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秦慕石是赣州人士，家中殷实，读书过目不忘，十岁参加乡试，拔得头筹。家里希望他以后取得功名，混个一官半职，怎奈他志不在此，一心想着修仙向道，逼得紧了，撕毁书本，再逼就要投河，家中拗不过他，这才答应让他来云起山试试，想如若拜不了师，也就死了这心。
　　那王小虎的确是行医之家，在当地还有些名望。他父亲兄弟三人，就生出王小虎一个男孩，娇宠惯了，不爱祖传的医术，却去学人生意买卖，家中也管不了他。听闻云起山要招收门徒，忽发奇想，那云起山几千人的地方，却比他这里大得多了，生意肯定好做，就和家里打了招呼，跑来云起山。
　　秦慕石问起陆远家中情况，陆远摇头说忘记了，秦慕石以为他有难言之隐，就不去多问，低头翻了会书，忽然想起要去外面买些用品，就问陆远去不去。陆远想一会王小虎回来又要缠着他卖着卖那，就跟着秦慕石去了。
　　这山下真是热闹，除了云起山的基业，还有外来的商家做着各种生意，加上这几天就要举行收徒大典，人群四面八方聚拢过来，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商家脸上笑开了花，小跑着招呼着客人。
　　秦慕石买了一个洗漱用的木盆，陆远见到他们住宿的地方摆着有，就有些奇怪。秦慕石笑笑说，与别人一起用他不习惯。
　　一路长街逛来，两人玩的高兴，却是忘了吃饭的时辰。等到两人发觉，回去也是过了饭点，两人就去路边要了几个糖饼，陆远一掏兜，哑然失笑，自己身上，除了那个无用的布袋，空空如也。
　　秦慕石看到，忙从自己兜里取出银子，正要给陆远付了，旁边一只大手伸了出来，就听后面有人喊道：“这个小哥的帐，我给买了。”
　　听到牧青大声喊叫，牧江一脚踢在兄弟屁股上面，低声说道：“这么大声干啥，这是云起山地界！”
　　陆远一回头，看到一胖一瘦两个大汉站在那里，脸上抹了锅灰，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你……”陆远指着牧青，惊异的喊道：“你们怎么在这里？”他一眼就认出了二人，拿刀抢茅坑的记忆那是相当深刻。
　　牧江怕露馅，急忙说道：“我们也是来云起山送个人，正巧碰到小哥，想起那日之事，很是惭愧。”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袋子，递到陆远手上，又道：“这点银子，权当给小哥赔罪了。”说完，不等陆远说话，拉起还在一旁傻笑的牧青，疾行而去。
　　秦慕石拉了一下呆住的陆远，问：'你认识他们？'
　　陆远点点头，他怎么能不认识呢，为了和他抢个茅坑差点给他抹了脖子，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他们是谁？又叫什么名字呢？
　　陆远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秦慕石上前抹了一下陆远的额头，问：'陆远，你是不是病了？
　　陆远尴尬一笑，取了糖饼，和秦慕石回客栈不提。
　　牧江拽着牧青，走到一个偏僻之处，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明知道这里是云起山下，还那么大声喊叫，是生怕人家认不出我们来吗？”
　　见大哥又在骂他，牧青急忙解释：“我是刚才见到他没钱，心内一急，倒是把这茬给忘了。那日差点伤了他的是我，又不是你，我更要在他面前表现一下才好。”
　　牧江知道他经常做事不经过大脑，看看巍峨高耸的云起山，当年和云起山一场大战，想必山上有一半的人认识他们，这陆远来了这里，瑞大人还命令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想想都觉得头大。
　　他现在好想回到白云城的那个下午，那他就不会去看那个热闹，更不会发现芥子袋，那么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一声轻咳，从远处传来。一个黑影一闪，瞬间来到了二人面前。
　　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只漏出一双眼，默默的瞅着二人，却不说话。
　　难道是被云起山的人发现了？看对方来者不善，牧青抽刀提在手中，紧张的看着黑衣人。
　　“毕文堂副堂主牧青，多年未战，这提刀的手法也是有点生疏了……”黑衣人说话了，还跟着叹了口气。
　　还真是被认出来了，对方一张口竟然还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牧青看看大哥牧江，等待他的动作，对这样的人，必须一招制敌。
　　牧江听到这个声音，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放了下来，躬身对着黑衣人施礼道：“毕文堂堂主牧江，拜见景长老。”
　　那黑衣人看了牧江一眼，说道：“没想到六年未见，牧堂主倒还记得我声音，真是有心了。”
　　没等牧江回话，黑衣人又问道：“牧堂主去了北疆，离这里两千多里，今日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已经发现了洞主的消息？”
　　牧青听大哥喊他景长老，马上想起了是谁。青鸾洞有四位长老，这景长老名叫景泉，功力高深莫测，但毕文堂却不归他管辖，跟他客气，纯粹出于礼貌。
　　刚才被他吓了一跳，牧青心内不喜，被他咄咄逼人一问，气上心头，想也不想，张口答道：“那是自然。”
　　话刚出口，忽觉不妥，一看大哥脸色，急忙闭住了嘴。
　　景泉眼睛一亮，急忙追问道：“牧堂主可是有了消息，可喜可贺，不妨说出来，咱们一起拿个主意。”
　　牧江看了牧青一眼，气的差点吐出血来。瑞大人再三嘱咐不可再泄露陆远的一点消息，没料到牧青转头就说漏了嘴，景泉又是个难缠之人，一定会追问到底，虽然自己不归他管，但人家毕竟官大一级。
　　见牧江半天不做声，景泉轻笑一声：“既然牧堂主不想告诉，景泉不敢强求，但事关重大，我这便飞鸽传书，让夫人亲自问你。”
　　听到他拿老洞主夫人来施压，牧江知道今天不说是过不去了，跺了跺脚，说道：“景长老，其实这事还不是很确定，所以属下还在犹豫。”
　　景泉见牧江张嘴，点了下头：“那就说来听听。”
　　牧江看了下周围，凑上前来低声说道：“这次来云起山，属下是跟踪人过来的！”
　　“谁？”
　　“白云城主的女儿白灵婉！”
　　景泉沉思了下，问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已经内定了云起山掌门云中君的关门弟子，她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牧江看着景泉的眼睛，问：“景长老可还记得云珠吗？”
　　听到云珠二字，景泉眼内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忙问：“莫非……”
　　牧江点点头，说道：“当今世上，云珠一共九颗，云起山三颗，碧海阁三颗，明台寺存着两颗，我青鸾洞只有一颗，被洞主随身带着。”
　　“这我自然知道。”景泉道。
　　“这人间至宝，谁舍得送与他人，但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了？”
　　“白灵婉？”景泉看着牧江。
　　“对，就是白灵婉，而且据属下得知，白灵婉是在六年前得到的这颗云珠……”牧江说完，一脸的沉思之色。
　　景泉点头道：“洞主六年前失踪，白灵婉六年前得到的云珠，这件事是有点巧合。”
　　牧江道：“属下在白云城查了几年，但一直不敢确定白灵婉身上的云珠就是洞主的那颗，这次白灵婉来到云起山，属下怕丢了线索，就跟着来了。”
　　景泉想了想说道：“这个……你们做的很对，毕竟这六年来，发现一点线索，都不能放过。”
　　牧江点头，问：“听说景长老当年被派到云起山一带，不知可否打听到洞主的消息没有？”
　　景泉被这么一问，老脸一红，好在脸上遮了黑巾，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在这里，也曾寻到过几次消息，但查来查去，都是没有过结果。”景泉叹道。
　　牧江脸上露出欢喜之色，忙说：“既然景长老也没别的线索，那就和我们兄弟一起，查一下白灵婉的这颗云珠如何？”
　　景泉干笑一声，心想那白灵婉已经到了云起山内，白灵婉虽有云珠，但天下间云珠又不是一颗，依着云起山和白云城的关系，送一颗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说我可不想招惹他的师父云中君，就让这两个傻子去查好了，想到这里，景泉连忙摆手：“牧堂主，既然是你们发现的线索，又追查了这么多年，这个功劳老朽当不敢抢，还是你们自己去查吧。”
　　说完，身形一闪，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远处。
　　来的快，走的也快。。
　　牧江见景泉走远，回头看向牧青，刚要破口大骂，就看见牧青带着一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神情看向了他。
　　牧青是真的佩服大哥，心想大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居然如此的炉火纯青，登峰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