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道

　　一
　　老板一听就知是骗子固定套路，脸又拉下来，但人家毕竟是顾客，也不好发作，只好说：“老道，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说完也不等老道答话，转身又进了厨房。左世宏在旁觉得好笑，这老道刚才还口口声声的说只吃饭，不算卦。还没过几分钟，就又忍不住开始套路起来，看来定是个骗子无疑了。
　　老道见老板不理自己，竟然也不尴尬，好像见惯了奚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倒是旁边小伙子来了精神，问老道：“爷爷，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道轻拍了一下小伙子的脑袋，小声说：“告诉你在外面不要喊爷爷，还喊，还喊。”
　　小伙子缩头吐了下舌头，神情羞涩扭捏。左世宏暗想，果然是结伴行骗，一家人孙子爷爷，爷爷装个老道，孙子是托。又觉得这个小伙子奇怪，仔细看时，才发现那并不是个男孩，而是一个女孩剪了短发。
　　这时，老板两碗汤面出锅，热腾腾的端上来，老道二人许是饿的久了，也不再说话，大快朵颐起来。
　　左世宏想来想去，觉得今天去了也不一定能有收获，索性就在镇上过一夜，就向老板打听住店的情况，老板是个热心人，马上给推荐了一家物美价廉干净的小宾馆，还说提他的名字可以打折，左世宏谢了老板出来，见下午的日头热力还足，现在去住店未免太早，不如在小镇的上溜达溜达。
　　小镇不大，道路两侧都是两层的小楼，沿街看去，底店都租了生意人，饭店酒肆，美发土产，却也有些繁华景象。
　　走了两个路口，左世宏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自己，回头看去，街上三三两两行人，又都不像。再往前走一段，那种感觉又来了，反复几次，让左世宏心烦，他当然不至于害怕，他虽是半路出家，但从小就一身好胆，不然也不会冒失的去和甘丹寺哲布尊丹巴活佛座下弟子捉什么狐妖。
　　找不出原因，干脆也不管它，他在街上又逛了半天，然后准备去小宾馆住下，说来也怪，刚到宾馆门前，那种感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左世宏站在宾馆门前，也不急进去，仔细的端详自己来时的街道，指望在某一刻能突然看到那可疑之人，但终究没有，正失望间，却见远处快步走来两个身影。
　　一人昂首阔步，脚程极快，一人个头稍矮，小跑跟随。这不正是店里遇到的老道二人。左世宏正楞神间，老道二人已一前一后走到身前，老道显然认得他，边走边拱手，叫了声“小哥！”接着那个假小子也到身边，也学着老道拱手，叫了声“大哥！”打过招呼，两人划过左世宏，早进了宾馆。
　　左世宏纳闷，这爷孙俩是什么辈分，大哥小哥的乱叫。难道是他两个一直跟着自己？又想不对，此刻确实没有刚才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但怎么和自己住到一个店里了，摇摇头，也跟着进去。
　　老道二人正在吧台办理入住手续，假小子在一旁玩着几枚铜钱，看见左世宏进来，叫了声“大哥，你也来住店？”左世宏嗯了两声，心想在饭店里你们不是听到了吗？还问，但也不好揭穿，只好说：“你们，你们也住这儿啊。”
　　假小子也不认生，几步走到左世宏身前说“嗯嗯，爷爷，哦不，常道长要在这办点事，我们本来是要去阿左旗的。”
　　“哦哦。”左世宏点头，才发现那个假小子原来脸盘圆润，唇白齿红，浅浅梨涡，一双黑眸子亮闪闪的透着光彩，再长大些，定会出落的美艳大方，不知道怎么能和老道成了爷孙？
　　正说话间，就听那个老道在和前台小姑娘讨价还价“我们可是王永富的好朋友，怎么才便宜这么几个钱？”见小姑娘没听懂，又解释说：“王永富，你不知道吗？就车站前开馆子那个。”
　　左世宏一听，真是哭笑不得，我说你们怎么也住到这儿，原来是听了自己和老板的对话，跑着找便宜来了，也不知道刚才到底有没有行骗成功。
　　争执了半天，老道硬是让小姑娘又便宜了几块钱，这才罢手，回过头来，也和左世宏打招呼，“哎呀，小哥，有缘起来来相会，我们又见面了。”
　　左世宏不知和老道该是握手还是作揖，只好点点头说：“道长好，道长好。”
　　感觉老道是个自来熟，又问左世宏，“小哥贵姓？这是从哪里来啊？”左世宏只好回答“免贵姓左，我是乌城人，来这里办点事。”
　　“哦………乌城人，乌城好地方，好地方，贫道朋友满天下，在乌城有一个过命的好友，只是如今已经仙逝了。”说着老道神情哀伤，连连摇头，“可惜可叹！”
　　左世宏也不知该怎么答话，只好也跟着问：“那道长从哪里来呢？”
　　见到老道神情瞬间又从哀伤变得骄傲，拱手说：“啊，忘记了自我介绍，贫道乃终南山全真常法初，法号玄机子。”
　　左世宏一听，差点笑出声来，这个法号，他好像在武侠小说中看过，没想到现实之中真有人这么自我介绍。但还是忍住，也学着老道拱手，“哦，原来是常道长。失敬。”
　　老道介绍完自己，也不在停留，伸手拍了一把左世宏肩头，“小哥看来精气饱满，是个坚韧之人，不过，贫道看你明日行事颇有波折，要切记懂得耐心耐心。”说摆转身上楼去了。
　　那假小子手里把玩着几枚铜钱，也跟了上去，走过左世宏，眨眨眼睛，“大哥，明天见”
　　左世宏听老道言语，心里一惊，不知道老道怎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难道他看出自己所为何事？这骗子的水平如今已经这般高了么？但想他估计是咋呼自己，也不再多想。
　　去前台办了入住手续，他的打折信息被老道用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提一遍王永富的名字，只好按原价住了。
　　二
　　日落西山，星月相映，左世宏躺在床上，奔波了一天，却还是没有睡意，想老道刚才的言语，不知是指何事，接着又想起来爷爷，自从他记事起，就知道爷爷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算命先生，爷爷算命从来不收钱，那个时候他还小，不知道爷爷是因为算的准，还是不收钱，总之家里来算命的人络绎不绝。
　　现在回想起来，才晓得爷爷是有真本事，自己自学的这点卜术，估计不及爷爷十分之一，就几乎百试百灵，更别提爷爷了。可那时爹非常反对自己学习卜术，只让自己好好学习，后来爷爷在他七岁时，便去世了，家里也搬到了城里，那个时候自己以为再不会和卜卦筮占，阴阳五行有什么交集，没想到造化弄人……。
　　想着想着，左世宏就酣睡过去，等爬起床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忙下楼来办了退房，也不打车，背着包向阿兰泰镇西南方大步走去，等走出镇口，人也渐少，他提了脚程，速度就快了起来，七十里路若是常人，怕得走六七个小时，但左世宏毕竟有些法子，算算有两个小时便可到达。
　　此时太阳初升，碧空如洗，空气凉爽清新，左世宏走着，也不觉无聊。
　　没想到，刚出镇不久，就看见前面有一高一矮两人，也在赶路，仔细看时，不是老道爷孙俩是谁，那个假小子姑娘正回头，也看到了左世宏，远远的挥手和左世宏打招呼，左世宏有事要办，不想和两人同路，可自己为避行人，走的是小路，也再无避处，只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那姑娘今天换了身衣服，女孩的样子便出来了，见左世宏跟上来，说：“左大哥，早上好，这么巧，又见面了。”
　　左世宏讪笑，“是啊，太巧了，你们这是去哪啊？”
　　姑娘答，“我让爷爷带我去看看盐湖，听说这里的盐湖特别美。”
　　这次老道也不再纠正姑娘的叫法，凑过来，“小哥你不知道啊，贫道十数年前曾到过此地，见过盐湖一次，那景色，美不胜收，美不胜收啊！”
　　接着又问左世宏，“小哥你这是要去哪里？莫不是也要去盐湖赏一赏美景？”
　　左世宏无奈，只好说：“呃，是是，我也想去看看。”
　　小姑娘听见，开心的说：“那正好，咱们一起去，路上有个伴儿。”
　　左世宏想想，又问：“你们怎么不坐车去？这一去几十里路，可得走好久啊。”
　　老道答：“哎………坐车有什么意思，这天朗气清，坐车岂不辜负了这一片美景。”
　　左世宏暗想，也好，自己再和两人走上一段，路上加加脚程，甩开他们就好了，想到这，也不再纠结，几人一路说笑，听老道讲些奇闻异事，听爷孙拌嘴，时间过得也快。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左世宏想时间差不多，就暗中加了脚程，脚步渐渐快了起来，想一个老头，一个小孩儿，很快就能甩脱了。
　　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左世宏发现，无论自己提到多快，放到多慢，爷孙俩总能不疾不徐的跟着，老道还有精力和他说笑，讲些传奇故事。
　　左世宏暗暗心惊，怎么回事？难道今天的法术失效了？为什么自己无论如何快，也甩不脱这二人，再看时间，走了近四十分钟，爷孙二人也无疲惫之态。
　　刚好路边出现了一块界碑，算算路程，也走出三十多里地。
　　左世宏正诧异间，界碑后，地势缓缓下行，一片盆地铺展开了，远处天地相连，盐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