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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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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气宇轩昂的绅士,西装革履,干净利索。
  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一袭白裙,优雅端庄。
  绅士和女孩前面有一栋大厦,一栋科幻电影中才有的大厦。
  那大厦高耸入云,如梦似幻。
  那绅士带着那女孩走入大厦。绅士按了大厦最高楼层的按钮,电梯飞一般向上驶去。
  电梯门开,绅士的眼光有些诧异,似不认识这地方一般。
  “是这地方吗?”那女孩问道。
  绅士又确认了电梯里的楼层数字——的确是最高层。
  “应该是。”绅士应该这样回答的。
  绅士带着女孩疑惑不解地走了进去。这大厅豪华无比,地面是瑰丽的大理石,走廊里矗立着雄壮的大理石圆柱,天花是教堂式样的穹顶,墙壁到处绘着壁画,画中肌肉成块的男青年随处可见——那画的内容似是米可朗基罗的《最后审判》。
  绅士奇怪地边走边看——这地方似乎来过又似乎很陌生。在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微微含笑的女侍者。
  “你好,这里是天正建筑设计事务所吗?”绅士彬彬有礼地问道。
  “不是,这里是天成设计事务所。”女侍者含笑回道。
  那白裙长发的靓女疑惑不解地看着绅士。绅士也疑惑不解地呆住了:难道有人冒名顶替他的公司?
  “你们公司的经理是谁?”绅士问旁边的女侍者。
  “墙上那副画就是我们公司经理。”女侍者指着墙面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戴金色眼镜,戴金表的人——绅士看到画中人,内心却不安起来。
  “是这人吗?这人我很熟悉的,你也要给我介绍他吗?他确实挺不错。”那女孩有些赞赏地笑了。
  这笑容却让绅士痛苦,究竟是哪里出错了?他再次看了看本子上记录——没有错!确实是大厦的最高层。他带着这女孩就是见他无比熟悉的那个人,可这人为什么不在这里?他脑海里出现一个他的黑白色照片——那照片上的男子笑呵呵的,英俊富有神气
  “这里是大厦的最高层吗?”绅士又问道那女侍者。
  “是呀,不过这楼上还有一个隔层。”那女侍说道。
  “从哪里可以上去?”绅士又问道
  “那里有个楼梯,可以从那里上去,”女侍者指着一个旋转楼梯说道。
  他望去,那楼梯很窄很高很险,楼梯踏步竟是用一块块透明玻璃做成的,楼梯扶手也是透明的。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去,每一步都翩如惊鸿。没想到的是那玻璃楼梯竟延伸到大厦外面,他一步步地走到了大厦外面,整个人就像在空中漫步一般……他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到大厦的最顶端了,他眼睛朝下看去,大厦高得竟看不到地面!他心惊肉跳起来……
  绅士终于又来到室内,那室内点满了蜡烛,黄色的烛光照亮了屋子,屋子里温馨安静。屋内的墙壁装饰着一条条质朴的杉木板,杉木板上挂着很多油画——这油画他都有些眼熟,却又是模糊不清的。这个地方让绅士心安了很多,这个地方正是他要找的地方。
  绅士脑子里又闪现出那个他要来找的人,他就是要让那女孩知道那人取得的成就——那人真不是个一穷二白的人,甚至这所大厦都是那人设计的!可那人又去哪里了?他在里面搜寻着,不见任何人影,他眼前一下又黑了。
  当他的眼睛再次能看到,周围却是空荡荡的——墙上的木板墙上那些画都没有了,周围只剩下透明的玻璃窗,所有的都消失了!
  忽然就起了大风,风竟然很大,吹的整栋楼摇曳起来。他惊慌了,因为脚下已站立不稳了。那玻璃窗的四方格子在大风中一会变大一会变小,被大风挤压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他惊恐万状,感觉那大楼要坍塌了——可奇怪的是风尽管再大,那楼晃得再厉害,却始终没有垮掉。
  他又到了楼下,楼下却安安稳稳就像平地一样。他去找那女孩,发现那女孩沿着透明的楼梯已上到很高的地方了。
  他惊恐地叫着她,想告诉她上面很危险,可自己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又突然黑暗起来,黑得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在黑暗中竭力地搜寻那女孩,可什么都看不到,看不清楚……
  他又看清楚了,自己竟然在大厦的塔尖!脚下是悬空的,他双手正死死地抱着塔尖一条细细的铁杆!
  满世界怎么都是红色的水!周围的一切全淹没在水里。那红色的水翻起比山还高的浪,铺天盖地卷过来!那高耸入云的大厦一下就被淹没在大水里。他拽着大厦塔尖细细的一个杆子,就像一个带子在水中飘荡,直直地飘荡起来,他用尽全身力气抓紧那个细杆子……却无论如何也拽不住那个杆子,他被卷进水中,卷进水里……水里怎么有个正下沉的白衣女子……那女子在红色的水中慢慢下沉……啊!他一定是见过……
  “默默!默默!……”
  他大叫两声惊醒来,从睡梦里惊醒来!自己眼前一片黑暗,原来被子在头上盖着!
  拘留室的灯白刺刺地照着,墙上的钟指向凌晨一点,穿红马甲的两人如游魂般走着。他再也睡不着了,那孤独悲伤的情绪袭了过来:默默在家到底怎么样了?或许自己真就是一个笑话!真就是天地间随风漂的叶子,什么都把握不住,什么也无法把握。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为了付出爱吗,可这爱有意义吗?这爱是那么微不足道!那么苍白无力!那么让人无法信服!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能去说服别人吗……
  “到时间了,起来值日!”穿红马甲的值日生叫着旁边的那位胖大叔。
  “这么快呀!”胖大叔伸个懒腰,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大叔,我帮你执勤吧。”他坐起来说道。
  “小老弟,太谢谢了!太感谢你了!我困得眼都睁不开呢。”那胖大叔高兴地把红马甲递到他手里。
  “大叔,别客气,我正好睡不着,起来走走。”
  “小兄弟,辛苦你了!来吃几个火腿肠,垫垫肚子。”那胖大叔从收纳箱里,找到几条火腿肠扔过来,然后又躺在铺上美滋滋地睡了。
  “阎大哥,醒醒,快醒醒。”他拍着闫云西的肩膀小声说道。
  “啥事呀?”阎云西睁开眼睛。
  “有火腿肠吃呀。”
  “我日,火腿肠呀!”阎云西一屁股坐起来,咬开塑料袋,就把火腿肠塞进嘴巴里。
  “小老弟,你可真是活菩萨呀!我就快要当饿死鬼了。”阎云西说了第二句话,第二条火腿肠已塞到嘴巴里。
  “四号拘留室,值日人员不要和其它人员交头接耳,影响其它人休息!”拘留室的喇叭响起来。
  阎云西嘴巴里还有半条火腿肠就急忙倒在床上,钻进被子大气也不敢出了。
  他穿好红马甲和另外一个穿红马甲的人,开始了下半夜的守卫任务——那人正是离他两个床位远的络腮胡青年。
  那百无聊赖的时间开始,他却想起了“等待戈多”的荒诞剧情——什么都没有发生,谁也没有来,谁也没有去。
  他们就这样来回走起来,来回神游起来。一个人从过道前面走都后面,一个就从过道后面走到前面……两人就这样晃悠着,这一刻无聊的青春伴随着走动的脚步被打发走了。
  晃悠一个小时,两人坐在两个塑料凳子上对视,与其说对视不如说是痴痴地把对方当空气一样看着。
  后来他又瞌睡起来,眼皮子也睁不开了,晃悠晃悠只差要栽倒在地上了。
  他走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洗脸——冰冷的水刺在他脸上,才让他清醒了那么一点点。
  他还没有洗完,就听到“扑通”一声闷响,他回头望去——原来那坐在凳子上的络腮男青年一头栽倒了墙上,那人站起来却龇牙咧嘴地傻笑起来。
  五个半小时的时间,终于在左晃右晃,坐下站起,半睡半醒中结束了。7点钟起床铃声响起,美好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床上的人虽打着哈欠,还是从床上准时无误地坐起穿衣……几个人在水槽边洗脸刷牙,几个人开始叠被子,几个人厕所边不断杀猪一样地催促着!
  “你们新来的,最关键的就是要学学怎么叠被子的。这里每天都要检查内务,被子不像豆腐块就挨骂了。”那胖大叔笑着说道。
  “大叔,你教教我们呗。”他对那胖大叔说道。
  “跟着我,一步步来,可别操之过急。”那大叔有模有样地叠起来。
  他和阎云西也像模像样地学起来,可怎么叠棱角都不分明。
  “要这样,捏起一个褶皱!”那胖大叔走过来手把手地教起来。。
  “这被子叠成个豆腐块真有点难!对我这笨手笨脚的人就太难了。”阎云西面露难色。
  “慢慢看看,自己多叠几遍就会了!这所里有有要求的,所有的被子叠得大小都一样,都要四方四正,摆在床中间成一条直线,有一点歪斜都不行。看看我是怎么叠的,就照我这样叠就可以了!”那大叔又耐着性子,给他们示范了两次。
  他和阎云西在这个胖大叔的指导下,叠了五六遍终于像模像样了。
  “这大哥,你这斯文人,咋也关进来了?”阎云西问着那胖大叔、
  “这些丑事就不提了。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下午就可以走了。”那大叔心情大好地说道。
  “那好得很呢!以前我还想得美,管吃管住多好呀!谁知道进来才知道真不是滋味,一点都不自在呀。”阎云西叹气地说道。
  “你才来,还不适应,过个连三天就适应了。”那胖大叔说道。
  “吃饭了!吃饭了!动作慢了就没有了!”那隔壁间的号长扒着钢筋,在小窗户里看着外面。
  窗外一个送饭的推车过来了。
  里面的人都十分麻利地拿着塑料大碗,沿着铁门排起了长队,都十分默契地把塑料碗传递到门前面的号长那里。这时响起开锁声,门中间开了一个送饭的小窗口。
  “报数!”号长把第一个碗递了出去,很快一碗稀米汤,一个小馒头被递了回来。
  “1!”号长先叫道。
  “2!”后面的人接着报起数来,报过的人就挤到前面去拿饭碗。
  …………
  他看着碗里的米汤和手里的一个白馒头——感觉伙食真的还不错,至少比他初中早餐稀饭里的米还多,馒头也比初中时候的馒头还大。
  “吃减肥粮了!吃减肥粮了!”有人叫道。
  “把豆腐乳和榨菜都拿下来,都分着吃了!”号长叫着旁边的随从和白天值班的人员。
  他也从瓶子里舀到一勺子豆腐乳,分到了一点咸菜——原来这里真是共产主义,所有人的下饭菜都是共享的。他为误会号长昨天的话而脸红了,他原本以为都是吃新来的——这新来的倒先得了早到的人的好处了。
  这稀米汤里拌了腌豆腐乳,味道特别好!馒头里夹着咸菜也特有滋味——可享福享惯的人照样骂骂咧咧,照样嫌这嫌那的。
  “老弟,我这稀饭还没吃!分你半碗,今天出去就吃好的了!”那胖大叔说道。
  “那正好,我还不够吃。”他把碗递过去,那胖大叔给他分了大半碗。
  他痛痛快快地喝起稀饭来,“吸溜吸溜”地猛喝起来——那滋味就像喝了仙浆琼露一般。
  吃过早饭,洗了碗,大家就开始整理内务:叠被子的叠被子,叠衣服的便叠衣服,挂毛巾的就挂毛巾……
  “你们换洗的另外一套衣服要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收纳箱里,背上的编号要叠在上面,收纳箱里的东西也要摆放整齐!大家都知道里面的规矩,每天都要严格检查违禁物品!”号长说完,开始指挥一个60多岁的值日大叔,搞起一间房的卫生,另外还有一个50多岁的人搞起另外一间房的卫生。
  那60多岁的大叔脑子似乎不灵光动作也比较慢,号长在床铺上面已怒不可遏地臭骂好多遍,只差要动手打了。
  他的软心肠,让他忍不住从铺上跳下来。
  “大叔,我帮你一起搞卫生。”他拿起个旧毛巾擦起地板来。
  “小伙子,谢谢你呀!”
  “不用,举手之劳。”
  “小伙子,看你还像学生呀。”
  “是呀,在市里上大学。”
  “学生要不要自行车?我那里还有几辆9成新的自行车。”那大叔听到他是学生就神秘地说道。
  “你这偷车的死老鬼!到牢子了还想着销赃。”那号长在旁边讥笑道。
  “老大,别说了!让监控听到了,警察又要找我追赃呢!那我这牢就白坐了。”那大叔慌张地说道。
  “老鬼,偷了多少辆自行车了?有二十辆了吧?”那号长问道。
  “可别乱说老大,我就是捡了两辆没人要的自行车。”
  “谁不知道谁呀?你们这群偷车的惯犯我还不知道?你说你这是第几次进拘留所?还不知道悔改呀?”
  “改!一定改!我这次出去一定改正错误。”那大叔小声说道。
  “大叔,你出去可干点别的,就别想着偷车去了。”他说道。
  “我也不想偷,岁数大了,几个子女也不养活!在城里找个事情,也没人要。”那大叔垂头丧气地说道。
  “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偷东西呀!”他说道。
  “别和这老鬼聊天了,让他赶紧收拾干净,一会管教就要来检查了。”那号长在上面不耐烦地说道。
  8点40前号长又检查了内务情况,架子上没有趁三角形的毛巾号长自己动手叠了一次。8点50分所有的人都腰杆挺直,排成两队整整齐齐地坐在床上,接受管教的检阅。
  大家估摸着都坐得腰酸背痛了,正在这时激动人心的开门声终于响,两名管教提着两大串钥匙进入了大家的眼睑。
  “管教好,管教辛苦了!”坐在最前面的号长先大声喊起来。
  “管教好,管教辛苦了!”后面的人齐声叫道。
  “现4号拘留室在押人员——孙向发,向管教汇报:本拘留室应拘留22人,实到22人!报告完毕,报数!”
  “1、2、3……”从前到后一个个在押人员都高声报着。
  “12!”一人高声喊道。
  “12?”阎云西有点惊慌失措。
  后面的人一下就乱了套,又有人忍不住窃笑。
  “都严肃点!再报一次!”管教严厉地说道。
  第二次终于没人报错了,所有的人报完直直地坐着,眼睛直直看着前面人的脑袋——拘留室里只听到管教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十分钟过后又听到了管教喊道:
  “卫生总体上搞得还不错,就是有几双被子叠得像垃圾一样。所有的人都再重新叠过一次!我一会再过来检查,如果还像现在一样,下午放风的时间就取消了。”管教说完走了出去。
  “20号,7号床铺是谁的?走到前面来。”号长叫道。
  阎云西和刚才打扫卫生的大叔战战兢兢地走到最前面去。
  “老鬼,你真他妈比猪还笨,进来多少天了,这被子他妈的还叠不好!还有你这光头佬,脑子进水了,小学生的报数都报错!你们两个把被子重叠20遍,好好练练!其他人再重新叠过一次。”
  “老大这20遍,叠到吃午饭也叠不完呢。”阎云西委屈地说道。
  “我让你叠你就叠,别他妈废话!”号长不耐烦地说道。
  “我们也要重叠吗?”有几个人说问道。
  “都重新叠过,刚才管教不是说了吗?这里面监控看得一清二楚的,你档下几根屌毛都能看得到!”
  后面半个小时,所有人都又开始认真地叠起被子。那胖大叔又给阎云西演练了几遍,阎云西闷头闷脑地认真学习起来。
  他在拘留室里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叠被子——没有一个折皱,没有一个偏差的棱角,四四方方真就像刀切的豆腐!
  “今天唱什么歌?《义勇军进行曲》还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号长的副手在前面问道。
  “今天来个新歌吧。”下面有人说道。
  “所里规定的5首歌,只有《歌唱祖国》唱得少。新来的李沐阳你不是学生吗?会不会唱?教教大家。”那尖嘴猴腮的人问道。
  这首歌他自然是会唱的,正好他也想高歌一曲——以此驱散下沉闷的心情。就这样在这间拘留室里,他第一次当了音乐老师,第一次在这些在押人员前高昂地唱起,那些犯人倒是像是小学生一般学着,认真地唱着——哪怕满脸横肉的人学歌时也极其乖巧起来。
  他有点懂了,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人可能天生都是善良的,可能在不同的环境下人才变得不同——不同的环境下动物才进化得不一样,能扛得住恶劣环境的就进化了,不能扛住的就灭亡了。
  十点半自由活动时间刚到铁门上的小窗口打开了,号长从小窗口里接过10几张纸单子——那单子上罗列着拘留所出售的商品:毛巾、纸巾、香皂、洗发水、榨菜、豆腐乳、橄榄菜、辣椒酱等。
  “新来的注意,要购买商品的就在商品后打钩备注好数量,把自己的名字和卡号登记在单子上,卡号和单子一起递出去就行了。”那尖嘴猴腮的人又叫起来。
  “我今天要走了,卡里估计还有200多,全给兄弟们买下饭菜了!”那胖大叔笑着说道。
  “真舍不得你呀,你教会了这么多人叠被子。”
  “还是大叔你好呀!”有的人伸出了指头。
  “多买点橄榄菜,那个伴面条好吃。”有人叫道。
  “豆腐乳没了,再来两罐豆腐乳。”又有人叫道。
  他看了看单子上的产品,没有一样他觉得不贵的,到最后他在单子上勾了5包最实惠的榨菜以及必备的纸巾、毛巾、牙膏等。
  中午的饭还是比他想象中的好——那还算稠的面条上,竟然漂起两块肥肉!不过还是照样有多人抱怨多人饭剩。
  “光头佬,你中午先别吃饭了,把被子叠合格了,再吃饭!”那号长在旁边叫到。
  “我这不是叠得差不多了?怎么还要叠?”
  “少几把啰嗦,看你那笨样子就烦。今天就是惩罚你,免得你明天还叠不好!”
  “我看到有欺负人的,还没看到有这么欺负人的!”他实在忍受不住地猛地站起来。
  “李沐阳对吗?昨天事还没和你算,今天又他妈来挑事了。”
  “有本事你一起算!”他毫不在乎地说道。
  “老大,我叠被子就是了——小兄弟别顶了!你给我操的哪门子心呢?”阎云西赶紧把他死拉硬拽到隔壁房间。
  这里面的人似乎并不敢真正地动手打架,都是摆摆样子给人看看。
  “明摆着欺负老实人!”他不爽地说道。
  “咱老实人不就是让人欺负来着。他再牛逼还不是在这牢里待着?我都打听了,过不了几天就把他搞到看守所了,到时看他还能牛逼吗?”
  …………
  下午放风的情景和电影中放风的情景还不一样。这里的放风并不是在小院子里随便转悠,而是齐刷刷地站在院子里听拘留所领导讲话,领导讲完又有专门的辅导员做爱国主义教育。
  “昨天我们这里出了一个事故!7号拘留室一名在押人员,晚上光着脚上厕所,一下滑到在地,腿也摔骨折了!我翻来覆去地强调过上厕所一定要穿鞋,地上有水湿滑。我今天在这里再重复一遍,上厕所一定要穿鞋!都听到了没有?”所长在前面铿锵有力地讲道。
  “听到了,我们一定遵守所长指示!”下面的人热烈地响应着。
  他看到了昨天那戴眼镜的大叔,那大叔和他中间还隔着两个纵队。那大叔伸起大拇指向他笑了一笑,他只能象征性地摆动了下手臂。
  原本他以为下午会见到阮静文的,却只收到了她送来的衣物——两件漂亮的针织毛衣。
  放完风,他回到拘留室打开毛衣发现毛衣里有一张纸条:沐阳,只让把东西送进来,不让人进去见面。不知道这毛衣合身吗?罚款已帮你交了,生活费转了500到你卡里,照顾好自己,你出来的时我来接你!——静文。
  他全没曾想一个女孩竟然对自己这么好,好到自己不能相信!他还发现一个事,那毛衣的针脚竟和他在医院里穿的毛衣完全一样——难道当时在医院里就是她吗?真的是她吗?为什么她对自己这么好呀……他脑海里不断地想着,不断地思考着依旧得不到答案。
  这时拘留室的门又开了,狱警叫道:“周树林收拾好生活用品,过来签名。”
  “小兄弟,我先走了!终于解放了呀。”胖大叔喜气洋洋地端着收纳箱,向门口走去——狱警已经在门口守候着。
  “好走呀!”他向那胖大叔挥着手。
  那胖大叔走之前,把没用过的日用品,全都留给了他。
  有的人一生可能只能见到一次,相逢的时间虽然很短暂,可这些人的善良始终会影响到别人,始终会留在别人的记忆里。
  “我先走一步,兄弟们,你们就不送了呀!”那胖大叔向里面的人挥动着手走了出去。
  “不送,不送!你好走呀!”里面几个人也热情地打了招呼。
  拘留室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每天基本一成不变——唯独的变化是每天都有旧人走,每天都有新人来。
  过了两天的适应期,这拘留所的生活真地开始无聊起来。他唯一的收获是知道了核桃长出来并不能直接吃的,长好的核桃还有一层青皮,还要经过脱皮烘烤等工序才成了能吃的的核桃——当然这些事都是山西的阎云西告诉他的;其它人讲的要么就是在赌场里出老千坑害老实人,要么就是去哪里赌博喝酒过瘾,要么就是说些极其无聊的色情笑话。
  晚上吃过饭他在收拾毛衣,旁边那络腮胡青年坐过来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大哥,你那毛衣可以借我穿一下吗?这晚上冷得没法睡觉呀。”
  “这毛衣是我朋友送来的——不过你要是冷,你就穿了。”他犹豫了一下,把一件毛衣扔了过去。
  “谢谢大哥,你真是我的亲生父母。”那络腮胡青年笑呵呵地说道。
  “你怎么进来的?”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找小姐。”络腮胡用手挡着嘴巴极小声地说了一句。
  “怎么做这种事呀?”他问道。
  “还是第一回,没成功就被逮住了。”那人捂住嘴巴极小声地来一句,生怕被别人听到一样。
  “兄弟你这不划算呀!还没爽就被逮住了。”阎云西在旁边笑呵呵地说道。
  “出去了,再也不干这事了。”那青年说道。
  “你做什么工作的?”他继续问道。
  “在羽毛球馆里扫地,我这脑子有问题智商低,别的事也做不了。”那人极其谦卑地说了一句。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外表极其高大凶猛的人,干的竟然是扫地的差事。
  “智商低还能想到去找小姐?”阎云西笑着问道。
  “也不知道呀!就是急得很,你们急不急呀?”那人又很小声地问道。
  他哭笑不得地说道:“你父母知道这个事吗?”
  “这事不敢告诉父母呀,告诉父母就要挨揍了!大哥以后多多照顾下小弟,这里面的人都叫我傻逼,唯独大哥你没叫过我傻逼。”那男青年极其讨好地说了一句。
  他想笑又憋住了。他第一眼见到这人感觉至少是黑社会的角色,万没想到这人说话的卑微神态完全和他威风凛凛的外表不匹配,就像是威猛的泥头车配了一台摩托车发动机。
  “我到底是不是傻逼呀?”那人又自言自语说道。
  “兄弟,你不傻呀!你比那些真傻逼强多了。”他笑着说道。
  “我日,你这智商不适合拘留呀!”阎云西笑着说道。
  这时晚上休息的铃声响起,拘留室内的所有人立马都钻进了被子——如果稍微慢一点,那监控室的喇叭就勇猛无比地喊起来。
  他穿着阮静文送的毛衣暖暖和和地钻在被子里,一天的疲劳终于能得到缓解释放。
  …………
  他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女孩,一个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孩——那女孩却又成了短发。
  那女孩转过脸来——正是她的脸,正是他心中无限渴望的那张脸!
  正当他痴痴看着那张无比娇媚的脸蛋时,却走过来一个青年。那青年有着长长的头发,穿得像王子一般——这人怎么长得像刘忆苦似的,他又懵逼了。
  那男青年不屑一顾地对着他一笑,竟然在他面前挽起那女孩的手——亲热地挽起女孩的手,就这样两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向前方走去——他就像空气一般!
  前方有一条绿色的河,河上停放一条白色的游轮。
  他伤心起来,他看着他们无比亲密的样子不可名状地伤心起来。
  他极想对那女孩说:我只有一个故事,你能不能听完这个故事再走好吗?
  他太卑微了,他卑微得哭了。他不知道这个苍白无力的故事讲出来能打动那女孩吗?讲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可他仅有这一个故事了,而那男青年似乎什么都有,应有尽有——河边那白色的游轮也是他的。
  他鼓起勇气在女孩后面缓缓讲起他的故事,他流着眼泪自言自语地讲着……他希望那女孩能停下来,能听一听他的故事……可那女孩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拉着那男青年的手渐渐远去了。
  他又想钻进河里,躲进那模糊黑暗的水里。他找下水的地方,可找不到——河边要么被建筑挡住了,要么就是被栅栏围住了。
  他远远地看到一个孩子,一个模糊的孩子就站在河边——他感觉他一定是在召唤他。他走了过去,那个小孩就面无表情地站在红色的河岸上。
  他脱下衣服下到了河里,可并没有水流的感觉。他眼睛朝脚下看去,脚下并没有水!河里的水呢?河里的水怎么不见了?周围是空空的河岸,脚下是冰冷的白石头——那石头铺满了整个河道,石头上很多鱼正垂死挣扎地跳着;很多鱼已腐烂,那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让他恶心得要呕吐了。
  “河里的水到哪里了?这河里的水究竟去哪里?”他明明再问那孩子,却又似乎再问自己。
  那小孩没有说话还是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奇怪的是他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应到他脸上的表情。
  他身上很脏,满身的腐臭味——这气味让他恶心呕吐……他要找水,找水冲洗掉这腐臭的味道。
  昏暗中他又来到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好眼熟,土坯砌筑的院墙,院子前三间陈旧的瓦房,院子后三间幽暗的土屋子。
  刚才那小孩竟然也站在这个院子里——昏沉的院子里没有阳光的院子里却晒满了麦子。
  他想找水,他喉咙也渴起来。
  他跟着那小孩来到院子后面一间屋子里,黑黑的屋子有一个大水缸——那水缸也很眼熟,那小孩用一个木瓢给他舀了一瓢水——啊!那水竟然是混浊不清的深红色,就像那河水一样!
  啊!他惊惧……他惊惧地来到院子里……那小孩正在院子里翻麦子,屋子里传了一个女子惊恐的声音:“阳阳你在哪里?你快醒醒呀?阳阳你在哪里……”
  那屋里的人呼唤他的人是谁?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贴切,似无数次听到过这样的呼唤。
  那小孩呆呆地递给他一个黄色的纸条,那小孩嘴唇蠕动着,他并不能听到他的声音——可他能读懂他的唇语:我娘病了,医生开了一个单子,我看不懂,你给我看看,好吗?
  那纸上究竟是什么?那红色的符号他实在看不懂,他竭尽全力地去看还是看不懂——那黄色的纸上满是红色的符号,无法看清楚的符号!
  他要离开这里,他必须要离开这个地方——这地方让他不安,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能帮我扛起这袋子吗?这麦袋子好沉!”那少年背着个大大的麦袋子,嘴唇蠕动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好沉,好沉!”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呀,熟悉得似乎是从自己嘴巴里发出来的。
  那麦袋子一下到了自己身上……真的好沉,好沉——太沉了,似乎要把他压垮……他咬着牙,坚持着——这麦袋子究竟有多沉呢?100斤、120斤140斤……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压得他无法呼吸……。
  “啊!”他终于醒了过来,邻床络腮胡青年的大胳膊沉沉地压在他的胸口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挪开他的胳膊,大颗的眼泪流了下来。
  那小孩蠕动的嘴唇——那不就是他小时对着父亲要说话却又不敢说话时的样子吗?那院子晒小孩不就是小时候的自己吗?小时候自己经常院子里晒麦子,咬着牙搬着能把自己都压垮的麦袋子——可那院子不是他家的院子。那小屋里呼唤他的女子是谁呢?真的是他母亲吗?可是当他到了能晒小麦的年龄,母亲早就不在自己身边了——如果不是母亲又能是谁呀?那黄色的纸,纸上的红色符号——这纸分明是避邪的灵符或者是村里人用的一种火纸呀!母亲真的疯了吗?真的就像村子里的传言——母亲就是个疯子……真的是这样吗?他抽泣起来,难受地抽泣起来,他难受得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揪着自己的耳朵,牙齿颤抖着——那恐惧和无助像要把他撕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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