就发誓！！！”
　　猫又显然被白银佑文阴翳的眼神吓到了，那究竟是一双经历过多少修罗场才会拥有的眼神，能让一只千年道行的鬼怪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不过想起刚才对方“临死之前”提的要求，猫又的内心是既悔恨，又无法做到将前后判若两人的白银佑文联系到一起。
　　大概十分钟前，猫又问白银佑文这道饭前甜点临死之前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其实让他说出来也只是为了嘲笑一番，然后对方就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条“蕾丝睡带”，要求捆绑。
　　猫又没想过白银佑文会不按套路出牌，而在好奇心的支配下，又不能做到拒绝。
　　它坚信自己锋利的爪子，可以轻易切断白银佑文身上任何一处东西，包括划断骨头、割开肌腱……
　　但如果猫又知道这条“蕾丝睡带”曾经将“摇动大地的魔物”巨狼芬里尔，永远束缚在了一块巨石上，也许就不会这样乐观了。
　　猫的脚步、女人的胡须、山的根、鱼的呼吸、熊的脚腱、鸟的唾液……
　　这是一条名为“格莱普尼尔”的魔链，被束缚住就会失去一切反抗的资本，而材料又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剪不断、理还乱，又怎么会存在被切断、挣脱的可能呢？
　　可怜的小猫咪！
　　白银佑文这样想着，猫又颤颤巍巍的声音已经在空旷的巷子里响起，传进他的耳朵里，甚至还能听到微弱的回音。
　　“我……我将向至高王座上的主人献出永不背叛的心脏，请尊贵的主人将我当成一个卑微的奴仆驱使……”
　　说完后，猫又强忍着羞耻感，怯怯的看向了白银佑文：“主人，这样可以吗？”
　　白银佑文微微颔首，然后猫又能明显感受到身体的束缚在某个瞬间消失了。
　　都过一千年了，人类还是这么愚蠢，无论是平安时代、镰仓时代、还是江户时代……
　　猫又这个念头一生出，就猛的从地上跃起，矫健的身姿衬托出凶猛的势头，就这样朝毫无防备的白银佑文扑了过去！
　　然而猫又只看到白银佑文嘴角勾起了一抹戏谑的弧度……
　　“喵呜～”
　　“主人……”
　　猫又在白银佑文怀里舒服的蹭着毛茸茸的脑袋，小小的猫爪无处安放，肚皮朝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乖巧至极。
　　白银佑文笑了，随便给猫又挠了下痒痒后，意念一动，手中的“冈格尼尔”长枪顿时化为了无数零星的物质碎片飘散。
　　“格莱普尼尔”的束缚一切，配上这杆由世界树树枝打造，对矛尖所发之誓，永不能反悔且必将实现的“永恒之枪”……
　　想出这样的搭配并不会让白银佑文感到骄傲，因为他深知低调内敛、深藏不露才是为人处世的真理。
　　“你可以化身成人形吗？”
　　依旧是这个问题，猫又已经见识过了自己的手段，所以现在摆在白银佑文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可正常的猫不会有两条尾巴，所以……
　　“喵呜～可以的呢！主人！”
　　在白银佑文杀机毕露的前一刻，他突然感觉怀里一沉，温柔的触感令他指尖有些酥麻，软软的，还能感受到温度。
　　白银佑文皱眉低头，然后发现他怀里正抱着一只头上戴着黑色猫耳，手上套着黑粉搭配的猫爪手套，一双小短腿穿着软毛长靴，屁股后面还有两条长长尾巴从短裙下探出的小萝莉。
　　这是……
　　突然，一道强光手电在这白银佑文还是一脸问号的时候，打进了黑暗的巷子里！
　　“喂！什么人在里面？”
　　一个身穿警察制服，头上戴着大檐软帽的中年人，打着手电筒走进了巷子，他的脸上有几道狰狞的伤疤，应该是跟歹徒、街头混混搏斗过的痕迹。
　　而中年警官在看到白银佑文，和被他抱在怀里的猫耳装小萝莉后，表情明显变得严肃多了，脸一下子板了下来，仿佛白银佑文接下来的答复稍有慌张和漏洞，就会被判定为诱拐女童。
　　“是我和我的主人哦……”
　　在白银佑文被强光手电闪到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更不要说回答中年警官问话的时候，猫又已经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而等白银佑文反应过来后，他看到的是一只正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像极了完成任务后，向大人讨厌糖果样子的小萝莉。
　　“喵呜～”
　　白银佑文：“……”
　　“主人？”
　　中年警官眉头皱得更深了，多年养成的危机意识让他不禁退后两步，手已经有了去摸步话机的趋势。
　　见状，白银佑文赶紧用手捏住了猫又粉嘟嘟的小脸，对中年警官道：“我叫白银佑文，这是我妹妹白银雏子！”
　　说话间，白银佑文已经将抱着的猫又从身上放了下来：“雏子，快跟警察叔叔打个招呼！”
　　“喵呜～不嘛不嘛……主人……只有主人才配和我说话。”
　　白银佑文满头黑线，见对面的中年警官已经从腰间取下步话机放到嘴边，他捏着猫又小脸的手顿时加大了力度：“不听话的雏子，快叫欧尼酱！”
　　好在猫又可能是察觉到白银佑文真的因为它不服从命令生气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急得都快哭了：“欧尼酱，雏子知道错了，不要生雏子的气好不好？”
　　说完，猫又又看向了中年警官：“和蔼想亲亲的警察叔叔，请不要伤害欧尼酱，都是雏子的错……”
　　中年警官有点懵，而看到猫又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后，总算反应了过来，他收起步话机后对白银佑文道：“是这样的，最近这一带丢了很多小孩，我们警方怀疑是团伙作案，甚至还有传闻是被鬼怪抓走了，所以没事的话，快带着你的妹妹回家吧，最近这段时间晚上就不要出来了，还有，平时多关注新闻资讯。”
　　“好的，我知道了……”
　　白银佑文一个劲的鞠躬道谢，而解决这场误会后，他立刻把猫又从地上捡了起来，往巷子外面牵去，从中年警官身边绕过去的时候还不停抱歉。
　　……
　　“东京都市十大怪异传说之一的猫又，听说你会拟人说话，特别喜欢吃人的灵魂，方式往往是把那人直接吞下去，之后就可以化作那人的样子，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而你吞噬灵魂的目的也是为了延续生命，所以你从平安时代到现在已经吃了一千多年的人，那么刚才那位警察叔叔说的这一带小孩丢失，是你吃了他们吗？”
　　回到自己住的公寓楼下，白银佑文在犹豫要不要把猫又带回家，毕竟他出来的时候跟妈妈说的是买零食，结果发现用不到手机，差点给弄丢了。
　　“喵呜～主人，小孩子那么可爱，我最喜欢陪他们玩了，怎么会吃掉他们？不对，我是喜欢和他们玩，最喜欢的是主人才对！”
　　猫又说着还在白银佑文面前扬了扬它手中提着的零食袋：“主人，这些东西比小孩好吃多了，而且我的嘴巴这么小，怎么可能把人一口吞下？”
　　听完猫又的辩解，白银佑文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他还在思考。
　　一只有着两条尾巴的凶恶黑猫，耳朵大而尖，牙齿为双面锯齿型，身体比人类大一倍，能够直立行走……
　　这就是东京都市十大怪异传说中对千年鬼怪猫又的描述。
　　白银佑文看着面前眼巴巴望着他，被两颗尖尖小虎牙赋予超级多卡哇伊元素的小萝莉，再和想象中的猫又形象对比了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谣言害人不浅！
　　有“冈格尼尔”长枪的誓言效果，猫又已经成为了自己忠实的奴仆，不可能再说谎，所以白银佑文便伸手摸了摸它头上的猫耳：“从今天开始，你叫白银雏子，白银佑文是你的欧尼酱……你的妈妈叫水树穗子，嗯，暂时就这样吧，走，欧尼酱现在带你回家。”
　　“回……回家……”
　　被白银佑文触碰到了猫耳的猫又两条尾巴一下子绷直了，小脸红红的，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