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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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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头插进水里,澡堂温暖的水里;温暖的水包裹着他的身体,他强壮如牛的身体。
  他沉在水里,一动不动地沉在水底;这一片刻能让他轻松,这一片刻能让他脑子还有些愉悦。
  他在水里屏着呼吸,一秒、二秒、三秒……;他在水里如鱼一样睁着眼睛,水浸润着他干涩的眼球,眼球周围是混沌模糊的世界。
  他放松着身体,四肢如棉花,如轻轻的风;他放松着灵魂,灵魂里的点点滴滴如云一样飘散,如雾一般游荡。
  这时候他脑海里闪现出一个画面:红色的天空,红色的河堤,红色的河流,白色的石头,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站在白石头上对着天空大声地笑着。
  那少年是谁呢?那神态、那容貌和他小时候都似乎一样,是他似乎又不是他——他没有那透明如水的眼睛,也没有那穿透灵魂的笑声。
  这画面里的一切都像刚发生的一样,那红的水温暖热烈,那白的石头耀眼夺目,那少年的笑声还似回荡在他耳边……
  是真实发生过吗?家乡的河流、河堤都在——只是那白石头去了哪里?他从没有在家乡的河边看到这白石头。
  为什么总要做这样的梦?脑海里不断地出现这样的画面?他又困惑了。
  他的心脏在水里缓慢地跳动着,每一次的跳动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鲜活有力的。体检的医生曾看着他的心电图惊讶地说:心率52下,波形没有丝毫异常,这简直是专业运动员才有的心脏。
  他在水里面如鱼一样待着……往往在别人误以为他应是呛水休克时,他才从水里伸出一个头来,伸出一个憋得通红的笑脸来。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快意地用手拭掉脸上的水珠,四周的一切清晰真实起来:澡堂仍旧是下午的澡堂,空荡荡的还没有人,热水池里有些云蒸霞蔚,天花板有些个高高在上。
  他咧着嘴无端地笑了一下,这笑连他自己也不懂——可能是洗澡洗舒服了,也可能是不该一人把整个水池都洗脏了,也可能不该花钱洗这么舒服一个澡,也可能什么都不是!
  澡堂外的校园是寂寥寒冷的冬天,灰沉沉的云压下天际,乌蒙蒙的宿舍楼昏暗不清,黑色的柏油路上飘着几片残叶。
  一阵风吹来,把烧草的烟味带进校园,呛得人喘不过气。新建的校园还在施工,机器嘈杂的声音刺着他的耳朵。
  他用不合身的薄袄子紧紧包裹着身体,弯腰低头向澡堂外冲去。冷风扑来,他猛打了个寒颤,内急让他加快脚步向宿舍楼奔去。
  那通往卫生间的走廊竟干净无尘了,过道里的摆设也井然有序了——难道宿舍一楼的男生终究学勤快了?他诧异了一秒。
  洗漱室里,出现了一些白净的面孔,那些面孔露着白嫩的脚丫子,纤细的五指正搓洗着衣物;过道里还有个天使般的笑脸——那笑诧异、惊奇。
  他终于醒悟了,脸红耳赤地转过身,急急地迈开脚步——身后还传来一个女生“咯咯”地笑声,紧跟着传来“脱鞋——脱鞋”的叫声。
  后来他曾疑惑了一分钟:是让我脱掉鞋子跑吗?莫非逃出去,还有女生给我作指导,我能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他自尊而又敏感,还好门卫并没死守岗位,还好没有好事的男生看到,要不就将这闯进女生宿舍楼,闯进女生卫生间的糗事,演绎成不同版本,在不同宿舍里传得热热烈烈沸沸扬扬,成为饭后最有趣也最无聊的谈资了。
  他心猿意马地回到宿舍,爬上床来,用被子裹着头,躺下来,躺下来!躺在冰凉的草席上,钻进黑暗的被窝里,那熟悉的气味才让他的尴尬少了一丝丝。
  “靠!我靠!怎么跑到女生宿舍楼了?还差点进了女卫生间!那女生会怎么想,偷窥?还是耍流氓?自己还刚洗完澡,穿着个短裤……脑子又糊涂了……真他妈糊涂蛋!怎么搞的……不是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怎么又让他妈别人影响了?”
  他心里不停地埋怨着,把自己埋怨个十遍八遍,直把自己埋怨舒服了才消停下来——而那个天使般的笑脸不自觉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的床头是乱七八糟的书,几本厚厚的笔记,几天没洗的衣服,还有几十个信封——信封上是隽秀的字迹,写着他的名字他宿舍的地址。这些信都被他看了一遍又一遍,那隽秀的字每一个都被他化尽血液里,成为他精神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6月18日——没错,没有错!他已好几个月没有接到她的信了。自从她说,有个同校的男生一直追她,并且她心里还一直想着他,他懵了,彻底懵逼了!那他算什么呢?第三者吗?他沮丧了,感觉自己一无所有,一无是处了!你怎么连写个字都不如小学生呀?哪个同学还像女人一样给自己缝袜子?你能给她一个不变心的理由吗?他把自己能否定的、不能否定的暂时全给一并否定了。
  每次给她写信,他要翻来覆去地写上两次或者三次,直到那字看起来舒服,才邮寄出去。很奇怪,这已经是个互联网时代了,他却喜欢像古人一样和她通信。他喜欢她那洒脱的字体,喜欢她写的一切,尤其是她常常写的一座山——那山高耸入云,就像她一样神圣美丽。
  他在教室里给她写了最后一封信——那封信写得很厚,正面写了十多页,背面也写了十多页(他怕信太厚,信封装不下,邮局也有意见)。
  他的眼泪滴在了信纸上,他第一次潦草地写了一封信。在信中他不提他心情有多糟糕、多沮丧,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写点冷幽默,写点美好的理想生活,压根就不提她网上说的那些话。
  在寄信之前他思索了又思索,写了又重写,终于在一张便签纸上订了稿:如果你还在乎我,请给我回信;如果你真爱上那人,你就去找他好了,就不要再回信了。
  他把便签纸塞进信封和信一并邮寄了出去,他并没有等到她的信,一天、两天……,好多天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她的任何音信——没有她的回信,聊天号上没有她的任何留言。
  他自认为是个铁打的人,也还是无声地落泪了。
  “既然这样,一切都结束吧!”他删了他的聊天账号,决心再也不上网聊天了。
  “你的梦想不是要建设世界上最高的楼吗?也不应该整天情了爱了吧!”他终究想起自己的梦想。
  然而梦想有些遥远——他学的是室内设计和建筑房子还有些大相径庭。
  “那就自学吧!”他咬着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鼓足了几十倍的干劲!
  目标要树就要树大的,年少轻狂的他依旧看不上小目标!室内设计那些刷墙吊顶的事,他就更看不上了。
  他并不且实际地购买了一堆考一级工程师才用的书:工程力学、结构力学、材料学、钢筋混凝土结构等。
  他实在是看不懂,他夜以继日地在图书馆看——头悬梁锥刺股地逼迫着自己看,看了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有时单单一个力学定理就让他想上好几天,想到最后不出意料地打瞌睡或者要累得昏倒了!结果只能是领会点皮毛知识,甚至皮毛都算不上,只能算一地鸡毛。
  这榆木脑子真他妈不是做建筑师那块料——他把自己最伟大的理想也否定了。
  没有了理想,他像大多数学生一样浑浑噩噩起来!!
  他到图书馆看那些天马行空的穿越小说,到教室里随心所欲地画些自我想象的抽象画,到街市上不分高贵低下地挣苦力钱,跑到太行山像狼一般地“嗷嗷”嚎叫;晚上他就靠在床头的墙上眯着眼,行尸走肉般看舍友放的那些非驴非马的雷人剧,无聊地笑着、无聊地滑稽着——暂时忘掉那曾美好的爱情、那曾伟大的理想。
  他赤裸地躺在床上,刚沐浴过的身体,让被子和席子都暖和起来;他懒洋洋起来,眼前也渐渐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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