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人祸 下

　　51人祸（下）
　　这个房间处于巨龙号底舱最中央的位置。
　　密封、逼仄、寂静。
　　随着一声嘎吱的开门声，恒久的黑暗中，亮起了一缕火光。
　　老尼尔端着油灯，缓缓步入。
　　女巫们仍旧卖力舔舐着碗里的食物，仿佛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动静——直到他打开了瓶盖。
　　那是个一掌高的玻璃瓶，瓶中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在灯火的照耀下泛着奇瑰的光芒。
　　沁人心脾的异香飘散而出。
　　女巫们僵住了。
　　下一刻，她们手脚并用，疯狂的扑向老尼尔。
　　咔——
　　紧绷的铁链死死的勒住了她们的脖子，她们不断挣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黯淡的红瞳中奔涌着贪婪的欲望，口水不受控制的流下……
　　老尼尔吹了吹铜勺，女巫们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飞快的把自己的碗摆到了身前，手足摁地，伸长舌头，就像一条真正的狗那样坐着，满眼期冀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乖~我的女儿们。”
　　高高举起瓶子，在每人的碗里倒上浅浅一层，倒至最后一人时，他停住了。
　　玩味，而充满恶意的看着那双红瞳，直到她的眼神开始颤抖，呼吸变得急促，扭动着屁股，发出呜呜的哀求声。
　　他踢开了碗，蹲在女巫身前。
　　“嘘——”
　　“嘘——嘘嘘~”
　　嘴里一边发出奇怪的指示声，一边抚摸着她的脸颊、脖颈，然后平移肩膀，接着向下，撩过细腻光滑的胸口，再向下，再向下……
　　“嘘嘘~嘘——”
　　‘狗狗’似乎懂了，她呜呜叫着，滚烫的液体浇灌在了老尼尔手上。
　　“真乖~”
　　老尼尔满意的笑了，缓缓将液体倾注在自己手上。
　　‘狗狗’猛的抱住了他的手，卖力的舔舐着，温润与麻痒让老尼尔的脸上泛起了潮红，另一只机械手放下瓶子，拂起了她因长久没有洗澡粘连在一起的头发，在嘴边深嗅。
　　酸涩与馊臭冲入大脑。
　　心旷神怡。
　　老尼尔喜欢这种感觉。
　　这是他仅剩的快乐。
　　因为机械改造切除了下肢，他是个阉人。
　　“你这个，禽——兽——！”
　　眼前变态的场景终于让加西娅再也无法忍受，在老尼尔进来后，她一直装作昏睡的样子，可在亲眼看到这个男人喂食女巫‘魅血’，并且对她们作出如此下作的事情后，她囫囵着从操作台上滚了下来，强撑起身体扑向老尼尔。
　　可后者看着扑向自己的加西娅，没有任何反应，因为‘狗狗’们会保护他的。
　　加西娅被疯狂的‘狗群’按倒。
　　在重新被帮上操作台时，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是了，魅血就是这样的东西。
　　毁人心智，迫人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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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魅血是怎么来的吗？”
　　老尼尔摆弄着自己的玩具——瓶瓶罐罐，长短刀具，锤子、斧头、锉刀，开颅器……
　　“从女巫的体液中可以提炼出胎液和魅血，前者可以隔绝和女巫交配时造成的伤害，后者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药。”
　　“如果让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无论是荆棘花帝国还是光复会，都不会放过你！”
　　是的，使用魅血，无论是对谁使用，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时间，一旦被发现，都要被处以极刑。
　　但怎么会有人知道呢？
　　老尼尔并不在意加西娅的恐吓，自顾自的说着：
　　“你知道是谁第一个提炼出魅血的吗？”
　　“你知道是谁第一个使用魅血吗？又是在什么地方？以何种方式？”
　　老尼尔举起手术刀，缓缓剥去加西娅烧焦的皮肤：
　　“魅血第一次被使用，是旧历783年，白袍先知和他的女巫军团攻陷了八王之都君士坦丁，他强迫女性旧贵族，共计15648人，服下魅血，认他为主。”
　　“而第一个提炼出魅血的人，是我的先祖‘辰丶奥古斯都’，竟然有姓氏，对吧？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尼尔丶奥古斯都，八王之后，旧时代的王室残血。”
　　“所以你肯定觉得我是在侮蔑白袍先知，因为我的先祖是他的敌人——别动，手术刀可不长眼睛。”
　　他摁住了扭动的加西娅，眨眼的工夫，他已经从加西娅身上剥离了大片坏死的组织，新鲜的血肉露了出来。
　　“但你不相信，对吧？因为这很不合理，旧历783年，君堡沦陷之后，旧世界的秩序已经坍塌，所谓贵族，是那个时代最悲惨的名字，她们又不是女巫，奴役她们有什么用？那可是一万多张吃闲饭的嘴啊。”
　　“因为愉悦，就是这么简单。”
　　老尼尔看着加西娅震惊的双眼：
　　“愉悦，仅此而已。”
　　“你撒谎！！！”
　　加西娅的眼中喷发着怒火，她在操作台上挣扎起来，这让暴露在外的肌肉裂开，血流了出来。
　　“都说了别动！”
　　老尼尔在她脑门上一拍，女巫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这样的伤势她们完全可以自愈，但若不加任何处理，难免留下疤痕。
　　“如果你再乱动，我就只能把你打晕，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你不想了解了解白袍先知是个怎样的人么？”
　　加西娅停止了挣扎，老尼尔在裂开的血肉上撒上止血药粉，一边继续剥皮一边道：
　　“以私德评价时代的强者是不公平的，对于他们，理应包容渺小的缺点，白袍先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想法单纯，却充满了热情，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我的先祖在白袍先知还一文不名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成为了他最忠实的支持者，给他钱，给他土地，为他谋求官职，帮他造出了蒸汽机……”
　　“尽管他有很多缺点，但这无关紧要，大人物都有缺点，这不妨碍他们做出一番伟大的事业。”
　　“可人是会变的，在先祖不断的支持下，白袍先知越来越强大，但与力量一同增长的，还有他疯狂的欲望。”
　　“自负伴随着漠视，胜利粉饰了残忍，他变得越来越极端，为了一统潘几亚，他不在乎任何牺牲，开始疯狂制造女巫……”
　　“光复会告诉你，是旧时代的贵族转化了女巫，对么？”
　　加西娅的眼神在颤抖，恍惚之间，她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
　　“可是光复会，是白袍先知的眷族呐，她们当然不会告诉你，世界上最大的女巫转化者，就是白袍先知本人呢？”
　　“一开始，只是为了借助女巫的力量推行新式技术和产业，但是渐渐的，他开始对女巫进行军事化训练。”
　　“当然，为了伟大的事业，必要的牺牲无可厚非，只要能达成最终的理想，一些过激的手段可以容忍。”
　　“旧历783年，女巫军团攻陷君堡，解救了那里饱受压迫的人民，他将王都的男性旧贵族，共计3751人，赏给了他手下的女巫，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些女巫老老实实的把她们曾经的主人供了起来。”
　　“白袍先知勃然大怒，他重新把自己的赏赐要了回来，全部处以汽刑，然后对自己麾下所有女巫进行思想改造，绝对忠诚，绝对冷酷，他鼓励女巫解放天性，互相争斗，向她们灌输‘生命短暂，及时行乐’的极乐主义，因为这样一来，女巫便无法团结在一起，他可以永远在王位上俯瞰众生。”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女巫成了魔鬼。”
　　加西娅的世界崩塌了。
　　两眼无神，一动不动，任由老尼尔为她缠上绷带——坏死组织已经全部剥离了，用不了多久，全新的皮肤会长出来，那时，她会重获新生。
　　“你骗我，你，你骗我……这不可能！”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么？我们可是有共同的敌人呐，我们都想从女皇的手中夺回这个世界。”
　　“这不合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你没有理由背叛白袍先知！”
　　“看来你还不笨，”老尼尔笑了笑，“我的先祖靠着支持白袍先知站到了世界之巅，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背叛白袍先知，背叛者，是白袍先知啊。”
　　“女巫中诞生了真正的王，白袍先知被自己的爪牙所噬，为了与女皇相抗，他收缩势力，潜心研究新的武器，这就是你今天看到的机动装甲，但女皇过于强大，机动装甲还未来得及投入使用，白袍先知就已完全失势，为了避免这些技术落入女皇之手，他屠杀了自己的眷族，我的先祖拼死将一部分资料保存下来，嘱咐后人，如果有一天白袍先知重临世界，一定要第一时间将他抹杀在摇篮里，因为他远比女皇可怕。”
　　老尼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所以，加西娅大人，我想我不是你的敌人，虽然初次见面的过程不是很愉快，但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合作？”
　　加西娅沉默良久，深吸了一口气：
　　“你想……谈什么合作？”
　　“现在白袍先知已死，机动装甲的实战实验已经初步完成，我们已经具备了和女皇相抗的能力，光复会……是该换个主人了。”
　　——在加西娅问出‘谈什么合作’的一瞬间，软泥怪悄悄离开了房间。
　　片面之词是危险的。
　　无论是光复会还是老尼尔，都将白袍先知形容为极端之人，不是极善，就是极恶。
　　当然，三百年前的白袍先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梅林不关心。
　　可是，加西娅动摇了，尽管这种动摇未必能完全击碎她心中对白袍先知的崇拜，但却很有可能促使她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
　　继续留在船上，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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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这是今日的全部更新。