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杀

　　生意谈拢，伯爵送走克劳德，然后回到会客室俯身再次打开铜箱。
　　在昏暗的烛光中，安德鲁望着满箱金币，脸上洋溢着阴影也无法遮掩的兴奋。
　　安德鲁现在急着补充深水湾的损失，要不然冒着放弃艾莉娜的风险，他也要从克劳德身上再挤一百枚金币出来。
　　眼前这些金币补充损失是够了，安德鲁可以预见不远的将来，深水湾会停泊着属于他的更大的商船，以及商船上更多的货物，同时还有这些货物带来的巨额收益。
　　就在伯爵得意之时，窗外莫名袭来一股冷风，使得他脊背一阵发凉。
　　安德鲁转头看去，刚刚还兴奋异常的他由于恐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窗外是比金子更璀璨的耀金色竖瞳，那是恢复龙躯的齐格的眼睛。
　　齐格几天前见过风鲸。
　　风鲸将精神力覆盖全身，以此来让低等生物对它产生认知障碍。齐格这几天便琢磨着如何模仿风鲸的这种能力。
　　经过不断的尝试，成功是没有成功，但它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风鲸可以用本体强大的精神力量去影响低等生物的认知，说起来有些像催眠。
　　普通生物可以看见风鲸，却意识不到风鲸的存在，他们的大脑被风鲸操控了。
　　齐格前世看的透明什么人间的影片就有这样的设定，不过那是臆想，这是现实。
　　这样充满诱惑力的能力，齐格还是想试一试的，可惜对精神力的微操要求很严。
　　若是把大脑比作鸡蛋，风鲸便是在睡梦中本能地将精神力分成千丝万缕渗进鸡蛋，从内部暂时调整鸡蛋的结构，由此改变认知。
　　齐格没这个能耐，精神力在它的控制下就是一枚枚铁钉，做不到风鲸那般细微。它的铁钉若是穿透鸡蛋，鸡蛋瞬间就碎了，后续调整内部结构无从谈起。
　　风鲸活了无尽岁月，它的高端操作齐格暂时学不来，只好改换其它办法。
　　单纯的隐身对齐格来说并不困难，它可以操控周身的光元素，让光线绕着它走，从而造成视觉隐身。这种方法并不实用，灵敏的嗅觉或精神探索都能轻易破解。
　　但应付眼前的伯爵足够了。
　　齐格在城堡的庭院中恢复原形，以两条强健的后腿直立在地，前爪下垂，项颈转动龙首微侧，耀金色竖瞳从窗台望向屋内，城堡在它面前就像个石头垒成的玩具。
　　通过对光元素的控制，只有会客室这个角度能看到它，别的地方观测不到。
　　第一次杀人，需要仪式感。
　　齐格变回原貌，以示对生命的尊敬。从此之后它就是一条不干净的恶龙了。
　　常人看到巨龙自然要跑，可安德鲁身负巨龙的龙威，根本无法产生逃跑的念头。
　　“大人，夫人催您过去休息。”
　　外面侍从突然叩响房门。
　　安德鲁坐在地上，脸色煞白，苍白的嘴唇努力蠕动，可就是发不出声音。
　　齐格为避免夜长梦多，猛然加重了龙威，安德鲁身子止不住地打起摆子，双眼上反，两腿间流出污秽，很快便咽了气。
　　岭南地的领主，位高权重的安德鲁伯爵，就这么死在了齐格手上。
　　死时大小便失禁，死法很不讲究。
　　侍从小心推开房门，满屋的恶臭，窗外巨龙已经消失，连同桌上的箱子。
　　夜空中，齐格重新变为蜥蜴，展翅飞往艾莉娜所在的偏僻院落。克劳德用来行贿的两百枚金币被它吞进了肚子。
　　黑龙拥有胃袋，它们不需要进食，胃袋就成了它们储藏物品的地方，里面的储藏品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通过反刍吐出来。
　　黑龙成年后，借用龙翼的空间力量，可在胃袋里开辟次空间扩大收容量。
　　齐格龙翼失去了龙纹，但这并不妨碍它使用胃袋中已然开辟的次空间。
　　黑龙生前拥有大量的储藏品，不过已经被弟弟掏空了。那段记忆保留了下来，但齐格实在不愿回想，有生理上的不适。
　　黑龙将死时，它的弟弟将尾巴捅进黑龙嘴里破开空间壁，将胃袋里的东西卷走了。
　　这段记忆十分清晰，齐格每每回想起都觉得肠胃在翻涌，很恶心。
　　满院蔷薇，艾莉娜坐在石楼二层起居室的床上，蓝色眼眸透过窗户望着庭院出神。
　　齐格离开这期间，艾莉娜听到钟楼的钟声响了两次，每敲一次她的心就要缩紧一次。维利尔提到的侍女如约来到，她们照顾完艾莉娜洗浴和穿衣便离开了。
　　亚种迟迟没有回来，艾莉娜一颗心始终高悬不能落下，害怕它达不成约定。
　　从生死一线间被拉回，艾莉娜没有看淡生死的决然，反而对死亡越发恐惧。
　　“伯爵死了。”
　　艾莉娜脑海中蓦然响起这句话，转头看去，隐藏翅膀化为蜥蜴的齐格匍匐在窗边。
　　“真，真的？”艾莉娜嗓音有些发颤。
　　“你可以在这里等，伯爵亡故的消息明天应该就会传过来。”
　　艾莉娜撕破裙摆的衬裙被换下，此时的她穿的是侍女带来的坦领衫。这种衣服一般不会出现在公开场合，在草棚那种勾栏地倒是常见，贵族夫妻之间偶尔也会收藏。
　　侍女提醒过艾莉娜，让她稍晚些再换下衣服，伯爵晚上可能会过来。
　　坦领衫款式开放，但颜色并不艳丽，清洗完污泥换了衣服的艾莉娜落在齐格眼里十分惊艳。这种惊艳的美是齐格前世身为人而感知到的，黑龙之躯倒是没有丝毫反应。
　　从黑龙的记忆来看，它们容易对以前原始大陆存在的一种巨蜥发情。这种巨蜥数量本就不多，由于黑龙各吃独食，后来绝种了。
　　对于黑龙来说，算得上黑历史。
　　齐格的记忆中还有巨蜥的样貌，不过它没有一点感觉，甚至还有些本能的排斥。
　　艾莉娜对于龙类亚种没有避嫌，当着它的面换上了睡袍。反倒是齐格盘卧在床上，闭着眼睛装睡没好意思去看她。
　　艾莉娜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又一直紧绷着神经，如今放松下来，很快沉入了梦乡。
　　太阳高升，钟楼的钟声从早间起已响了两次，艾莉娜这才从睡梦中醒来。
　　维利尔走进石楼，通过楼梯走向二楼，敲响起居室的房门。
　　“艾莉娜小姐，伯爵大人出了意外。”
　　维利尔停顿了一下，“您该上路了。”
　　注：（伪科普，正经资料请翻阅相关书籍。在设定方面，不严谨的地方欢迎吐槽。）
　　时间观念：中世纪对时间的计算并不精确。人们一般根据太阳的位置算出时间，有时会利用附近修道院或教堂的钟声来计算（大概每三小时进行一次祈祷）。
　　那时没有手表这种精确的计时装置，但有相对简单的替代物。比如一定长度的蜡烛、可以移动的晷、还有沙漏。但这些事物由于人为条件的限制，缺陷很大。
　　一般人家用不起蜡来计时；晷受到天气的支配，阴天没有太阳便失去了作用；沙漏需要及时翻转。当时还有一种昂贵的水钟，根据水钟漏壶上的刻度表示时间的流逝，不过在冬季就失去了效力，水是会结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