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报仇

　　南宋，嘉定十年，春，绍兴府山阴县。
　　“死去元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
　　家祭无忘告乃翁。”
　　陆游墓前，年仅十二的赵与莒喃喃自语道，随后脚上用力，铲子再次刨开一大团泥土。
　　“呜呜！”
　　大坑旁，一名浑身狼狈并被捆绑起来的中年男子正奋力挣扎，一脸惊恐的盯着眼前这穿着黑衣的蒙面矮个子。
　　“别急，一会就好。”
　　赵与莒嘴角含笑，嗓音粗哑，似乎是在安抚中年男子。但是借着月色，中年男子却感觉这少年如同索命的小鬼，挣扎的更加厉害。
　　摇了摇头，赵与莒叹道：“何必呢。”
　　铲子一收，上前一拍，林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随之少年继续默默的铲土。
　　过了好一会，一块一人大的坑出现在陆游墓旁。
　　也幸好前几日刚刚下过雨，土质松软，否则以少年这小身板，恐怕还不知道要挖上多久。
　　赵与莒看了看大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将铲子扔在一旁，然后将那中年男子拖入坑中。
　　随之，铲土的声音再次响起，不一会，那中年男子的身子都被覆盖住，只剩头还露在外面。而就在这时，中年男子醒了过来，看到自己的处境，顿时满眼惊恐，再次呜呜起来。
　　“嘘，别出声，安安静静去死多好。”
　　少年有些不满，而中年男子却一直在晃着头，似要把嘴中的布条甩掉。
　　“哎，真烦人。这样吧，我让你说话，但是你不能大喊大叫，否则我的铲子可不认人！”
　　中年男子挣扎的动作一顿，随之连连点头。
　　赵与莒笑了笑，将铲子放在身旁，上前拿掉中年男子嘴中的布条。
　　“别杀我！我老家有无数的钱财，都给你！”
　　中年男子满脸惊恐道。
　　前几日，他刚刚升迁，正喜滋滋的带着家人准备去外地上任。哪知刚离开山阴县还没多久，路上就遇到了劫匪。结果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被杀，而他自己则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哪知在逃跑的过程中，不知从哪冒出的疯子，不由分说的将自己打晕不说，还要埋了自己！
　　“山阴县，虹桥里，赵希瓐。”
　　赵与莒嘴角含笑，凑近中年男子耳边轻轻出声，而听到这有些久远，却异常熟悉的名字，顿时让中年男子方寸大乱，眼睛瞪的老大！
　　“你，你是赵......赵......！呜呜！”
　　赵与莒一把将中年男子的嘴巴堵上，神色转冷道：“别废话，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若是心里有数，就点点头。若是心里没数，你就跟陆老夫子作伴吧！”
　　中年男子想也不想连连点头，赵与莒这才笑着再次挪开布条。
　　“是钱县令，是他！”
　　赵与莒挑了挑眉，眼中寒光一闪。
　　果然是他！
　　当初的县丞，现在的县令-钱益民！
　　试问，要想害死一个堂堂的县尉，一个主薄有这个胆子？
　　忽然，就见赵与莒微微一笑，在中年男子愣然的目光中，赵与莒举起铲子将后者一把拍晕。
　　为什么，连证据都不问自己要......
　　到死，中年男子都没有想通。
　　不一会，中年男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而赵与莒则是稍稍平整了下土地，并弄了些尘土与枯叶过来稍稍遮掩了一番。
　　待一切都做完后，这里几乎再也看不出刚刚埋过人的痕迹。
　　赵与莒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了铲子。
　　多年没有动手了，看来还不算太过生疏。
　　下意识的伸手往口袋里掏了掏，赵与莒不由愣了愣，随即苦笑了起来。
　　他忘了，自己的口袋里再也不可能有芙蓉王了。
　　摇了摇头，赵与莒径直来到陆游墓前，恭敬的鞠了一躬。
　　“陆老夫子，在下无法，这才出此下策，暂时让这肮脏之人跟您当邻居。不过请您放心，日后，在下定会将他挪走，不会碍您的眼。所以，请您保佑在下以后顺风顺水，平安顺利。”
　　微风吹过，卷起一阵落叶，打在赵与莒身上，让少年的身子不由抖了抖，缩了缩脖子。
　　陆老夫子发怒了？
　　虽然对那鬼神之事不太相信，但是在月光的照耀下，这里总感觉有些渗的慌。
　　再次小心翼翼的拜了拜，确认周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赵与莒扛着铲子，正要离开了此地。忽然，就见他瞳孔一缩，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
　　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从林中缓缓走出，而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滴着血的陌刀，在月光的照耀下，刀身上反射着渗人的白光。
　　“呵呵，想不到韩当家也追到了此地。”
　　络腮胡子，也就是韩当家眉头微皱。
　　这略显粗哑的声音，这身材矮小的人，是个侏儒？
　　不过那又如何？韩当家眼睛眯了眯，上前几步。
　　见韩当家没有说话，而是提刀上前。赵与莒面不改色，粗着嗓子笑道：“其实在下一直非常仰慕韩当家，尤其听说韩当家非常讲义气，对兄弟们极好。若是在下得到的情报没错，韩当家不少兄弟的家眷都在泉州城里吧。”
　　韩当家脚步一顿，神色有些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只见韩当家嘴角微翘，忽然笑了起来。
　　“不敢当，若不是小兄弟提供的情报，在下恐怕难以报此大仇！”
　　黑衣蒙面的赵与莒似是笑了笑，瞥了眼韩当家放下的陌刀，拱拱手道：”既如此，在下就不打扰韩当家了。不过此事，还请韩当家帮在下等人保密。下次若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话毕，赵与莒扛着铲子从韩当家的身边经过并离开了这里。而韩当家则是神色狰狞了一番，紧了紧手中的陌刀，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虽然，他瞒住了自己的兄弟，没告诉他们自己要杀的乃是朝廷命官。但是他自己已经被害的家破人亡，却也不想他的兄弟们步他的后尘。
　　而这个侏儒说的很明白，只要自己不泄露他的存在，他暂时就不会找自己等人麻烦。
　　这个矮个子，得到的情报那么详细，绝对不会是独自一人！所以，还是等将兄弟们家眷转移走再说吧。
　　最终，韩当家瞥了陆游墓一眼，随即扭头从另一边离开。
　　有些后事他还得处理一下。现在的情况，帮这个侏儒遮掩，就是帮他们自己。
　　微风吹过，刮起一片落叶。谁也不会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