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围剿

　　秦掌柜将楚歌两人径直带到一个酒楼的包间。里面除了秦公子、余放还有另外三人。
　　秦公子介绍道：“这是陈平、李飞、王一鸣。”
　　几人一一见礼。
　　那陈平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说话带笑。李飞是个二十余岁的粗豪汉子，嗓门甚大。王一鸣年龄比李飞略小，脸带傲色，见礼时也没起身，只是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等楚歌等人入座，秦公子继续道：“今天，既是给两位新来的兄弟接风，也是介绍大家认识，以后都是自己人了。”
　　秦公子一句“自己人”让在座众人都极为受用，岳子强更是受宠若惊，以为是沾了楚歌这个秦公子“心腹”的光。
　　三杯酒后，秦公子道出了另一项任务。
　　说是官府查出，郡城多个小势力与青峰寨的土匪勾结，为其输送粮食及盐铁等违禁品，黄龙帮受郡丞邀请，协助剿灭其中一个中等帮派竹排帮。
　　具体剿灭计划，帮中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今天傍晚，这竹排帮的老窝将由秦副帮主亲自出马带人围剿。不过，秦公子的手下探听出，竹排帮在城外尚有一处窝点，里面藏有竹排帮的大部分财物。在秦副帮主动手的同时，秦公子将同时带人查抄那处窝点。届时在座的众人都将随行参与。
　　用秦公子的话说，楚岳两位兄弟新近加入，正好一起去见识一下。
　　虽然秦公子没有明说，但楚歌明白，那应该是自己交上去的那本账本起了作用。显而易见，黄龙帮选择了和以郡丞位代表的官府合作，竹排帮正是换回来的利益之一。而那处藏有竹排帮大部分财物的窝点，则是上交账本的秦公子分到的利益。至于这样的好事叫上楚岳两人，亦是对直接得到账本的两人的奖励。甚至因为这功劳，秦公子还直接将两人拉到了“自己人”的圈子。
　　介绍完任务，秦公子简单进行了人员调配分工。
　　因为还有行动，众人齐饮一杯预祝行动成功，随即撤了酒杯，饕餮而食。
　　酒宴结束，各自回去整顿人手，约定城外五里会和。
　　这两天里，楚歌又刻意和岳子强及秦掌柜了解过，这世界的官府虽然不禁止江湖中人厮杀，但有一个前提，在不能滥杀普通人的同时，也不能严重打扰普通人的生活。
　　据说这是周太祖当年和各大代表共同定下的规矩，叫《约法三章》，即：
　　一、江湖事江湖了；
　　二、祸不及百姓；
　　三、一身不两立。
　　这《约法三章》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十六个字，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磨合，对应的各种冲突却早已形成了各种朝堂江湖双方默认的潜规则。
　　比如，像黄龙帮这样的江湖帮派争夺地盘，虽然也算是“江湖事”该“江湖了”，但若是两个帮派大白天的拉上几百号人在大街上血拼，官府自然不可能不去干预，郡尉绝对可以名正言顺的调集上千披甲着铠、持强弓硬弩的军队来个一锅端了。
　　那些可以和朝廷抗衡的大派也不会因此为你出头。
　　因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普通百姓的生活了。
　　而且，武功虽然神奇，练到深处可以刀枪不入、以一敌百甚至千军万马探囊取物，但那毕竟是在“练到深处”之后。对于大部分江湖中人来说，一顿乱箭，依然会变成刺猬。
　　比如这一次，正是因为有了郡丞的“邀请”，黄龙帮也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剿灭竹排帮。否则，以黄龙帮实力，抢占了部分漕运份额的竹排帮哪能活到今天。
　　“果然，在哪里都有无数的潜规则存在。”
　　跟随队伍行走在前往竹排帮窝点的楚歌无聊的在心里吐槽。
　　其实楚歌心里明白，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如果没有那些发挥着不可或缺作用的潜规则存在，光凭几部文字有限的律法，世界早就乱了套了。
　　随着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增多，楚歌渐渐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有趣，不仅仅是因为曾梦想成为武林高手的中二少年邂逅了真实的武功。
　　在这两日，楚歌也了解到了黄龙帮的基本派系势力。
　　猛虎、灵蛇、飞鹰、忠勇四大堂口，猛虎堂是老帮主直属，忠勇堂由帮中几位半退休的长老把持，灵蛇堂投靠了吴公子的老爹吴副帮主，飞鹰堂则由秦公子的老爹秦副帮主掌控。堂主之下，设副堂主一到两名不等。再之下，又分为精英弟子、大头目和管事。大头目和管事手下，又有普通帮众若干。其中，精英弟子皆为武学天赋优异的年轻弟子，作为帮派未来中坚力量培养；大小头目统领帮中打手，负责地盘管理维护；管事则主要负责帮中生意业务打理。
　　秦掌柜和陈平就属于飞鹰堂直属的掌柜，余放是精英弟子，李飞、王一鸣则是大头目。
　　至于秦公子，据说刚刚立了大功，已被老帮主破格提升为飞鹰堂的副堂主。
　　此时，跟在秦公子身后前往三十里外竹排帮那处窝点的，除了楚歌认识的秦掌柜、余放、陈平等人，还有李飞、王一鸣两人手下的四十余个帮众。秦公子骑马，其余人皆是步行。
　　三十里路下来，因为有内力在身，以前走三里路就腿软的楚歌这次倒没觉得什么，犹有余力悄悄观察随行众人。秦掌柜、余放、岳子强、李飞、王一鸣五人看起来和自己一样轻松，陈平陈掌柜额头见汗，其余打手则步伐略显散乱。
　　楚歌推测，前五人应该和自己一样，至少都是修出了内力的五流高手，陈掌柜不太确定，其余打手则都还未入流，只能算是普通打手。
　　“公子，前面就要到了。”一名探路的手下向马上的秦公子汇报。
　　那探子身后不远处竖着一块一人多高的界碑，上面刻着“赵家庄”三个大字。界碑后一百多米，隐约可见一片宅院。
　　“嗯，按计划行事。”秦公子点头，下马。
　　当下，人群中分出十人，由陈平带领跟随探子抄小路绕到了宅院后面，秦公子则带领主力径直走向了宅院正门。
　　随着行进，那宅院的轮廓渐渐清晰，规模明显比霹雳剑门所在的马府要大。两扇两丈多高的红漆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副刻有“赵家庄”三字的镶金牌匾。大门两边，各站着一个腰悬兵器的护院。
　　见到众人气势汹汹的前来，一个护院立即拔刀在手，紧张的抢步上前，喝道：“来者何人？这里乃是私人领地，不得擅闯。”
　　“是你爷爷！”
　　伴随话声，那粗豪汉子李飞已是越众而出，一刀将那护院砍翻。
　　楚歌看得清清楚楚，那护院尽管早已拔刀在手，可当李飞出刀时，却根本来不及格挡或者闪躲。
　　修出内力的入流高手和普通打手之间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另一个护院见情形不对，顾不得管同伴的死活，扭身向大门内跑去。
　　也不知是否是怕大门后有机关埋伏，李飞等人也不追赶，只是停在院门前摆开阵势等候。
　　那护院进去片刻，院内嘈杂之声传来。
　　二十余个紧身短衫打扮的持刀精壮汉子冲了出来。接着，又有四五十个手拿刀枪、棍棒、铁叉等不同武器，年龄也老少不一的男女鱼贯而出。与秦公子一方的人马隔着六七米对峙。
　　赵家庄一方的人数加起来，足有七十余人。
　　除过陈平那一队去宅院后方封锁退路的人马，对方的人数竟是己方的两倍。
　　楚歌下意识的看了自己身边的秦公子一眼，见他和往常一样摇着手中的描金折扇，神色不变，显然对敌方的人数并没有意外或者说担忧。
　　“原来是黄龙帮秦二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赵家庄一方的人群中走出一个三十出头脸色酡红的干瘦汉子，向秦公子拱手一礼朗声说道。
　　“你是何人？”秦公子笑盈盈的问道。
　　“兄弟赵磊，添为赵家庄庄主。”那干瘦汉子笑着拱手，继而补充说道：“好叫二公子知道，年前舍妹刚刚嫁给了竹排帮周帮主，承蒙周帮主看重，兄弟现在在竹排帮坐第四把交椅。”
　　说到后面一句时，赵庄主面带傲色，似乎竹排帮第四把交椅是个了不得的身份。
　　“切，不过是一个靠裙带关系的软蛋！”
　　还不等秦公子有所表示，旁边的李飞已是嗤笑出声。
　　“你……”
　　那干瘦汉子赵磊原本酡红的脸色顿时变成了涨红，指着李飞想要怒骂，最后又强行忍住，向秦公子沉声问道：“不知二公子兴师动众，前来我赵家庄，所为何事？”
　　“哈哈，前日你们周帮主，嗯，也就是你妹夫，在倚红楼买笑，完事后没银子付钱。本公子见他被老鸨子追着讨债的模样可怜，大发善心帮他付了嫖资。你妹夫感激涕零，哭着求着硬是把这赵家庄送给了本公子。嗯，既然你是赵家庄的庄主，以后就跟着本公子混了。本公子保证你比跟在周尚游那老穷鬼手下有前途……”秦公子一本正经的答道。
　　“你放屁！周帮主怎么会没钱嫖……”那原本脸色已经涨红的赵庄主脸色更多了几分血色，打断秦公子怒喝。
　　怒喝未完，忽然意识到不对，顿时住嘴。
　　旁边，几个精壮汉子更是怒骂出声：“大胆，敢侮辱我们周帮主……”
　　“哈哈哈……”
　　秦公子一方，已是笑得前仰后合。其中，又以李飞笑声最为夸张。
　　楚歌闻言亦是莞尔，原本见到百多人明火执仗对峙时的紧张状态松弛不少，心道：
　　“没想到这秦二公子竟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