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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再见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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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就像肉包子打狗一样一去不回头了,过了圣诞,元旦就来了。猝不及防之间,时间即将迈入1983年。
  学校难得放了一天假,陆大有和沈长河上周才补给过口粮,所以没有回家。
  学习小组的学习便照常进行。只是在学习之余聚餐一番,这算是从诗会到现在的第二次团建了。
  主食是用大卢面煮的稀饭,小菜就是陆大有和沈长河带过来的炸咸鱼以及一罐咸菜,陈许又从家里带了一份醋熘白菜和烧土豆片。
  高一玮从家里顺了一瓶洋河大曲,男生每人倒了一些,女生则用一些白白凉开充数。
  聚餐没有什么节目,只有卞千秋唱了一首《甜蜜蜜》引得众人喝彩。
  之后就是三三两两开始敬酒谈心。徐广峰、杜成松两位老哥压力太大,平日里无法发泄,趁着聚餐聊着聊着竟然哭了出来。
  杯盘狼藉,觥筹交错。吃完之后,各自回家。
  杜青玉照例由陈永安护送回家。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杜青玉只闻得到陈永安身上一身酒气,便说:“你喝了这么多,要不先回去休息吧。今晚跨年,我独自一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平日里两人走夜路难得说话,尤其是杜青玉,性格清冷,说话不多。每次陈永安提起话头,都是“嗯嗯哦哦”的回应,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陈永安有些欢喜,也有些不适。
  心上人在前,怎能认怂?
  他拍了拍胸膛:“没事,今日这么多男的才喝一瓶,我当时在老家那会,一人一瓶才喝趴下。”
  杜青玉便不再说话。
  两人走夜路多走有路灯的地段,但是这个时代城建并不完善,总是不可避免有些路段实在没有路灯,杜青玉便攥着陈永安的衣角,相互扶持摸着黑前进。
  昨日的雪白天化了,到了晚上凝结成冰,走起路来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踩实了,稍有不慎就容易跌倒。即便是陈永安人高马大,都有些不适应。
  陈永安侧着头望着杜青玉,黑暗之中,一对明亮的眸子分外明显:“这么黑的路,你之前晚上一个人走是怎么走的?”
  “我到高三才开始上晚自修,之前还没有这么冷。”杜青玉一不小心踩到一处水坑,冰冷的水从三面八方灌入棉鞋里,直冰的她浑身一哆嗦,差点摔倒。
  “怎么了?”陈永安敏锐感受到杜青玉的异样,连忙拽住杜青玉的手,给她更多的支撑。
  “鞋子进了水,冻的冰凉。”杜青玉回答道,等到陈永安松手之后,攥着衣角的手又紧了紧。
  陈永安还在回忆刚刚摸着杜青玉手的感觉,手裸露在外面,冻的粗糙冰凉。
  “你要不将手伸进我口袋里,暖和些。”陈永安怕杜青玉有顾虑,又说,“别冻坏了手,不能高考就麻烦了。”
  杜青玉本想拒绝,听陈永安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道理,一时之间犹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在犹豫时,陈永安直接握着杜青玉的手腕,将手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然后将自己的手快速松开,隔着口袋拍了拍杜青玉:“都是同学,不要客气。”
  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有时候陈永安侧身说话,杜青玉都能感受到身形高大的陈永安鼻腔里呼出的气息。
  “杜同学,想好以后去哪上学了吗?”陈永安又打开了话匣。
  “当然去首都,我想去天安门和八达岭,这些只在课本、电影里看过的东西,我想去看看。”杜青玉说,“或者去粤省,那边靠着大海,天也没有这么冷。”
  “我都没想过这些事,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看看了。”陈永安说。
  “那就加油,一起考过去,说不准还能继续做同学。”杜青玉鼓舞道。
  “好。”陈永安憨憨一笑,心里明知不可能。
  黑暗过去,前方路段又出现了路灯。杜青玉将手抽了出来,继续攥着衣角,陈永安似乎没有察觉。
  “其实苏省就靠大海,沪城也在边上,经济发展也好,你不考虑考虑金陵或者沪城?”陈永安又找了个由头搭话。
  “离家太近了。”杜青玉淡淡的说。
  这下陈永安不好接下去了,他直觉如果继续说下去会牵扯到杜青玉的家事,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正当犹豫,前方传来一阵唱词:“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我给我喜儿扎起来,哎~~扎呀嘛扎起来,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哎~~扎呀嘛扎起来……有钱了,能买了……”
  “嘿,真是奇了怪了,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唱样板戏。”
  陈永安知道这是《白毛女》里的唱段,他转头一看,杜青玉的脸却又一些凝重,脚下的步伐不由加速。
  陈永安只能跟着加快步伐,走到跟前,一个醉汉侧卧在躺椅上,右手握着一瓶二锅头,瓶口还在嘴里。右手微微一抬,酒就随着瓶口流入喉咙里。
  杜青玉大步向前,蹲在躺椅前:“叔叔,你怎么又喝这么多?别在这里睡,快起来,和我回家。”
  醉汉坐了起来,眼睛里都有些迷糊,眨巴眨巴才看清眼前的人脸。
  “青玉啊,学习到这么晚?”醉汉好像是在询问,却并不等待回答,“你叔叔我赚钱了,下次买辅导资料别自己硬抗,找你叔要。”
  醉汉说着就要掏口袋。
  “行了行了,回家再说。”杜青玉回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陈永安,“陈同学,你能帮我扶一下我叔叔吗?”
  “好好。”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的陈永安回答道。
  陈永安扶着醉汉,一路无言送到杜青玉家中,将他放在屋里的椅子上才松了一口气。
  “那我先走了。”陈永安对杜青玉说。
  “我送送你。”
  杜青玉掩上了门,送陈永安出了巷子。
  “那是我继父。”两人又走进一大块阴影里,杜青玉停下了脚步,再次沉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在家时我爸还天天打我,小时候还被扇的嘴角出血。”陈永安夸张地描述一番,试图轻松一下气氛。
  “其实他以前挺好的,妹妹出生之后不过两年,叔叔受了伤,没法再继续生育,就成了这样,天天以酒消愁,脾气也变暴躁了许多,时好时坏。”
  杜青玉难得倾诉起家里的事:“我妈前两年也病倒了,终日咳嗽,西医看不好,中医就有中药吊着,缓解缓解症状。”
  “大人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说得好,‘妇女能顶半边天’,你看我们学习小组里,你比大部分人都要强。”
  陈永安试图引开这个艰难的话题,他成功了。
  “怎么可能会比大部分人都强,不说陈许、徐老师和杜成松,就是陆大有和陈长河我都不一定能拼得过,这样就已经在下游了。”杜青玉说,可能意识到时间有些久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好好。再见。”
  ……
  陈永安到家时,二伯和二伯母也都洗漱完回屋熄了灯。陈许窝在床上借着灯光看着从杜成松那里借过来的《今天》杂志。
  陈许一看陈永安进了屋,放下手中的《今天》杂志,在床上坐了起来:“水瓶里有热水,赶快先泡泡脚。”
  陈永安厨房里轻轻折腾一番,然后端着一盆热水回了屋。坐在椅子上,两脚往水中一放,忍耐片刻之后,顿时舒服了起来。
  “今天可是够晚的,大表哥是不是又有什么进度?”陈许坐在床上,靠着墙,翘起了二郎腿。
  “哪有什么进度。”陈永安说,“碰到个醉汉,耽误了一会。”
  陈永安不知道要不要把事情都说了出来,最后还是忍住了。毕竟是杜青玉的家事,没有她的同意,说出来毕竟不太方便。
  陈许只当是两人有些进展,大表哥不好意思说不出来。也不追问。
  “对了,杜青玉的分数能考上什么学校?”陈永安问道。
  “现在的成绩大概能过本科线,就算考试失误都能去大专。”陈许以为陈永安有别的想法,“我能帮她提高成绩,可没本事让她降低成绩。”
  “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小人吗?”陈永安有些恼怒,一条毛巾砸向陈许,“我就不能有个奋斗目标吗?”
  “对不起,大表哥,我错了。”陈许连忙道歉,将毛巾递还回去,“我这人心思歪了。要不这样,以后晚自修后回家,我额外出套卷子给你做。”
  “你就憋着坏,想看我笑话。”陈永安说。
  “大表哥,你要是真想追她,可以考两年,经过我这一年特训,你明年机会就会大很多了。”陈许板了板脸,真心诚意建议道。
  “万一明年也考不上,不是损失大了。”陈永安有些犹豫:“先看看今年,高考完再说。”
  “或者你去粤省做生意,成了百万富翁。回来再娶杜青玉,这样白眼也少些。”
  “嘿,还百万富翁,做梦呢吧,村子里到现在一个万元户都没有,你这人不安好心,整天竟让我做梦。”陈永安倒了洗脚水,“还不如考两年靠谱。”
  “怎么就不可能,你如果游泳好,还能去港城,躲过警察打几个月工,我告诉你几个股票代码,很快就发了。”陈许似乎在玩一个养成游戏,乐此不疲,“还可以倒卖邮票,现在正是时候,十二生肖啦,一大片红……不过有些慢,要靠时间熬,兰花也可以,东北那边快炒起来了,堪称现代版的‘郁金香泡沫’……要不现在去首都倒腾古董、外汇券,再过两年去倒国债,做个‘陈百万’简直轻轻松松……”
  陈永安心里有事,听着陈许说了一通自己根本不懂的玩意,只当他还在消遣自己。将灯一拉,往床上一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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