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爷

　　“你们找谁？”桃树下那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女孩望着这两个神秘的外来人，脸上并没有露出畏惧之色。
　　年轻人持着手电反问：“你是谁？”
　　借着手电的散光，可以瞧见木屋的门已经被推开，也知道他们看见了里边究竟藏着什么东西。按理说，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杀人灭口才对。
　　女孩脸上浮现轻微厌恶，轻声问道：“你们大半夜偷偷摸摸闯入我家，还反问主人是谁，你不知道这样子很没礼貌吗？”
　　“我们是来找水爷的，请问他老人家是否睡下了？”中年人弯着身子上前询问，虽然他体力不错，但背着一个人走在泥泞的路上走了这么久，有些吃不消。
　　“你们来找我爷爷？”女孩一听，不由得松了口气，“跟我来吧。”
　　她说着，撑伞转身穿过三棵桃树，向黑夜中走去。
　　年轻人与中年人对视一眼，紧跟上她的步伐。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一个妙龄女孩敢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与水爷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要么是师徒，要么是亲人。
　　“这水爷到底是什么来头？”年轻人忍不住低声询问。
　　中年人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只有水爷能救这小子的命。一会，你少说话，水爷的脾气我们还没摸透，以免得罪人。”
　　“明白。”年轻人认真地点头，像是答复命令一般。
　　三人在河畔走了几分钟，隐约可以瞧见在小丘上，出现一座亮着灯光的小屋。刚才来的时候这间屋子并没有亮灯，难道是女孩听见了什么动静，所以才出门一探究竟？
　　若真是如，她的听觉得是有多灵敏。
　　年轻人不由得心头一惊，刚才他们两人的悄悄话，该不会也被她听了进去？
　　女孩来到屋檐下，将油伞晾在一旁，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两房一厅的屋子，格局不算大，只能勉强住得下人。女孩直径走进一个房间，很快从里边搬出一床被褥扑在地上。
　　“把他放这儿吧。”女孩指着中年人身后背着的那人道。
　　“水爷呢？”
　　“爷爷开船去了，晚点回来。”
　　闻言，两人不禁用余光对视，大半夜的还去开船？难不成方才载他们过河的那位船家，就是……
　　“灵儿，怎的，家里来客人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屋外响起，这分明就是那捞尸船家的声音。
　　随着船家的到来，房间里多出了一股淡淡的腥味，有点像河里的鱼腥参杂了其他的气味。
　　老人摘下斗笠，将不停滴水的蓑衣挂在门板后边，打量一眼衣裳湿透的年轻人，“灵儿，去把吹风机拿来，给这位小兄弟吹吹。”
　　因为雨衣破了洞，雨水便能一点一滴地渗透进去，就连衣服上的撕裂痕迹都还清晰可见。
　　老人点了一根烟，走到地上的被褥前道：“两位这大半夜来此处寻我，想必是为了救这小子一命吧？我在船上就看出来了，你们都不是一般人，命够硬，走这一趟浑水算不上什么。可这小子……”
　　老人顿了顿，“不行。”
　　中年人追问：“水爷的意思是？”
　　“你们二位看看外边就知道了。”老人笑了一声，“这会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这大肥羊。”
　　“一共二十二双。”年轻人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说这话时，女孩刚好将吹风机拿出来插电，听闻年轻人的答复，眼神里多了一丝诧异。
　　水爷面不改色地问，“怎么，这点小事还劳烦老头子我亲自出手？”
　　年轻人推开女孩递来的吹风机，转身走出门外。
　　“下手轻点，别弄坏了水爷的东西。”中年人提醒道。
　　“明白。”声音是从雨声里发出的，沉重地语调显得格外分明，伴随着一道亮起的光幕，让女孩浮现出一脸震撼之色。
　　十分钟后，年轻人浑身湿漉地回到屋檐下，他在门槛外停下脚步，似乎不想让自己头发上的雨水滴进房里。
　　老人瞥了他一眼，神情多了一抹肯定，轻笑道，“弄成这样，吹风机是不管用咯。灵儿，去给他烧一锅热水洗澡吧。”
　　他说完，将抽剩一半的烟头竖立放在地上的年轻人脑后，然后冲他那张惨白如雪的小脸吐出长长的烟雾，像是火车头喷出的浓烟。
　　“嘿嘿，这小伙子居然还没死透。”在这种场合下，老人居然还笑了一声，显得是那般轻松。
　　可中年人听得出来，这话并不是讽刺。因为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从头到脚几乎找不出半点活人的迹象，就连呼吸都是无比的微弱。
　　这在医学上应该被称作是假死了吧。
　　老人缓缓握拳，像是一个武林高手在做出手前的蓄力。
　　随着噗通一声响起，老人干瘦的拳头稳重地打在他的肚脐眼上。
　　“嗝儿~”
　　拳音未落，那年轻人紧跟着打了一个响嗝，场面顿时失控，气氛变得格外尴尬，甚至有些让人想笑。
　　老人松拳并指，不紧不慢地在他上半身一连按下七道穴位，这动作看似柔软无力，可在弹指的那一瞬间，力道却是恰到好处，可谓是刚柔并济。
　　老人走到这人身后，双指夹起地上的烟头，深深吸了一口，再向着天花板长长吐出云烟。
　　“完事了。”老人道，“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但什么时候醒来，得看他命够不够硬。”
　　老人如释负重的模样，让门槛外站着的年轻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但他很清楚，这看似简单的吐烟，出拳，点穴，其中可是蕴藏着极大的学问，没个十年八年学不来。
　　“既然如此，我们便先走一步。”中年人眼中流露出感激。
　　“不留下来洗个热水澡？”
　　“太晚了，不便打扰水爷您休息。”
　　“怎么说，一两句话就想把我这老头子给打发，门都没有！”
　　中年人笑了笑，取出了一个信封交到老人手中，“规矩我懂。”
　　老人捏着薄薄的信封，稍微掂量掂量，这才笑眯眯地顺手将信封放在柜子上，开始套上蓑衣，“我送你们渡河吧，善始善终，免得人家说我水爷过河拆桥。”
　　中年男子感激道：“多谢水爷。”
　　女孩端着一锅热水回来时，屋子里只剩下那躺在地上的小伙子。
　　她将热水放在门外，噘着嘴走到地上那人的旁边，带着一脸好奇蹲下身子静静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